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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们驾20走黄河、唐蕃古道、新藏线的书出版了:《狂飙五万里》 [打印本页]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5 16:38
标题: 我们驾20走黄河、唐蕃古道、新藏线的书出版了:《狂飙五万里》

在这本书里,交织着——
探险与爱情
激情与梦想
追索与求证

《狂飙五万里》
——献给想要出发的年轻人

一对执着的年轻夫妇,
一辆八千元的旧吉普,
学车三个月就踏上梦想之旅。

五万里路云和月,
寻访消逝中的传统文化,
见证激变中的华夏文明。

走过青藏高原,
征服的,
不是巴颜喀拉、昆仑与雅鲁藏布,
而是内心的恐惧与惰性

穿越生死新藏线,
到达的,
不是阿里、叶城,
而是理想的彼岸、心中的梦境。


作者简介:
  荆宏、蒋蕾,是一对年轻夫妇。荆宏是长春日报报业集团主任记者,1990年毕业于南开大学艺术摄影系,做记者14年。蒋蕾是吉林大学文学院新闻系副教授、在读文学博士,1992年毕业于吉林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曾在长春日报工作11年。他们是长期默契的图文合作者,这一次共同驾车沿黄河考察传统文化。

简要自述(梗概)
  2004年夏天,我们——荆宏和蒋蕾,两个以忠实记录为使命的年轻人,驾驶一辆旧的北京吉普2020,开始了对黄河流域传统文化的田野采风和社会调查。我们沿着黄河走,从入海口上溯到黄河源,采访、了解黄河两岸传统文化的现状与变迁。到达位于青海省的黄河源之后,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文成公主进藏的足迹,走十分艰险的“唐蕃古道”进入西藏,考察了吐蕃文化与汉文化的交融。此后,我们又在单车无后援的情况下进入西藏阿里无人区,穿越生死新藏线,进入新疆,开始对古丝绸之路的采访。到达河西走廊以后,我们又沿着长城走,穿过河套平原,最后到达北京。
  这次行程总共二万五千公里,用了107天的时间。
  这原本是一次“不可能”的旅行。没有钱,没有车,出发前三个月还不会驾车,没有时间,双方父母反对……但是,老荆拿出了全部热情,用近于狂热的执着,努力了近一年,终于成行。我们在自己的网页上写道:富和尚可能走不成,但穷和尚能走成,我们就是那个穷和尚。
  因为没有钱,老荆卖了一台心爱的相机,花7800元买了这辆旧的北京吉普2020。出发时,老荆摸车才三个月,对于走盘山道、泥路完全没有经验。没有燃油费、旅行费用,我们东拼西凑,把父母给的读博士的费用、甚至物业管理费,都挪用了。感谢中国联通吉林分公司的支持,为我们提供了双模手机、无线上网以及通讯费用等。
  沿着黄河走、沿着长江走,留下一份世纪影像,是我们长久以来的一个夙愿。设想的时间很长了,但总觉得条件不成熟,实现起来不容易,在一年以前还觉得遥遥无期,曾在内心怀疑:会实现吗?但是,当老荆下了决心并且列出时间表时,我发现一切难题都像高梁地里的庄稼,在行进者面前倒下去。驶出长春以后,我们相视而笑。真的走出来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们确实在路上了,这一走就是二万五千公里。
  我们固然经历了风霜雪雨,经历了陷车、坏车等许多艰难险境,在这条不平坦的路上我们有过一段不平静的心路历程。但是,我们觉得一切是值得的。当我们开着伤痕累累的车,回到了107天以前的出发地——长春,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到的,只要你想做。我们想告诉和我们一样有着梦想的年轻人,大胆地迈出那一步,一切都可以做、一切都可以想。

若有所思:一本叫做梦想的书

每个人都有梦想,肖霍洛夫说:“我在梦想中生活。”而飞乐(FILA)运动服的广告则是:“有梦想才有现实。”如果简单地说,我宁愿把这叫做一本关于梦想的书。
这是 雨人 关于他们那次 远行 的书,虽然我曾经和他们一起在旅途中苦过笑过,但是我也没有机会对这本书先睹为快,在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书还在印刷厂里。
最初,雨人夫妇把书的名字叫做 《一次不可能的远征》 ,在出版社,社长看完书稿后这样说,“书不错,但是叫做不可能的远征,是不是不太妥当?西藏我也去过,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啊。”
他不会理解,雨人夫妇为什么把这次远行叫做不可能。
关于远行,曾经是很多人梦想的事情,就象在他们俩个人准备这次远行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他们这样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可是,最后,没有谁和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未必是他们吃不了那样的苦,而是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无法放下,或者他们只是将幻想留在心里,却不能狠下心肠迈出走出家门的那一步。
我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和我谈起这次旅途的事,那已经很久了, 男青年 走后不久,为了让我能轻松一点,他们让我在他们家住了一宿,在那个晚上,我们都不睡觉,只是坐在那里说话。
“明年和我们一起去西藏吧。”他们说。
“好啊。”我随口答应。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西藏一直是我梦想的地方,但它却是如此遥远,而且开着自己的车去,对我更是要不可及的事。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以为我们能真的成行,我只把它当成我消沉时候的一种安慰。我有时候也会想,雨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对这次旅行也是象我一样地说说而已吧?毕竟他们也和我一样,没有钱,却同样有那么多难以放手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来电话让我去看看“我们的”汽车。
“汽车?”我很是吃惊。
然后我看见了它,一辆已经很旧的北京吉普。
“哪里来的钱?”我问。
“老荆卖了台相机。”老将说起那台相机,老荆还是很心痛的,他是一向把摄影看成生命的人,那台相机也是刚买了不久,不过一台相机就换来了一辆车,老荆还是很兴奋的,有了车,他的梦想仿佛就能实现了。
去西藏可能很简单,那只是走而已,但是他们要做的并不只是走,而且他们真正要走的不是西藏,而是黄河,他们更想把这变成一次考察,除了旅途用品,他们还要做多许多功课。
从那时起,他们开始以穷和尚自称,他们开始省吃俭用地添置这次长途旅行的装备,而且开始看有关黄河的书,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告诉我他们的进展,然后他们总是让我赶快加入。
可我加入得很晚。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总是把这次旅行叫做三个人的长征,但是在一年以后,我会这样想,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长征,我所参与的,只是他们这次远征的一小部分,而且我和他们不同,这次旅行,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次自我的流放,是对自己内心痛苦的一次逃避,而对他们来说,才真正是一次有目的的征途。就象现在,我曾经幻想过的关于这次旅行的书,仍然在我的幻想之中,而他们的书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文字。
我还没有看到这本书,可是我知道,这本书或许不够好,但这是一次真正的把梦想变成现实的经历,他们说:“大胆地迈出那一步,一切都可以做、一切都可以想。”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和鼓励,现在手里已没有存书,不再邮购,欢迎大家在网上阅读此书:http://forum.xitek.com/showthread.php?threadid=33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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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5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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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七把叉68    时间: 2005-12-15 19:01
已拜读,顽强的夫妇,艰险的旅程,抗造的20,优美的文字,传神的图片。
作者: 包头战车    时间: 2005-12-15 20:04
一定,拜读!
作者: 强哥    时间: 2005-12-15 21:30
敬佩!!!书店可能没有,想问问,能邮购吗,多少钱?帐号?我要用行动来敬佩他(她)们!!!!!
作者: 广东老骆驼    时间: 2005-12-16 00:17
值得一读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6 08:21

谢谢鼓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31 20:21:59编辑过]

作者: 强哥    时间: 2005-12-16 11:01
兄弟有工行卡么?我是工行网上银行,办公室就可以搞定,省得跑银行网点!!!!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6 17:07

谢谢支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31 20:15:34编辑过]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7 08:20

这本书选用了300多幅照片,图片量太大,所以在粘贴文章时选用的是我们博客主页上的文章(图片较少,文字内容基本一致)。欢迎大家多多交流。

一 寻梦,在路上
渴望在路上
渴望无法预料的人生际遇
渴望狂飙突进的高昂激情

当激情,火一样燃烧
梦想就在前方
2004年10月15日,回到了107天以前出发的地方——长春,心却还在路上。
在路上,是我们渴望的生活。看过被称作“垮掉的一代”的美国作家凯鲁·亚特的《在路上》,那种狂飙突进的高昂激情,那些事先无法预料的人生际遇,强烈地吸引着我们。
在无车的日子,我们是负重的背包客。大雪纷飞,徒步攀登海拔二千多米的长白山,不只背着食品和水,肩上还有沉重的摄影器材。从凌晨二点到夜里九点,我们走到山顶的天池,又返回风雪弥漫的山下。茫茫黑夜里,筋疲力尽时,我发誓:一定要开着自己的车再上长白山。
驾车远行,它梦一般吸引着我们,但有时又觉得那像一个过于远大的理想,很难实现。我们毕竟还年轻,钱、车、时间……一样样,都没有。
2002年冬天,荆宏搭朋友的车上了长白山。朋友是一对侠气十足的夫妇,丈夫是原长春晚报副总编刘占武,妻子是中国第一位穿越罗布泊的女记者——吉林日报的张彬彬。他们买了一辆二手捷达车,开始了自驾车生活。荆宏感叹:“有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他又得出结论:“车能使生活的半径扩大,无限延伸。”
朋友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也能。我们开始一点点接近这个梦想。有一段时间,收入骤降,还要供房,经济拮据。每个月,都要努力挤出一点点钱买野营用品:一个防潮垫、一个睡袋,有的时候只能买一盏小小的野营灯。这样的日子,虽然距离出行还差得远,但感觉中已经是在路上了。
2003年秋冬,去黑龙江大兴安岭地区采访鄂伦春族和满族的文化习俗。白雪皑皑,我们背着大小摄影包、手提三角架,在拥挤的长途汽车中左躲右闪,辗转到达那些大山深处的小村庄。身心疲惫、无法控制时间、许多场景无法停车拍摄……一定要拥有一辆自己的车,一辆能带着我们自由驰骋的车,哪怕是辆破车。
“悍马”就是这样一辆虽破虽旧,但却能载着我们实现梦想的车。2004年3月,我们花7800元买到它。里程表显示,它已行驶了9.4万公里。这是一辆1998年生产的北京吉普2020,在四驱越野车里它是最简陋的,顶篷是布的,四处透风。为这,荆宏卖掉一架心爱的照相机。
对此,亲人也不能理解。看着荆宏饭都没吃就拿钱去买车,老父亲愤愤地说“魔症了”。远在北京的弟弟也苦口婆心地劝他:“千万别买车,因为你们现在负担不起。”如果要在条件更成熟的时候买辆好一点的车,那就还要等待。但我们等不及了,生命的激情已经燃旺,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子都异常珍贵,逝去不再来。
2004年5月1日,摸车不足20天的老荆以迫不急待的心情跑长途了。我们利用“五一”长假去黑龙江农村采访满族文化,往返1000公里。虽然颠簸,但从未享受过的“自由飞翔”还是让我们感到十分满足。
7月1日,一次更长的旅行开始了:走黄河。为什么要走黄河呢?采访东北少数民族民间文化时,有一个突出感受:传统文化在消逝中,而且速度惊人。这不禁让我们想到黄河两岸的文化。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四大文明古国都是与河联系在一起的:埃及——尼罗河,古巴比伦——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古印度——恒河,但这三个文明古国都已相继灭亡,只有与黄河、长江系在一起的华夏文明延续至今。在经济、文化全球化的今天,黄河两岸最古朴的文化正受到现代化浪潮惊涛拍岸式的剧烈冲击。正如冯骥才所说,我国农耕文明框架下的文化正处于消亡和瓦解中,这既是“正常死亡”,也是“非正常死亡”,它既有顺应历史潮流合理消逝的一面,也有未得任何保护,在迅速出现的工业化、现代化、全球化面前时无声无息地迅速消亡的一面。留住这些世纪影像的愿望是如此迫切!我们决定沿着黄河走,用图片和文字去记录那些正在消逝中的传统文化,见证激变中的华夏文明。
9月1日,驾着这匹“瘦马”,完成从入海口到黄河源的历程,沿着崎岖的唐蕃古道进入西藏。我们不走回头路,沿着文成公主的足迹,去探寻吐蕃文明与唐文化的交汇;又追寻马可·波罗的足迹,走古丝绸之路到达北京。在唐蕃古道、阿里和生死新藏线上,我们迎接挑战!
从西宁开始同行的伙伴鲍辉,心有灵犀地用手指在蒙尘的车后窗上写着:on the road。我从后面拍下一张车门张开时的照片,它仿佛张开双翅,带着我们飞。
破车里的宝贝
开着一辆破车
但不能算十足的“穷光蛋”
除了照相机、电脑、无线上网卡
还带着无畏与坚强
出发前,我们给车安装了铁制的行李架,上面放了两只大油筒,以备进入西藏后装油料。为了省钱,行李架是自己设计、买铁管请铁匠打制的。行李架上放了两只备胎,没想到,在新藏线上还真派上了用场。谁能想象我们会同时扎爆两只胎呢?
虽然是一辆“破车”,但里面装满了我们的宝贝。照相机有4套:座机――骑士4×5座机,120相机――玛米亚RZ67一套,135相机――尼康F100一套,数码相机。还带去了松下准专业级摄像机、两只三角架。用于记录与通讯的器材有:笔记本电脑、“掌中宽带”无线上网卡、数码录音笔、打印机,还有一个手持式卫星定位仪。胶片共带了360卷(135正片和120正片),录像带50盒。
睡袋、帐篷、炊具、四季衣服、食物等生活用品的体积也不小,它们和器材一起,把车后座的空间基本占满。还带了两纸箱的书,两纸箱的药品,两纸箱的汽车备件,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百密一疏,忘记带上筷子和匙。在兴城的夜晚、吃出发后的第一顿饭时才发现这个问题,只好到高速公路服务区的饭店里拿了几双一次性筷子。
所有准备中最重要的就是对路线的周密计划。荆宏为此足足准备了半年多,计划中的100多个停留点大多是黄河沿岸传统文化深厚的地方。冯骥才不是说过,每一分钟都有传统文化在田间地头默默地死去?那么,我们沿着黄河走,做一次本真的记录,把永逝不归的影像留下来。对即将在一百天里走过的路线,我们了然于心;因要去寻找和记录那些正在消逝中的传统文化,我们豪情万丈。正是这些,给了我们两个毫无驾车经验的人无穷的勇气和战胜困难的信心。
小贴士:药品清单――治疗感冒、跌打、胃痛、泻肚、心脏病的药以及“头疱”等抗生素类药品,如去高原最好备红景天、氧气袋。板蓝根、含片、创可贴、滴眼液、清凉油(风油精)、红花油是必备的。

系上中国结
曾经以为只是两个人悄悄的旅行
“中国结”插上一对信息的翅膀
走出沉默与孤独
在网上与纸上,朋友亲人近在咫尺
穷和尚走天下,最初的想法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走。为压缩开支,打算一路上住帐篷,尽可能少打电话,当然更不用说“无线上网”了。出发前一个月,我的博士生导师、吉林大学文学院院长张福贵帮我们敲定了这次田野采风、社会调查活动的题目与框架,并建议寻求企业支持。给在中国联通吉林分公司工作的同学臧煜打了电话,他说可以写个申请。此后,整个行动发生了一个转折。借助中国联通的力量,我们在107天的旅行中实现了与外界、与媒体的密切接触。尽管行走的时间与空间跨度如此之大,但每周向长春的报社、腾讯QQ网站、长春信息港、中国敏思博客网站传送两个版篇幅的图文报道,一直不曾中断过。我们最终发表了56个整版的报道,约10余万字和几百张图片。
以联通用户的身份向中国联通吉林分公司递交了求援申请,他们工作效率之快令人惊讶,申请交上去不到一小时就收到了回复电话。去见市场部经理王绍岩的路上,我们俩在车里商量如何打动对方。没想到,一见面,王绍岩谈的就是如何把这件事做好,而不是研究要不要做这件事情。随后,市场部的主管陈泓女士以她放射性思维的策划,让我们大开眼界。她当时刚刚成功策划了“联通新时空杯”2004环球洲际小姐大赛(吉林赛区),还在兴奋中,听了我们的计划眼睛一亮,很快拿出一整套方案。
陈泓以极快的速度联系了一大堆媒体,她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看过我们的车,她觉得车之简陋有些不可思议,便与几个车行和汽车厂家联系,问能否试驾;还与一家国产笔记本电脑公司商量,希望由他们赞助或借用笔记本;连此次出行的人身保险费用,也是一位保险人在她的热情感染下赞助的。可惜,距离出行只剩下20几天了,她不无遗憾地说:“怎么不早说?”在策划中,她充满了快乐。这真让我们两个从事过新闻工作的人自愧弗如,以前怎么就没从传播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
经过她的张罗,出发那天,我们第一次由采访者变成了被采访对象。吉林电视台、吉林交通广播电台都派出记者来采访。中国联通吉林分公司为我们提供了当时还未上市的摩托罗拉“双模”手机,还有“掌中宽带”无线上网卡以及话费、网费等。远在400公里以外的吉林省莫莫格自然保护区赞助了我们4个“蹄子”——轮胎。
带着激情,我们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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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改一下    时间: 2005-12-17 14:49

作者: 20大侠    时间: 2005-12-17 15:27

好书!一定拜读.


作者: 暴躁外皮    时间: 2005-12-17 19:19
款已打,请查收站内短信
作者: 洪波    时间: 2005-12-17 22:04
学学人家精神!!!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8 18:35
二 黄河入海口——终点与起点
大海
所有江河的最终归宿
是黄河的终点
也是我们的起点
海,是所有大江大河的归宿。入海口,是黄河奔流万里的终点,却是我们长途跋涉的起点,一百多天的“黄河,我的中国结”社会采风、田野调查由此开始。
2004年7月3日,来到黄河入海口。此时,从长春星夜兼程两天,已距家乡1400多公里。河口区,像山东省东营市的一块“飞地”,离市区约60公里。胜利油田的第一口油井就是在东营村打出来的,城市由此命名。从河北省驶入山东后,靠着卫星定位仪的指引在一条条省道间穿梭,直到深夜才找到河口区。
去黄河入海口,并没有明确的路标,只有向当地人打听。好在车体上印着“黄河,我的中国结”和一张大幅中国地图,它们替我们说出了行动计划。当地人对黄河都很有感情,很主动地给我们画路线图。经过一段坑洼不平的路,终于看见了一个大牌子——“垦利——黄河三角洲欢迎您”。前面就是我们朝思暮想的黄河入海口了!真有点儿心潮澎湃。
曾经沧海
进入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就看见到了一望无际的芦苇和一片片被水浸泡着的黄土地。这里的地很“湿”,车子常常不是在地上走,而是在水里开。湿地被称为“地球之肾”,是衡量人类活动优劣的晴雨表,而黄河三角洲湿地是我国保存最完整的湿地生态系统。
刚刚驶进黄河三角洲湿地,手里的GPS(卫星定位仪)就显示:我们已走进了“海”里。在GPS的显示屏上,车子正在黑色的“海”上划出一条白线。真是不可思议!GPS是用多颗卫星共同定位的,相当准确,只是地图没有更新。不过,这里原本就是海,成为土地只是近来的事。黄河每年向渤海推进约两公里,那么脚下的土地或许只有几岁,表层的土地可能都是新的。
这样大片的土地,都是黄河从中上游带下来的泥土堆成的?荆宏说这是“愚公移山”,我说这是“精卫填海”,不停不息。
无数只桔红色的磕头机在这里作业。这些磕头机有韵律地摆动着,仿佛儿童游乐场里的风车,散布在广大的田野里,构成童话般的景象。这些磕头机相当于“海上钻井平台”,在过去是海面的地方打油。这里的标语上写着:“把孤东变成油洲和绿洲”(孤东是此地所在的镇)。后来往垦利县城驶去,发现此言不虚。路边的加油站一家挨一家,油价也真便宜,90号汽油才3元一公升。
真正的河海交汇之处,需乘船才能到达。正赶上小浪底水库进行调水调沙,船停了,我们站在离海最近的一座浮桥上向海的方向眺望。平生第一次见到滔滔的黄河水,想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谚语,原来竟是一句并不夸张的大实话。望远处,河宽无边,一定就是在那里,河海相融。
黄河,像一匹无比巨大的黄绸缎从远处滚滚而来,又向海的方向无限伸展而去。想起刘禹锡的诗“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自古即是如此,生生不息,奔流不止。
黄河入海口的垦荒棉农
在共和国最新的土地上
千里垦荒的河南农民露出笑容
但面对他一双稚气儿女
我们却尝到了苦涩
在湿地上,看到许多农民的窝棚。最初以为只是农民干活时休息用的,过去一问才知道,这正是河南农民在山东的家。
最先见到的是两个孩子,一对姐弟俩。他们身背农药箱,向地里喷洒农药。听着他们令人费解的乡音,好不容易才明白:他们是跟随父母从河南濮阳市濮阳县来这里种棉花的。走进棉花田,又见到三个河南农村妇女,她们2004年2月从家乡来这里,要等到10月份摘完棉花才能回去。虽然如此辛苦,但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询问详情,她们喊来了一个男人——那对姐弟俩的父亲,这块土地就是由他出面承包的。这个朴实的河南汉子叫王朝显,他告诉我们,这是一片新生的土地,当然就没有原主人,现在归“军马场”管。他和河南老乡一起与“军马场”签了一个1500亩的大合同,他承包其中的200亩。因人手不够,他让老婆回老家找人去了。
那么,他们就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上最年轻的居民了。从河南濮县到这里有500多公里,他们连拖拉机都开来了。在这片荒地上,他们先除草,再种棉花。这位河南农民抓起一把泥土说:“这里的地好啊,你看,这土多肥啊!”是啊,这是黄土高原上的黄土,黄河把它们带下来,造成了那里的水土流失,同时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这里形成了肥厚的土地。
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晚上就住在塑料布搭起的窝棚里。小窝棚搭成窑洞的形状,里面的木板上堆着被子。“2月时不冷吗?”他们知足地说:“冷有被子啊!”他们用泥砌了一个炉子,露天支了一口大锅。王朝显端起大号杯子,扬手赶走杯口的苍蝇,喝了一大口。用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取,不过不用花钱买。
离开这里时,不禁感叹河南农民生命力顽强,但又想到那姐弟俩。一个14岁,一个15岁,都只读到小学四、五年级,就跟着父母来这里种棉花。教室里突然少了他们,教师都无处可找。这里没有学校,同时他们都是家里的劳力,就更不可能读书上学了。我忽然有了一种怅然,这么大点儿就不上学了?还是义务教育阶段呢!那他们长大后还是这样走四方去种棉花?他们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写字也困难,让他们留地址时,方言我们听不清,请他们写到纸上又都互相推。
一百多天后回到长春,从网上看到了一则刊登于《齐鲁晚报》的新闻:“山东省为防止滥垦土地破坏湿地,新近作出规定:在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小岛河口及莱州湾滩涂湿地等重要湿地内一律禁止开垦或随意变更土地用途的行为。”那么,垦荒的河南棉农会怎样,他们属于清理之列吗?
垦利拆手刹
行走
是收获的开始
也是修车的开始
在拍下“黄河最后一桥”的山东省垦利县,拆掉了汽车的手刹。
那“叮叮”的怪响始于兴城,是驾龄仅3个月的荆宏手艺不到家的“检修”造成的。出行的第一夜,在车上蜷缩了一宿。早上醒来,荆宏就趴到车底下去检车了,发现传动轴上的两个螺丝掉了,便动手安上两个。结果,奇怪的声音从此出现。沿途去了好几个修理部,都找不出原因。在垦利县胜利修车行,袁师傅看到车体上“黄河,我的中国结”几个大字后十分感动,坚持不收修车费。他仔细察看后断定是螺丝上紧了,必须拆掉手刹。
手刹,是这车出行后拆掉的第一样东西。起初还不觉得什么,进入山西后山路越来越多,坡路停车成为难题。尤其到了青藏高原,拍黄河“S”形大转弯时差一点出了事故。此后,车子又陆陆续续拆掉了许多东西,比如速度表、里程表等。
离开垦利县,去了被称为“全国菜篮子”的寿光市。这里真不愧为“菜都”,他们把数以十万、百万公斤的普通蔬菜收拾得像工艺品一样漂亮、水灵。[attach]265915[/attach]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19 09:59
第三章
三 现代化的泰山与找不到孔子的曲阜
离开垦利,没有沿着河走,却去了沿海和老区。从烟台、威海、青岛到沂蒙山老区,空间上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有二、三百公里,但时间上却像跨越了一个世纪。黄色的河水与蓝色的海水交汇的场景,我们没能亲眼目睹,但却通过另一种方式感受到了。
从沿海到老区
沿海的百岁老屋啊
默然无语
却见证了
一种文明与另一种文明的相遇
在烟台海滨,一片红屋顶的近代建筑吸引了我们。这里是烟台市广仁路,许多建筑都是“百岁老人”了。那座外走廊呈环形的教学楼是“养正小学”,建于1900年,是烟台第一所国人创办的新式小学。不远处有一座石砌的城堡式西洋建筑,是烟台首家电力企业——“生明电灯有限公司旧址”,建于1913年……紧邻这个近代建筑群的是“张裕酒文化博物馆”,青铜塑成的拖长辫子的清代红顶商人张弼士傲然站立着,他远眺高楼,表情复杂。这里,不仅仅是烟台,也是我们国家近代工业文明开始的地方。
在烟台海滨,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一栋建于世纪之初的两层“洋房”:大块红色岩石砌成墙体,偌大的侧面只开了一扇小小的阁楼窗。石砌墙面之大与窗棂之小,构成一种别致的趣味。再次见到这种风格,是7月6日从威海去“天尽头”成山卫的路上,海边渔民的房子侧面也是这样的。原来,那些早期建造的都市洋房里也带有民间建筑的元素,或者说民间因子。这也许是中西文化的融合,也许是本地工匠的自然表达。发现,总是令人兴奋的。
青岛的海滨老房子更多。著名的“八大关”是山海关路、函谷关路、居庸关、嘉峪关等八条带“关”字的街路交汇的地方,汇聚了许多不同风格的欧式建筑,康有为、老舍、闻一多、杨振声、梁实秋、沈从文等近现代历史上名人在这里住过,《骆驼祥子》就是在这条街上诞生的。
“副税务司住宅”是一栋仿佛专为展示各种窗子而建造的房子,窗子有扇形的、拱圆形的、正方的、短小的长方形……它建于1900年,是德国占领时期胶海关副税务司住宅。然而,年轻人对历史的荒疏却让人感到不安。这个大院如今是青岛海洋科技馆,“副税务司住宅”上挂着“青岛市青少年科技馆”的牌子。当询问起到底哪一栋旧房子是副税务司住宅时,保安们都表现出闻所未闻的样子。院子里停着十几辆旅游公司的大客车,好像真的很少有人问起这座房子的来历。
与副税务司住宅一街之隔是小鱼山公园,公园旁边的一座旧建筑吸引了我们。这栋德式小洋楼的窗子是中式风格的红色木窗,宽大、弧形的大阳台上摆着许多破旧的零碎物,显然房子被居民占用着,而且似乎是一些生活状况不太好的居民。建筑物的牌子上写着“阿里文宅第,建于1899年”。查了资料才知道,它的主人及设计者是同一个人——胶海关税务司恩斯特· 阿里文,一位对建筑业有浓厚兴趣的“中国通”,北京所有在义和团运动之前建造的欧洲海关大楼以及德国、俄罗斯和意大利公使馆的设计皆出自于他的手笔。这栋住宅占据了海边最佳位置,高踞山上,不远处就是海滨浴场,许多游人穿着色彩斑斓的泳衣点缀在白色的海滩上。不过,昔日的豪门,如今房前一片蒿草,大理石台阶的每一级都破了。
小鱼山公园的览潮阁是鸟瞰青岛的至高点,在那里旁听了一位青岛市人大常委会的工作人员为客人做的“介绍”。这位穿黄衬衫的略胖的青岛男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表现出对青岛历史的熟稔。他先后介绍了中国第一个水族馆、栈桥、跑马场等,又指着对面“信号山”上最惹眼的“迎宾馆”说,那是1903年德国总督住的地方,3个圆球是发信号的,所以就叫信号山。信号山与小鱼山之间有一行整齐的建筑,是德国式的陆军兵营俾斯麦兵营,“要看日耳曼式的兵营不用去德国了,在青岛就可以看到。这个日耳曼式的兵营里面是通开的,许多门是相通的,一旦敌人打进来会弄不清哪里有人;每个门后面都有藏人的地方;楼道的两侧都是走廊,窗户打开时便于通风,同时打仗时窗口都可射击。这里曾是旧山东大学,现在是青岛海洋大学……”听了他的讲解,这些建筑在眼前清晰起来,那灰色大楼配以蓝色线条确有日耳曼式的优雅。
出租车上,一位中年司机也向我们介绍起许多老房子的历史。我很奇怪,难道青岛的出租车司机受过这方面的培训?他说:“哎,都是老青岛了嘛!现在八大关这些地方都要收门票了,过去都不要钱。文革的时候,红卫兵把里面都砸了,大家随便去。以前这些房子的玻璃是彩色的,可好看了,砸了真可惜!”他把近年来建造的“火柴盒”式的楼房称作“文革房”,可能是觉得其形式之枯燥乏味唯有“文革”二字最为匹配!
河与海离得这样近,人们生活方式、精神状态却相距那样远。离开青岛后,7月10日我们来到了沂蒙山。“小崮头”是从“色影无忌”网站上知道的,它在沂蒙山深处,因地势险、路难走,在明清朝代交替时一度被忽略,无派驻官吏,且不用纳税。抗日战争时,沂水县委在此躲避日军的扫荡。李存葆在《沂蒙九章》里也写过这里。到了沂水县城,当地人说:“小崮头,不在天朝!”
进入沂蒙山,海拔开始不断升高。因为下雨,车内温度降到26度,是出发以来最凉快的一天。可是荆宏担忧地说,下雨,农民可能就不出来了。我说他是“心忧炭贱愿天寒”。
往小崮头去的路真不好找。按说,去小崮头的路难走,我们事先应该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没想到汽车开上去会那样难。离开小崮头以后,我觉得所有那些公路都是平坦的路、宽阔的路,都不算什么,太好走了。去小崮头的路,让人终生难忘!
顺着山路往上开去,路完全是由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铺成的。很快到了第一个村子,都是石砌的房子,本想下车拍摄,荆宏说:“回来的路上再拍吧!”当时压根儿想象不到后面的路有多艰难,想不到我们不再顺这条原路返回了。往第二个村子去时路就变得很窄了,这里的人用石头垒起来一道又像堤坝、又像护墙的东西。山上的水哗哗地顺着石头往山下流去,形成无数条湍急的溪流。一处山路,很狭窄,过得去吗?荆宏下车看了看,自信地说:“能过去!”他果然把车从两道石头墙的缝中转了过去,我心里叫:“好险啊!”像这样的内心惊呼,后来不知叫了多少次。
此后,山路完全变成了黑石道。这是清亮的、浸满水的黑石道,它是很美的,可也是让人心惊肉跳的黑石道,我们每过一道都要说一句“过去了!”这是在悬崖边上的山路上开车,常常左边是几十米深的悬崖,车轮偏一点就会掉下去,右边是黑石垒的墙,碰上就刮车。而天在下雨,路很滑,车轮在泥里打滑,在石头上跳跃,不听使唤。一次,车一下子滑到路边,眼看就要掉到山下,荆宏紧急打舵才把车拉回来,我已惊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想他也一定紧张得很。我们因紧张而不敢惊呼,几乎不说什么。在过了“四旺”村之后,车子终于被黑石的“墙”刮伤了。是车的保险杠与一块石头碰了一点,就带动另外几块石头转动,它们在瞬间露出锋利的尖,把车门上划了深深的几道,车门上“中国联通”的标志都弄掉了一条。这“伤”要一直带到西藏去了。
这样的路一段接着一段,忽而直上,忽而直下,忽而向左倾斜,忽而向右倒去,甚至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荆宏突然说:“我想把车搁这儿!”是要走上去吗?不对!荆宏一向都不打退堂鼓只知往前冲,说出这话一定是内心恐惧极了。我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反复说“前面就到了”。他自言自语:“哎,咱们虎操操地就开进来了”。在最险的时候,我在心里曾多次埋怨:就是你,非要到这个“不在天朝”的小崮头,惹出这么多麻烦。
小崮头终于到了!这里仿佛是山路的尽头,无法再上去了。这条路窄得只能勉强容下一辆车过,如果对面来车,就连错车、让车调头的地方都没有。如果发生了前两天那样在路上车坏了、走不了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就是来架飞机也没用啊!
把车停在村口,步行上去。果然见到许多老式的磨盘,还有穿中式袄衫的小脚老太太。时间仿佛倒退了许多年,村里很宁静。只有穿现代服饰的人间或出现,打破时空错位的感觉。
在一家农户门口,看到一位老太太坐在门边。借躲雨之机进了她的家门,这是一间阴暗狭小的泥木屋,苍蝇成群,光线很暗,床上还躺着位老人。墙上挂着剪纸,木头柜子很古旧,水缸像用了一个世纪似的,还有陶制的罐子、缝补过的篮子……床虽旧并在暗处,但也可看出是“有年了”。这真是一个让时光倒流的地方。
冒昧地向老太太提出请求——给我们剪一张剪纸。看我们诚心,老太太去后院取回几张玫瑰色的亮面纸,飞快地剪了起来。她说着我们勉强能听懂的方言:今年76岁了,和老伴结婚快60年了。老伴患了风湿病,躺在床上。问起抗日战争,老人说那年她13岁,八路军、新四军都曾驻扎在这里,但后来日本鬼子也打进来了……
在小崮头我们还经历了一件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被盗。回到车上存储数码照片时,发现背包被人翻过了,本子、衣服等散乱地扔在包外。荆宏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说:“你别瞎说,这儿的人都挺纯朴的。”可背包拉锁被打开,东西扔在外面,这是不争的事实。除了照相机、摄像机、笔记本电脑等,车里没其它值钱东西,但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幸亏一只装器材的铝箱将车门开关死死卡住,偷盗者只打开了车窗,没能打开车门。丢了一只手机和一副墨镜。手机是备用的,主要功能是“电话簿”,所以直到山西太原才发现丢失。回长春后,从话费清单上看到,被盗打的电话都发生在沂蒙地区。
现代化的泰山
登泰山,是一次偷懒的登山,几乎是飞上去:坐旅游车到中天门,乘缆车到南天门,返回亦然。现在,上泰山的路大部分不用拿脚去“量”了。除了从南天门到最高峰“玉皇顶”这段路以外,一步步走着台阶登泰山的人并不多。
在通往玉皇顶的路上,海拔1200多米的地方,意外地看到一块黑匾金字的“中国联通”。一问才知道,这是山上唯一的公用电话亭,人们可以在这里用CDMA线路拔打电话。果然不少人到这里向家人汇报战绩:“我登上了泰山!”在建于宋朝的千年道观——碧霞祠,还看到了巨大的卫星电视接收器。许多束发道人走来走去,而“大锅盖”正与墙上巨幅的八卦图相对,让人感叹现代传播的无孔不入。泰山,这古老的道教圣地,也联上了现代世界的脉搏。
从沂蒙山去泰山的路上,因走错路看到了一个“家具的故事”。那是在莱芜附近,突然遇到前方修路,不知该怎么走,就采取“跟车”法(途中常用的找路方法,即跟上一辆目的地相同的长途客车)。我们跟上几辆写有“莱芜”字样的汽车,偏偏跟错了,那些车相继在几个路口四散而去,无影无踪。正在惶惑之际,突然看到“青纱帐”前摆着长长一排太师椅。
这里是田间地头,几个人正在往卡车上装运。他们演杂技似的把旧家具叠放到三米多高,还剩下很多古旧家具运不走。光太师椅就有十几把,还有好多桌子、长条案子、大床,以前这里“无木不雕”,所有的家具都雕着花。这些原本生活在许多个不同家庭的家具,突然被汇集到一起,这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感效果啊!荆宏兴奋地说:“这就是‘家具的故事’”。看来,误入“歧途”也有收获。
这些人专门到乡村里收购古旧家具,挨家寻找,低价收购,再卖给北京、广东的商人,打磨、上色等加工后卖个好价钱。他们扫雷式地走过了山东省的大部分地方,莱芜地区靠近沂蒙山,是他们“扫荡”的最后区域了。在这里,一对太师椅只卖500元。
(图片说明:从泰山下来直奔济南,此后便是不折不扣的“沿着河走”。车在黄河大堤上行驶,堤下便是滔滔黄水。路过平阴黄河大桥,桥头上写着“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噢,这是三十年前的流行语,就像今天“建设文明城市”之类的话语一样。)
找不到孔子的曲阜
黄河、泰山
孔子、儒学
在仁爱倡导者的故乡
收获的却是许多失望
曲阜,是“黄河,我的中国结”采访计划中的重要一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就是孔子对黄河的感叹。作为伟大的思想家,孔子对推动中国人精神特质的形成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黄河文化中不可或缺的是孔孟思想,它是构成中华民族思想精神的重要部分。到孔子故里去感受孔子气息,寻找产生于黄河流域、影响至今的“儒教”氛围,这是我们的愿望。然而,在曲阜,我们却没有找到“孔子”。
7月14日,在曲阜,距离孔庙还有一公里,就陷入车夫、导游、小商贩的重重包围。从“面的”司机到三轮车夫,见到我们都盯住不放,不停地聒噪。导游一群一片地站着,见到外地人就开始纠缠。进了孔庙、孔府才知道,更有办法的导游和小商贩都在里面呢!
在孔府,我有一种彻骨的失望。原来就是这样一些房子,这样一些讲解者,这样一种文化气氛。这里是孔子后代子孙的家,在当年是非常豪华的。但是,“为官养必然为官用”,孔子后代世代做“衍圣公”,生长在蜜罐里,再也没有产生像孔子那样有独立思想的思想家。这种世袭的富贵,实际上是一种灾难,它让后代子孙失去了创造力。
导游的讲解更是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在孔府内宅,听到导游这样介绍:“孔子第76代孙有三个老婆,一妻两妾,啊,他们都生活在一起,现在房子里就是按他们生活的原样布置的,大家可以从窗子望进去,看到他们的生活场景……”导游还绘声绘色地讲三个“妻妾”间的矛盾纠葛。于是,所有的游客齐刷刷地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异口同声地说:“看到了!看到了!这屋有床,那屋也有床。哎,三个老婆!”还有游客错听成了四个老婆。大家重温当年妻妾成群的一幕,发出唏嘘感叹,仿佛压根不是来找寻孔子足迹的。
在孔府和孔庙,到处是兜揽生意的商贩。他们身着“便衣”通行无阻,最初搭腔的几句话都很文明,讲解一下这里的历史,但推销马上开始了:“想听更多的吗,25块钱”、“买个VCD光盘吧,相当于请导游了!”一个怀揣“宝丽来”一次成像照相机的妇女贬低我手中的数码相机,说那玩意儿不行,还得她手里的“宝丽来”最好,一张只要12元……这里有卖糖的、卖蛋糕的、卖雨伞的,五花八门。后来在曲阜的大街上,看到这样的条幅:“建设文化名城,开发城市经济”。文化名城有没有建成不敢说,但城市经济肯定是开发了。
在孔庙,见到孔子的塑像“金衣加身”。事实上,孔子活着的时候根本没有受到这样的礼遇,他颠沛流离,四处碰壁,十分寂寞,死后却被历代封建统治者所推崇,奉在高位。那么,他所提倡的仁爱礼义在人们身上实现了吗?在一群眼睛放光的车夫、导游、商贩身上,在工作人员懒散、淡漠的状态中,我不免有些失望。在孔子故乡,没有找到“孔子”。相反,那些为他所鄙夷的东西却显得那么乍眼。
倒是在去曲阜的路上,有一个重要收获——结识了“山东哥们”。那是在水泊梁山——宋江安营扎寨的地方。行走的快乐之一便是结交朋友。静止不动时,大家都做日复一日的工作,互不相识;一旦行走起来,同类就“暴露”出来,相互吸引。山东哥们就是这样三位山东大汉,开着一辆小小的“星河北斗”要去新疆,他们也在车前盖上喷了张全国地图。梁山泊门口,两车相逢,相见恨晚。“山东哥们”中年长的马哥说:最好每天互发一个短信。我以为这是一句客套,没想到他们真的履行了诺言,从此飞鸿不断。
寻路心得:l GPS与地图对照着找路,用GPS判断行走方向是否正确l 问路最好当地的司机、邮局工作人员打听,询问时只问最近的目标地l 跟车,跟上一辆目的地相同的长途客车
作者: 家临江畔    时间: 2005-12-19 17:49

堂吉诃德大哥~~~~~

小弟款已打~~~~~见站内短信!!!!!

PS:下午打了电话给你的,重庆的哈

非常感谢你为俺们20的兄弟出的书,你是俺们的骄傲哈


作者: 二手2020    时间: 2005-12-19 18:09

非常感谢你为俺们20的兄弟出的书,你是俺们的骄傲哈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21 17:25

中原寻根

离开孔孟之乡,驶入中原大地。我生在东北,老家在苏州,族谱上说我们家是南宋时从河南迁来的。那么,河南是祖辈生活过的地方。

兰考问祖

翻开百年县志

我的太公,了无痕迹

曾经过往

岳飞的后人,焦裕禄的养子

讲述历史

(一)

即将离开山东,却在荷泽巧遇到岳飞后人。715日,在荷泽郊区,看到公路边有一块黑色石碑,碑下坐着一位白发黑肤的老人。下车一问,老人说这立碑的地方原是岳王庙,自己和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是岳飞的后代。

随着老人来到村里的岳王纪念堂,村里人都很热情。村主任岳章运闻讯赶来,他50岁,曾在吉林省通化地区当过兵,如今是岳飞思想研究会荷泽分会的秘书长。岳王纪念堂的重建就是由他来张罗的。他说自己是岳飞33世孙,岳云的后代。

建这个岳王庙都是族人拿的钱吗?不!岳章运得意地指着一块碑说:你看,外姓的、外村的,还有许多单位都捐了钱。他说:“纪念岳飞不是我们一家的事,这里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每年小学生都要来,现在不是讲以德治国吗?”这里的对联是“尽忠报国续写社会主义新风,盖世英雄铸成中华民族爱国魂”。

即将离开这里时,岳章运说,这里是荷泽市的开发区,正在“跨越式”发展中。这里现在已不是村,而属于街道,老房子都要拆。过不了五年,这里就会变成居民区。那么,这个岳王纪念堂呢?会孤伶伶地陷在高楼中吗?我忽然觉得这眼前的小村庄将转瞬即逝。岳章运说,他们正在考虑把岳王纪念堂搬到远外另一个地方。那么,这座有二百多年历史的老屋呢?拆掉吗?岳章运没有回答,对于保留这个房子他没有什么信心。

说起来,岳飞纪念堂已经迁过几次了。最早是在荷泽市里,30年代被日本飞机炸掉了;抗战胜利后,岳飞后人又在立碑的地方建了一个纪念堂,文革时砸掉了;1989年,他们在这座老屋建起岳飞纪念堂。现在,这里除了一对香炉还是过去传下来的,已全是新的。再搬一次,还会剩下什么?

(二)

奶奶的父亲曾于清末在兰考做过县令。奶奶就出生在兰考,她的母亲是兰考人。所以,我的血液中有八分之一是兰考人,怪不得在这儿有种亲切感。听奶奶说,太公的卸任正是因为黄河泛滥。有一年黄河发大水,一个多月不退,无奈中太公向天发誓:只要水退,官可以不做。他把官帽子投入黄河水中,结果水真的退了,太公只好回苏州老家了。现在,我很想看看兰考县志上怎样记载这段历史。

在大暴雨中驶入兰考。狂风大作、黑云密布,车里开始漏雨,鞋湿了,荆宏只好用塑料袋把脚套上,继续踩油门。兰考的街道成了一条条河,车是“游”到兰考县委的。县委大院也成了泽国,在办公楼前停车后,因为水太深竟然下不了车。

兰考县委宣传部新闻科的科长杨秋宪非常热情,亲自领着我们去县志办。车里东西实在太多,好不容易在后排座上弄出一块只能放下一只背包那么大的地方,我坐下后把脚蜷缩起来才把车门关上。后来看见两双袜子还晾挂在副驾驶前的把手上,哎,请杨科长坐在这样的座位上,真是不敬了。

县志办副主任李瑞军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对兰考历史十分熟稔。他说,兰考过去是三个地方——兰阳、仪封和考城,兰阳和仪封在清末合在一起称为兰仪。如果是在考城做过县令,可以找到记载;但如是在兰仪,就不可能了,那里的历史只记录到乾隆年间,二百多年间没有修过史。而我的太公偏偏是在兰仪当县令。为什么有二百多年不修史呢?“战乱、灾荒,顾不过来呗!”李主任说。那么,关于太公的这段历史便了无痕迹了?李主任请我把家人的回忆写好给他寄去,填补空白。

(三)

兰考县的焦裕禄同志陵园,是我们在黄河流域拜谒的第一个名人墓。

雨下个不停,不过与陵园的气氛倒特别协调,许多人打着伞冒雨来纪念焦裕禄同志。这让我想起在泰山“唐摩崖”上李隆基的字。一位导游说,别的皇帝是为本朝本代而来登泰山的,而要李隆基说自己为人民来祈福,所以他的字永留泰山。焦裕禄也是这样。他去世已整整40年,但没有被人们遗忘,因为他一心为了人民。据焦裕禄烈士纪念馆的同志介绍,每年有30万人来这里参观,中央领导几乎都来过,江泽民等都在这里题词。

在这儿,我们见到了他的养子——张继焦。这是焦裕禄救活的孩子,当时才1岁多,因为病重,家人要把他放弃了。焦裕禄在调查研究时发现了他,让人送到县医院去治疗,保住了这条命。焦裕禄死后,他的父母就给他改名为张继焦。多年来,他一直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焦裕禄的老伴,直到2003年焦裕禄的老伴离开兰考移居开封。在展览中,我们看到了张继焦小时候被父亲抱着参加焦裕禄追悼会的老照片,也拍下了今年42岁的张继焦。从2001年起,他任焦裕禄烈士纪念馆的副馆长。

焦裕禄的墓为什么建在这里?张继焦说,这里曾是一个大沙丘。兰考过去有三大害:风沙、水灾、盐碱地。焦裕禄临死时说:“我活着时没有把沙丘治理好,死后要埋在沙丘里,要看着兰考人民继续斗争。”所以,就把他葬在沙丘上了。如今这三害已被彻底治理了,兰考还即将通高速公路。

在纪念馆,看到了焦裕禄生前用过的衣物,衣服领子都破得不成样子了。这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好干部!采访张继焦的价值可能比采访焦裕禄的儿子意义还大,因为焦裕禄爱人民,而这个养子就是许许多多受到他关爱的人民中的一个。

想去黄河岸边采访一位老人,最好是与焦裕禄同时代的。不顾天雨路滑,直奔黄河岸边而去。结果,在黄河边上的一个村子前遭遇了陷车。我慨叹,这旅程真好比越野俱乐部的训练,一样都不能少。如果有两辆车结伴出来,还可以互相拉一把,而我们单车无后援,就只能自己努力了。挂上四驱,车轮转了,但只倒退了两步就又动不了。无奈,只好取出军锹挖泥。这个方法挺奏效。但是,车刚开出来一点,就在泥上打滑,轮子一下子滑向路边的石块垒起的“堤”上。如果往前冲出去,下面是几米深的沟,沟里全是预备防汛用的石头。而倒车又是那样的艰难,轮子在打滑,不听使唤。荆宏用尽全身力气转动方向盘,终于把车轮的方向“扭”了过来。

回头看那陷车的地方,都是20公分深的泥坑啊!当我们把车开上柏油路时,荆宏瘦削的脸上已满是汗水,滴滴嗒嗒往下淌。望望那泥沼中的村庄,我们决定放弃。

开封相国寺采访“扫地僧”

在大相国寺

与“扫地僧”攀谈

在黄土淤积的千年铁塔下

感叹岁月有痕

来到开封,也就是来到了宋朝。史学大师陈寅恪认为:“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在我国农耕文明的历史上,宋代无疑是繁华的高峰。开封作为北宋都城,是《清明上河图》中的情景发生过的地方,在900年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国际性大都市。沿着黄河走,很快就进入开封。开封比想象中要小得多,旧城墙是清代的,除了市中心几条路外,街路大都狭窄曲折。

相国寺,苏东坡与佛印和尚在这里清谈过;花和尚鲁智深在相国寺菜园子里倒拔垂杨柳,又在这里结识了林冲,开始一段生死之谊……不过我知道,此相国寺非彼相国寺,宋朝的一切都深埋地下了。早上710就来到相国寺门前,大门还没开,门前已烟雾缭绕,上百名善男信女正朝着红色的大门敬香。烧香的人中以农村老妇居多,她们身上的土布衣裳还是上个世纪上半叶的样式――黑色的偏襟大袄。为什么要在门外遥拜呢?一位老太太说,今天是初一,要敬香的,可是30元门票太贵了,在门外敬完香就算敬过了。

想在相国寺开放前拍几张“空镜头”,和守门的和尚一说,便放行了。清晨的相国寺,笛声悠扬,许多和尚站在各个角落里练习演奏。他们吹奏的乐声汇合起来,使无人走动的相国寺成为一幅有声有色的图画。一栋房子的门口,挂着“大相国寺佛乐团”的牌子。

没有找到主持方丈,他外出了,方丈室门上留着一张便条:有事可打手机。看来,僧人们也不再是远离尘世的孤独者,也用上现代化手段与外界联系。于是,与一位正在缠扫帚的“扫地僧”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们,相国寺虽始建于公元555年,但多次被泛滥的黄河水淹没。现在的相国寺里,除了大雄宝殿里的千手观音是清代以外,其余都是上世纪60年代重修的。1992年又建了“藏经阁”,里面的经书是从北京运来的,共有73箱经书、3000多公斤重。

“扫地僧”法号“演庄”,63岁。他本是农民,没有婚娶,单身一人,便于1989年出家当了和尚。本在一座小寺里,1992年听说相国寺要“重建”就来到了这里。所谓的“重建”,是指相国寺由原来属于文化部门改为划归宗教部门管理。过去,相国寺是作为文物古迹来管理的,演庄说:“我1990年来的时候,门票是5角一张,但没人来,因为没有法事活动。”现在不一样了,天天都有很多人来参观和敬香。他说,僧人们每天早上4点起床,5点至6点诵经,18点至19点还是诵经。

开封古城里唯一的宋代旧物是“铁塔”——千年铁塔。它是由许多片铁色的砖砌成的。历经900多年的风风雨雨。它的底座和地宫都埋在黄河带来的泥土了,现在地面上的是铁塔的“第一层”。

朱仙镇买年画

岳飞曾在这里大破金军

曾经三百作坊、千万张年画

四大名镇之一的朱仙镇

如今寂静无声

关帝庙里最后一个作坊

仍然五彩纷呈

明清的木版

在宣纸上套印出昔日的文明

著名的木版年画之乡朱仙镇,离开封仅20多公里。朱仙镇,是帮助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朱亥的故乡,所以叫朱仙镇。

小雨中走进朱仙镇,感觉有些冷清。街两侧是古老的木板楼房,但都很寥落了。这里就是曾与广东佛山、江西景德镇、湖北汉口齐名的四大名镇之一的朱仙镇吗?这里就是“岳飞大败金兀术”,被12道金牌召回去的地方?如今这里古韵犹存的恐怕只剩下木版年画了。可见艺术的生命力最长久,可以穿越政治、经济的时空而留存下来。当繁华不再,具有宋代风格的淳朴厚重的木版年画仍在。

在大关帝庙前,看到两幅喷在墙上的巨大的年画——门神,估计这里就是画坊的所在地。果然,走近一看,牌子上写着“河南开封朱仙镇木版年画社”。

关帝庙里挺冷清的,几位老人在屋檐下悠闲地下棋。卖年画的小姑娘郭静领着我们走进作坊,里面只有一排排架子上晾晒的年画,没有师傅的踪影。郭静在这里当学徒,她说,印木版年画要在好天气里进行,一天印一种颜色,晒干了再印另一色。一幅年画要印5天,即5种颜色。这几天阴雨连绵,师傅们就没有来上班。她指着一排排木版模子说,现在还剩下明代的木版2块,清代的木版23块,都是破四旧时老艺人们冒着生命危险保留下来的。

朱仙镇木版年画社社长张继忠,是个30多岁的小伙子。他是朱仙镇木版年画的继承者,父亲是5位老艺人之一,天天到画社来上班,他母亲至今还在做虎头鞋等民间工艺品。谈起保护民间文化遗产,身处乡村一隅的张继忠对冯骥才等人相当熟悉。

谈起朱仙镇木版年画的往昔,张继忠说,朱仙镇的鼎盛期是在明末清初。贾鲁河贯穿朱仙镇南北,使它成为水路、陆路交通的要地,当时朱仙镇有人口27万。那么,朱仙镇就是水运时代的一颗明珠了?就像香港、新加坡、上海是海运时代的宠儿一样。作为交通要冲繁荣起来后,朱仙镇的年画印刷业也发达起来了,全镇曾有三百多家年画社,各有字号,每年印几千万张销往全国。其实,朱仙镇早在宋代时就是以印刷业闻名的,东京汴梁出售的红纸、门神,大部分是朱仙镇生产的。

但朱仙镇的衰败也正是这条贾鲁河。水运时代结束,铁路时代来临。京汉铁路于1904年通车,津浦铁路于1912年开通,陆路交通的中心北移,朱仙镇不再是交通中心、经济中心。随着朱仙镇的衰落,年画也衰落了。张继忠说,如今,朱仙镇只有这一家年画社,只剩下560多岁的老艺人在印制木版年画。虽然很多人开始认识到朱仙镇年画的价值,开始保护它,但因为年画的销售市场狭窄,并没有多少人来学做年画。像小姑娘郭静来当学徒,也是要有一定奉献精神的。

朱仙镇木版年画与天津杨柳青、山东潍坊、江苏桃花坞年画一起被并称中国四大年画,但它画风最为古朴淳厚,秉承着宋代的画风。它的人物造型简括而稚拙,线条粗犷而富有力度,色彩单纯而浓烈。鲁迅先生曾收藏过一些朱仙镇年画,说它:“不染脂粉,人物色彩浓重,很有乡土味,具有北方木版年画的独有特色。”

走出大关帝庙,旁边就是岳飞庙,“直捣黄龙府”就是岳飞在朱仙镇提出的。其实“黄龙府”就是今天的长春市农安县,想不到我们竟是从“敌国”来的。据说朱仙镇原有72座庙,如今只剩下大关帝庙、岳飞庙、清真寺3座了。

买朱仙镇年画时,我们还“拾金不昧”了一把。买了两大本年画册,用衣服包好放进车里。启动汽车,刚开出不远,荆宏突然觉得刚才买画册的钱数好像不对,我们俩仔细地算了一下,发现小姑娘郭静少收了100元钱,赶紧下车跑回去,把钱交给她。她一时愣住了,等到明白便满脸感激。车开走了,回头望去,她还站在大关帝庙的门口目送我们。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24 19:21

建设“共产主义小社区”的南街村

毛主席像、伟人语录

标语、东方红、全民皆兵

一切恍如隔世

朱仙镇与南街村相距不远。一个繁华落尽,只剩下亟待保护的传统木版年画艺术;另一个打出“建设共产主义小社区”的旗号,在世人的惊讶中创造经济繁荣与社会安定。2004717日,我们恰巧在同一天的下午和晚上,分别走进这两座中原小镇。

一进南街村,就觉得时光倒转,上个世纪70年代初的情景又回来了。每一根路灯杆子上都挂着语录牌,大多是毛主席语录。小广场的中心立着一座毛主席挥手的塑像,还有两个民兵在塑像下站岗,四周是巨幅的马、恩、列、斯画像。这时恰好看到整整一卡车民兵归来,很有气势。这情景我小时候见过,现在觉得又亲切又怪异。

走在南街村的街道上,看不到野广告,像“办证”之类的乱涂一点都没有,让人产生一种安全感。但他们自身的宣传铺天盖地:“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南街干部有锐气,南街村民有骨气,南街民兵有虎气……”等等。这里标明是“政治挂帅”,到处都是毛主席的像。南街村打出了“建设共产主义小社区”的口号,已引起了世界关注。

首先去“文化中心”找我的学生张智磊,他已经在南街村的报社实习半个月了。前几天在沂蒙山时上网聊天,他劝我们到这里来看看。张智磊聪明好学,关注南街村现象已经很久了。记得2003年秋天,我在他们班开了一次“模拟记者招待会”,他向我提的问题就是“去南街村采访应该如何准备”。现在,他经过努力终于到南街村采访,而我们竟然在这里相会。乍一相见,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南街村的工作、生活都退回70年代了吗?张智磊告诉我们,这里实行低工资、集体化的生活方式,最高领导“王班长”每月工资也不超过250元(被称为傻子精神)。那么,南街村为什么能吸引力那么多外来打工者呢?这里外来人口已经超过本地人口了。在参观南街村的大型植物园时,我们采访了当导游的外来打工妹。她脸上洋溢着满足,说自己的收入比本地人要高一些,每月工资300元,但是“这身衣服要三百多元,是发的;脚上的鞋要一百多元,是名牌,也是发的;吃住免费,总是发东西,米、面等日用品什么的都发,像笔记本、笔、创可贴等都可以去领取,医疗费按工龄年年上升……”她特别强调了一点:这里安全,有八千民兵,经常训练。

对于村民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安居乐业的地方。低收入的同时实行高福利,食品、生活用品、住房等都是统一分配的。南街村的孩子们一生下来就由村里包吃、住,上学是免费的,村里提供12年义务教育,上大学也由村里给拿学费。后来张智磊写了一篇南街村中学“高考再创佳绩”的消息,我给他挑了点小毛病:没有写入新闻背景。现在大学是“缴费上学,自主择业”,许多农民家庭都被吓怕了,“读书无用论”在东北农村蔓延,南街村的高考入学率高和村里的“免费教育”是直接相关的。

南街村为什么要实行集体化的管理形式?这里的“共产主义”是做政治“秀”吗?我们了解到,南街村也搞过联产承包,但农民们以个体的方式闯世界时没有安全感,而在集体中感到有靠山、有力量,所以自发地结合起来,愿意以集体的方式生产和生活。所以,集体主义在这里被特别强调,居民楼墙体上写着“谁若离开集体,谁的生活就将悲哀”等标语。这恐怕也是中原地区农民有代表性的想法。

南街村的生活方式是集体的,但生产方式却是现代化的。论土地面积,这里只有1.78平方公里,相当于吉林大学南校区那么大,但人口却有一万多人。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怎么解决粮食、蔬菜问题?在南街村的高科技农业园,我们走进了一个有0.3公顷那么大的巨大温室,里面完全用科技手段调节光线、温度、湿度,一个温室里仅兰花就培植了14万株。像这样的现代温室,南街村共有15公顷,蔬菜、水果、花卉都在这里栽培。南街村的食品企业办的非常成功,方便面、儿童食品等行销全国各地。

离开南街村后,忍不住还是时常想起南街村。这到底是进步还是倒退,能持久还是昙花一现?我们感到,南街村的出现与中原大地古已有之的“大同社会”思想是有关联的,它反映了中原地区人民的一种向往。另外,南街村营造的安全感和保障感也是很宝贵的。但南街村的成功,是不是也因为满足了一些农民的小农意识呢?

夜宿郑州的校园

大都市是属于夜晚的

郑州也是

在霓虹灯闪烁的地方

我们迷失了方向

学着民工的样子

露宿于校园湖畔

在闷热的夜里

浑身淌满汗水

当太阳再次升起

当晨曦洒进车里

我们又“活”过来

奔向花园口大堤

尽管路上两度“误入青纱帐”,我们还是连夜赶到郑州。大都市是属于夜晚的,郑州也不例外。在夜色里,领略了郑州的大都市风范,也领略了它的“高处不胜寒”,我们在大学校园里露宿了一夜。

718日这一晚,是在郑州市河南财经学院的校园里度过的。找过几家宾馆,价格贵得惊人。为什么不能在车上住呢?把车停在校园湖畔,把车里的东西塞来塞去挪出了个地方躺下。虽然是暑假,校园里仍有很多人走动,所以不敢完全敞开车窗。吉普车里奇热无比,我几乎中暑。心想:以后一定要买一辆能睡觉的车!!!

起初以为会像上次在兴城那样很快凉下来,可是直到夜里12点半,车里还是闷热。我在后座上(荆宏为照顾我,非要我在较舒服的后座上,自己在前面的座位上蜷着),觉得仿佛被埋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热得喘不上来气。拿出毛巾不停地擦汗,过了很久还是热。于是我坐起来,感觉到手臂上汗在往下流,后背上一定有五六条由汗的“小溪”在往下淌。

早上4点多,从闷热的车里爬起来,就又上路了。车一行驶,带来阵阵凉风,我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又精神了。天不亮时曾经感觉要死去一般难受,现在又活过来了。哎!连这个困难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呢?

在校园里穿行,看到一些揭示板上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两句话对于我们来说,倒是挺贴切的。一些当建筑工人的民工也在校园里露宿,他们把蚊帐挂在树上,底下铺张席子就睡了。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清晨的郑州,马路上车少人少,与昨夜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头一天晚上,五彩斑斓的灯光使郑州显得特别繁华。紫荆山路、二七路……一条条路开进去,灯光越来越耀眼,人越来越多,道路上尽是单行线的标志,我们仿佛进入迷宫,紧张得我把方向都搞颠倒了。这就是大都市啊!

在寂静的早晨来到花园口黄河大堤上,看到了“1938年黄河扒口处”。

刚刚驶出花园口,车子就打不着火了。我说,找修理工吧!荆宏说:“总靠别人怎么行?”他开始自己修,一会儿要手电,一会儿要螺丝刀。他用一根旧电线连接电路,试了一下,居然启动了。第一次,我们自己将车修理好了。荆宏很兴奋,我则开心得给老同学臧煜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荆宏能自己修车了。他回了电话说:“逼出来的吧!”他还精辟地说:“这行走啊,不仅磨合车,也磨合人!”

安阳访殷墟

三千年前的都城

堆积甲骨文的大坑

掩埋着多少历史

雨中,伫立在巨大的宫殿废墟前

如果没有那威猛的黄河

是否会有这强大的政权

过了黄河向北,穿过新乡、岳飞的老家汤阴县,就到了安阳。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参观了三千年前的都城——殷墟。殷墟的面积相当大,当时制作青铜器水平很高,像“龙角人面青铜灯”等都十分精美。甲骨文就是在这里发掘出土的,一处发掘出十几万片甲骨文的坑被称为“甲骨文档案馆”。

在雨中,站在废墟房基边上,想一想,三千年前这里就有了巨大的宫殿,强大的政权。这恐怕得归功于黄河。假如没有那样威猛的黄河,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能够迅速集结上万人共同劳作的政权。

像殷墟这样大的工程,在黄河岸边一直没有停止出现过,这可能也是黄河对于中原文化的塑造吧!离开殷墟博物苑,直奔红旗渠而去。那也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人们在山上建水渠,把水引过来灌盖。这种工程和长城、黄河大堤以及三千年前的殷墟一样,是只有许许多多人齐心协力以集体的力量才能做成的。这也使我对于“南街村”式的大同社会理想有了更深理解。

任村之美

古老的石磨上

放着婴儿的奶瓶

关帝庙的高楼上

彩旗随风飘展

不经意间,走进这里

本是去寻一个邮戳

却撞见一段宁静的历史

去红旗渠的路上,意外地发现了任村之美。

在河南省林县的任村镇寻找邮局时,发现了隐藏在公路后面的美丽村落。多跑路、甚至跑错路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点在任村镇又一次得到验证。为了盖邮戳,我们在任村镇转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邮局。几乎就要放弃,终于听到有人说:“过了那个庙,向右转,200米,就到了。”那是一条不能走车的小街道,便决定步行进去。

一走进这条古旧的小街,就后悔把荆宏留下看车了。这里太古朴了,都是百年以上的旧房子,但都很有生气,表现出正在生活着的痕迹。我贪婪地用数码相机拍着,不顾一切地捕捉着所有吸引我的画面。许多老人、青年开始窃窃私语,我听到“记者”两字。我突然感到一种自豪感,我在工作,我在采访,我在收获。我旁若无人地拍,拍下一家人围在过去的石磨前消暑,孩子的奶瓶就放在古老的石磨上;拍下隐藏在小镇中的关帝庙……真正的小镇在公路后面,这里才是人们生活的地方。为寻一个邮戳,我撞见一段历史。在这里,看到了小镇朴素、自然但也更多地是属于过去时代的风貌。

后来和荆宏谈起采访中最需要“个性化信息”,便免不了要谈到任村。任村不是风景区,它远离城市,虽然座落在国道线上,但交通并不太方便,我们也是偶尔见到它。但任村镇因此而保留了中原地区传统民居的风格特征,没有在游人的目光中、商业化的气氛中改变了模样。这样说来,谁幸?谁不幸?

离开任村后,遇到一座令人啼笑皆非的“断桥”。这是浊漳河上一座连接河南河北两省的桥,桥的主体部分已由河北省修好,河南省这边就是不建引桥。结果,河北涉县白芟村的村民们和河南省林州县盘阳村的村民们只好自制了一个9米长的梯子,每天爬上爬下。当时天已快黑,我们匆匆拍下两张照片便离去了。20天后到达西安,将这一新闻线索告诉荆宏的同学——华商报的首席摄影记者张宏伟。张宏伟真是个工作狂,在送走我们的当天中午就乘火车赶到这里,拍照、采访,2天后,这则“断桥”的新闻就上了新浪网、搜狐网等许多网站,成为官僚主义的典型案例。

红旗渠

比起峭壁上开的先辈

我们的奔走

只像是短暂的游戏

终于在天黑之前爬上了红旗渠的青年洞。这是在陡峭的山上凿洞、修渠、引水,这是集体的力量!下山时,半山腰一处景点的看门老头向游人介绍说:“我这里只是小品,那上面的才是大手笔!我感叹这老人没有为拉客而夸大宣传自己的景区,非常诚实。

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了太行山区,并且是在山脊上行驶了。路边开始出现云雾,荆宏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看是不是又有点像沂蒙山了?”是啊,当时还想不到又要经受类似于小崮头式的考验了。

为什么会有红旗渠?从源头上讲,这可能和中原地区的人们一直要与水患、干旱等自然灾难做斗争有关。河水泛滥时修堤坝要靠集体的力量,个人是单薄的;缺水的时候引水修渠也要靠集体的力量,个体是无能为力的。这就是“愚公移山”,但决不是一个愚公或一个“无穷尽也”的家族所能承担得了,只是靠集体的力量才能以愚公的精神来改变自然环境。

防物品丢失的心得:查数目

每天早上装车和每次车子启动时,清点一下物品的数目。我们主要有七大件、七小件。七大件指铝箱两只(放器材)、双肩背摄影包两只、手提式摄影包两只、手提包一只;七小件指挂在身上的GPS、手机、录音笔、数码相机、钱包、证件夹、采访本。在这2.5万公里的行程中,除了在山东小崮头被盗外,只丢过一条毛巾。


作者: 暴躁外皮    时间: 2005-12-26 11:11
书已收到!慢慢拜读!
作者: 开心TAXI    时间: 2005-12-26 14:48

一会就去汇款,记得,偶是山东聊城的哦


作者: 离开公路    时间: 2005-12-26 14:49

作者: 开心TAXI    时间: 2005-12-26 18:14

款已经汇出,希望年前能收到


作者: 强哥    时间: 2005-12-29 08:53
书刚收到,细细品尝中…………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5-12-29 21:31

走在太行山脊上

走进山西,走上太行。尽管山路坎坷,但从这里开始迎接了越来越多的挑战,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感悟与发现。

在太行山脊上

山在车轮下急旋

忽上忽下

路在山崖边倒挂

忽左忽右

闪电、浓雾、泥泞

所有的一切都来吧

穿越你们

才能驶向梦想的彼岸

山西的路,一见面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离开红旗渠青年洞,刚驶入山西境内,就在一处超限检查站停了下来,前面排了很长的车队。过了一小时也没有任何动静,也许是山体滑坡,也许出了事故,估计是持久战。我们做好了等一夜的准备,荆宏笑着说:“太行山多热情!这是留咱们。”是啊,也不是没在车上住过,食品储备充足,还有这么多人陪着!

天黑了,对面山上的货车打开了大灯,它们点亮了蜿蜒的山道,曲曲折折,让我们看到未来将走的路。晚上925分,整整堵车三个小时后,突然听到汽车的笛声,一声接一声。前面的车动了,我们赶紧跟上。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惊心动魄的三个小时“夜行山道”在措不及防的时候就这样开始了。

这里都是“胳膊肘”弯,车围着一块刀削似的山体做近乎于270度的大转弯,这样的“急转弯”一个接着一个。这里是盘山道,道边就是万丈悬崖。如果是白天还可以小心翼翼地贴着路边开,此时夹在一条巨大的车队长龙中,被迫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从未走过的、漆黑一片的山路飞奔。前面的卡车跑的很快,人家虽然开着重载的拖挂车,但都是在这条路上的老司机,熟悉每一个弯道。我们却全得靠眼睛观察,对前面的弯道情况一无所知。身后也是重载的大型拖挂车,不断用笛声催促我们,人家也是熟悉山路的老司机,只因无法超车而不停地催我们快走。我们对太行山十分陌生,又是开车的新手,夹在这飞奔的车队里,内心惊恐极了。

前有“狼”后有“虎”,没有退路。车灯只能照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常常等车灯照到时,已经开到悬崖边上了,全靠荆宏的反应能力和对车的驾驭能力。谢天谢地,荆宏就是这样在风浪中成长的。

有时因为错车,前面的车队慢了下来,这时我们就暗自高兴,可以喘息一下。夹在队伍中行走也有一些好处,比如可以通过看前面车的尾灯来判断什么地方转弯。如果不是夹进车队,而是在夜里孤伶伶地在这山路上走,也很危险。

这时,天上下着雨,时大时小。远处在闪电,一道巨大的“人字型划破夜空,让我看路旁有翻进深沟里的汽车……雨小了之后,山就不断地吐出阵阵白雾,弥散在车灯前,让人辩不清前方……

在一些急速下滑的陡坡,居然只能看得见前车的前灯而看不到它的尾灯。起初我感到疑惑,旋即明白:它一下子冲下去,所以虽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在后面却看不到它的尾灯;而它又疾速转弯,就在我们正前方,所以我看得见它的前灯;一个急弯接一个急弯,所以我总是看到它的前灯。

记得出发前,荆宏曾对朋友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不走夜路,一定会安全。可是,我们现在已完全违背了初衷,几乎天天走夜路。像这样的深夜,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升升降降,还不得不夹在一群专走夜路的卡车司机中以疾驰的速度飞奔,是事先无法预料、眼前也无法躲避的。天雨、路滑,车前有大雾,空中有闪电,路边有落石和坠毁的车辆……我们只能以镇定的心态去迎接这一切。

又在山里绕了二个多小时,终于开进了潞城市。

尘埃落定看大寨

生了锈的公社牌匾

退耕还林的梯田

窑洞上依稀可见“改造中国”

文革录像的喧闹声

也掩不住今日的

冷清

“大寨”是我最早认识的字,“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是30年前最常见的标语。2003年在黑龙江农村采访满族文化时,在一个村供销社墙上看到这样的标语:“队队学大寨,社社赶昔阳”。现在,我们亲身来到了这曾经辉煌过的地方——山西省昔阳县的大寨。

初到大寨村,是在日暮时分。村委会门前有块空地,有许多个卖布老虎、小挂包等旅游用品的小摊、小店,看得出很冷清。我们两个人孤伶伶地进去,突然就有许多家小店的电视亮了起来,响起了一个关于文革的纪录片解说词:“从来怕光的林彪来到了群众面前,江青也来到了天安门广场……”荆宏说:“这是放给咱们听的。”果然,他们的眼光齐刷刷地向我们望来。当我们迈出大寨村的大门时,这些声音嘎然而止。

第二天上午又走进大寨村,“毛泽东思想放光芒”、“愚公移山,改造中国”的大字还镌刻在墙上。这些字迹告诉我们,那长长的窑洞式的房屋曾经是一个“集体”。但现在,它们分割成许多个小院落,大多成了“窑洞饭店”或卖旅游用品的小店。在一间窑洞门口停下脚步,一位老奶奶正在烙饼。和她聊天,她72岁了,她说那时候天天和陈永贵在一起干活,这窑洞式的房子也是那时候盖的。能感觉出来,老人挺怀念那时候的。

陈永贵故居,是此行中遇到的唯一不收门票的景点。看院子的两位年轻妇女说,这里现在由陈永贵的长子负责管理,他今年六十多岁,退休了,以前当过昔阳县的宣传部部长,现在每天早上坐公交车从县里赶到这儿来开门。可惜我们那天早上在大寨宾馆里往长春传稿子,被一分钟一死机的电脑折磨得半死,否则一定会采访到陈永贵的长子。

来到大寨村委会大楼后面的山上,看到一个院落,原有的“人民公社”的牌子已经锈迹斑斑。这个院落可能住着一户人家,我们刚迈进去便遇到两条恶狗,一白一黑,大叫着冲过来,一直把我们逼到大门口。好在荆宏有过数年在“长春农村报”的采访经验,他低下身装作拣石头的样子,那两条狗果然怕了,退了回去。

再往山上走,就看到“昔阳县大寨体育馆”,门前还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猜原来可能是个大礼堂。一问,果然是70年代建设的礼堂,当时主要用来开大会,现在成了打篮球的地方。

在大寨,不禁想起河南省红色亿元村——临颍县南街村。我曾对南街村的做法充满了质疑,但南街村的安定感让我喜欢,南街村的勃勃生气也是不可否认的。南街村有一种凝聚力,能感觉出来他们很爱这个集体。而在大寨,这种集体感却在消失。

我们住的大寨宾馆不仅脏,而且让人没有安全感。那一晚,我和荆宏住在“标准间”却没敢脱衣服睡觉,门用椅子顶住。房间里散发一股霉味,可能很久没人住了。服务员说,铁姑娘郭凤莲现在的办公室就在宾馆三楼,不过要采访得先通过她的秘书。这个宾馆管理混乱,她看不出来吗?

离开大寨,在山坡上回望,梯田层层叠叠,但许多已退耕还林。

去五台,没有路标

从大寨去五台山,路非常难走。地图上看着没多远,可走起来却总也不到,原来都是盘山道。过了藏山(据说是藏赵氏孤儿的地方)就进入了“破路”——比沙石路还不如的“路”,轮胎在上面发出磨擦的声音。在这种既无柏油,亦无路标的路上,一看到大货车就感到十分亲切,因为他们来了说明前面的路可以走,他们能过我们的“悍马”就能过。从这时起,我们默默地与货车“兄弟”们建立了感情,我不再像过去那样反感拖挂式货车。在山西太行山的许多段路上,尤其是这种正在维修中的路上,正是与货车相伴,有时与货车们组成临时车队,才走了出来。

山西的路,自有一种骇人的气势。路,有时挂在崖上,有时又穿过峡谷。有时路就夹在两山之间,而两山又都笔直地朝向天空,仿佛被人切开似的。这样的路总让我想起《三国演义》中有伏兵的地方,暗暗地有一种恐惧,有点“草木皆兵”。路边有些大块石头,是从山坡上散落下来的。山半腰上“挂”着些大小不等的石头,仿佛被山“含”在嘴里,似落非落。我们走得担惊受怕,也只有“快速通过”一招可用。还曾远远地听到轰隆隆的炸石声,走近一看,是修路工人在炸掉那些可能会掉下来的石头。

晚上7点半,在通往五台县的最后一个路口——石盆口村,路突然断了。这怎么办?这时,几位“好心人”拉开车门,表示要上车带路。荆宏告诉他们车上放满了东西,没有座位。但他们不甘心,说如果没有他们带路村民不会放我们过去。荆宏表示不用。他已下车观察了地形,看到山下土路有一条车辙,通往那条大路。正在这时,看见一辆运煤车那土路上走,我们决定跟车。果然,它是有经验的,它走过的地方常常是水不太深的。在最后即将上坡的时候,这辆车心急,抄了个近道,结果车轮一下子陷进泥沼中。我和荆宏都吓出一身冷汗,好险啊,如果不是这辆大车在前面“趟路”,我们可能就陷在那儿了。我们从旁边的路通过时,那辆车已经开始往下卸煤了。

寂寞广济寺

与时间赛跑,终于在722日天黑后不久到达五台县。此时我已深谙“砍价”之功,把宿费由150元“砍”到80元。不顾“震荡波”病毒发作后电脑一分钟一死机,晚上我还是上网看了设在敏思博客的个人网页,看到了导师张福贵的留言,看到了爸爸贴上来的打油诗,觉得网络可真好。

五台县的广济寺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一早出发,去看广济寺。可是,几乎把县城仅有的几条街道都翻遍了,才在一条小街上找到“广济寺”的牌子。牌子那么小,门前还写着“五台县文物局”,到底是不是广济寺呢?过去一问,正是!但寺里已没有香火,也不接待游人,是五台县文物局所在地。五台县文管所的所长赵广文听说我们是记者,便让解说员讲解。

广济寺的大殿是元代的建筑,石经幢是唐代的!惊讶于这大雄宝殿的精美,梁上龙头、檐角的小人都有栩栩如生的形象,用“看呆了”来形象我们的样子一点不过分。荆宏开始从各个角度拍摄。

但广济寺的大雄宝殿前有一排奇怪的平房,正好挡住了通往大殿的路,让人无法从正面、从远处看到大殿,把大殿隐匿起来。解说员孟繁花说这是五十年代的建筑,是办公室。我说,如果不拆掉,这里永远无法恢复原貌。目前,这里的保护只是围起来,防火、防盗,但里面落满灰尘,不为外人所知的。这是五台山寺院中最寂寞的一个。

现代云游僧

虽然站立在佛门之外

但云游四海

是我们共同的向往

我们也是“和尚”—— 走天下的“穷和尚”

始终坚信

穷和尚能到达理想的彼岸

富和尚却未必

往五台山去,看见一个指示牌:通往尊胜寺。没想到,这个计划外的采访使我们结识了一位谈起来相当投缘的现代和尚。采访的魅力就在这里——总有意外收获。

戴眼镜的小和尚跑去通报后,我们在“善住院”见到了尊胜寺的住持——慈圣大和尚。他说着一口带京腔的普通话,从那一刻起,我感觉这绝非一个普通吃斋念佛的和尚。

他坐在一张很舒服的太师椅上,前面是一张一米多长的茶桌。茶桌是用巨大树根精雕而成的,行云流水般曲曲折折,旁边还放着一个电热茶壶。这些器具只有在大都市豪华的茶艺馆里才能见到,而那样大的树根茶桌更是少见。看来他是一位不拒绝现世享受的和尚。此后,看了他禅房,里面有笔记本电脑、台式电脑和许多书。他还为尊胜寺设了网页。

慈圣大和尚是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们斟茶的呢?是谈到佛教音乐的时候。荆宏说可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可以作为无形资产得到保护,慈圣大和尚开始点头,可能是发觉眼前的人是个有视野的人,不可小觑。慈圣说,佛教音乐很古老,保存着很多唐代的曲调,他很想建立佛教乐团。但他认为不一定非要出家人来演奏,这是一种文化,亦是一种修养。以前敲打吹唱都是念给佛祖听的,为什么不能让人人都有佛性?让人人都有崇高的思想?他说,现在许多庙里的佛教音乐与唱经不合拍,吹的是一个调,比如D调,唱的又是另一个调,E调,所以佛教音乐应该得到专家的指点和调整。荆宏说:丽江古乐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了,五台山的佛教音乐也应该得到保护,可以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文化部的支持。慈圣听了,露出赞赏的神情,开始低下头沏茶并且用精致的功夫茶杯子给我们俩各斟了一杯。

慈圣认为,现世应有现代的佛教思想,即赵朴初提倡的“人间佛教”。佛教在人间,不只在寺庙。他感叹,全世界的东西方文化都在进行交流,在海外可以看到越南和尚、韩国和尚、台湾和尚、西藏和尚,唯独见不到中原的和尚。他进一步阐发“佛教现代化”理论,说佛教应与社会同步发展,电脑、电话、小汽车都该有,干嘛要住个30年代的房子,点个蜡烛念经?他还谈到台湾的佛教界开始建立自己的电视台,宣传佛法。看来,佛教界正在运用现代的大众传播媒介宣传佛法。

这是一个不肯局限于五台山的出家人。慈圣大和尚今年47岁,山西原平人,出家17年了。他原来在轩港矿务局当货车司机。1982年第一次游五台山时,他觉得“这里和我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后来便常来。此后,剃度、离婚、受戒。他是一个自由的和尚,和大德高僧”格格不入。他去过珠海、潮州的学佛院,到过越南、柬埔寨、印尼、马来西亚,国内的寺院里北到哈尔滨、南到三亚走了个遍,总是每到一处挂单几天就走人。因为没钱,到越南是和马帮一起去的。在游历中,他了解风土人情、广种薄收、人群种族……他自嘲说“我是个不守规矩的和尚,抽着外国烟,喝着台湾茶”,他说许多和尚把念经当成懒惰的代名词。

17年前他出家时,女儿娟娟只有1岁。如今,女儿18岁了,才相认了没多久。说起过去,他说“从不后悔”。

听他讲许多旅途中的事情,让我再一次坚信:只有在行走中、游历中才能参悟人生。他说起在普陀寺曾和老和尚打了一架,把人家手捏黑了,是因为“下雨了,挂个单不行吗?”他大骂老和尚:“你们一点也不慈悲!”在那云游的3年里,他说自己“精神好饱满!”他出家以后觉得,要创新就得走出去。听说我们的行走,慈圣也很感兴趣,得知我们的车里温度高达摄氏40度,慈圣大和尚竟“哇赛”一声。

佛家如此,我们的人生追寻不也需要走出去,去看、去听、去寻找?我们与“现代和尚”、云游僧有一种精神上的类同。我们也在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们曾自比为“走天下的穷和尚”,但亲眼见到真正的云游僧,却是在五台山的寺院和台怀镇(五台山寺院最为集中的地方)的街路上。我觉得,佛教这种游走的传统挺好,有出息的僧人是去游走的,而不是在一个庙里把个门、扫个地。

但是当云游僧是很苦的。那天下午快五点,在五台山龙泉寺遇到一位刚进寺院大门的云游僧,他穿着脏兮兮的黄色袈裟,挎着一只黑色的大包,手里还拎着几只塑料袋,风尘朴朴的样子。他们真的是“一钵一瓢”就走了天下吗?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1 20:44

台怀镇上的风景

尊胜寺是五台山的“咽喉”,离开这里就上了五台山。上山后遇到的第一个寺院是清凉寺,正在重建中,除去几块“清凉石”是原有的,其它全是簇新的。我在清凉寺门前的空地上打开电脑,存储照片,这时天空突然飘下雨点。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风云突变。很快,这演变成一场大暴雨,我无奈地脱下旅游鞋换成塑料凉鞋,心里想:下次出行,说什么也要买一双防水的鞋。

通过五台山“收费处”,首先来到金阁寺。它坐落在山坡上,气势宏大,金碧辉煌,那些汉白玉栏杆和巨大斗拱、红色的柱子都让人想起宫殿,但最里面的房子却是窑洞。让人感到好笑的是,金阁寺进门处大殿的墙上挂着“五好寺院”和“五好僧人”的标准,其中五好僧人的标准如下:一,遵纪守法好;二,本人修持好;三,僧舍卫生好;四,僧容僧貌好;五,六和共住好。五台山景区还成立了以景区党委书记任组长的“双五好活动领导组”。

找到住持广济师傅,想和他聊聊。可是他听说我们去过尊胜寺,听过那里的住持讲佛法,便很不屑地说:“听他讲佛法?”我知道,他们是相轻的。

五台山的寺院总体上给人感觉比较华丽。龙泉寺的汉白玉牌坊雕满了重重叠叠的细密花纹,影壁也十分精美,但这又未免有些过于奢华。据说龙泉寺曾是杨家将的家庙。和尊胜寺一样,龙泉寺也是民国初年一位来自“关东奉天省”的和尚修建的,我很奇怪,东北和尚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到山西修寺院?

每个县都是以县城为中心的,而五台县却例外。如果把五台地区比做佛国的话,台怀镇才是佛都,五台县的县城却像是通往佛都的一个关门或驿站。据说在清朝的时候,五台县的县令是七品,而管理台怀镇的喇嘛是一品。台怀镇上,到处是行走着的游僧,有来自西藏的喇嘛,也有穿黄色袈裟的各地和尚,让人恍惚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们很快清醒过来:没有时间停留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繁峙。

繁峙不可久留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刚刚黑的845勉强开到繁峙。山道上尽是“胳膊肘弯”,路边不断出现“低档慢行”、“频繁制动危险”、“档刹并用”、“危险”的字样。我们看到一块红色的“血字碑”,落款是“繁峙交警处”,猜想这里一定死过许多人。

当来到地图上呈红色(道路等级高)的国道时,我们都傻眼了。竟是连路基都没有的泥浆路。就这样,对付着开到繁峙时,天已漆黑一片。

走进繁峙县城,没有路灯。更让人不解的是,进县城的路上,每三五米就是一个深坑,让你走“之”字形都躲不过去。“繁峙矿难”声名在外,我们对这里已先有一些恐惧。更奇怪的是,这里的宾馆大多与洗浴中心在一起,我不喜欢这种“宾馆”。县招待所应该是最安全的吧?我们俩开玩笑说:“要不就住一下当年新华社记者受贿时住过的房间?”还真住不起!县招待所里三个男人都光着膀子,其中一个漫不经心地让我看房价——豪华套间450元、380元,没有标准间,再就是普通间,6人一间,10元一位。天啊,还有这种定价?我和荆宏当即决定不住了,连夜经代县奔太原而去。

在去代县的路也在修,很乱,只好跟车,跟着一位“大哥”——绿色邮车。其间多次翻沟越岭,如无前车指引,不可想象。我们组成一个临时车队,甚至有一辆运猪的小三轮也加入其中。每到颠簸路面,那小三轮上的猪便醒过来四处看看,打个哈欠。

解读山西大院

中国地下文物最多的省份是陕西,而地上文物最多的省份是山西。从五台山下来,我们便穿行于古迹之间:山西省太原的晋祠、祁县的乔家大院、渠家大院以及平遥古城、王家大院,还去了洪洞县的大槐树……感叹于中原的“土”太厚重,常常于恍惚间仿佛窥见遥远的过去。

石碑上读晋祠

从圣母殿外面的石碑上

读出山西民苦

在供奉河神的庙宇里

看见黄河汹涌

离开繁峙后开了整整一夜车,终于在早上4点到达太原。

中午醒来,直奔晋祠而去。晋祠距太原市不远,最早是为纪念晋国的开国诸候唐叔虞而建的,是我国祭祀文化的发源地。查看资料,发现太原市的几处名胜都是省级保护单位,唯有晋祠是国家级保护单位。

山西,是建筑学大师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留下很多足迹的地方。从大学时代开始,我就对才女林徽因怀着一种特别的崇敬,她有着“建筑家的眼睛、诗人的心灵”。如果说我内心有一个偶像的话,那就是林徽因。这一次我们夫妇能踏上万里征程,寻访传统文化,也是受到她与梁思成实地踏察古建筑的影响。看过她的一篇文章,说到她与梁思成在晋祠的“惊喜”。那是上世纪30年代,他们夫妇曾多次到太原,却总与晋祠擦肩而过,就因为对“名胜”充满了怀疑(行走起来,我们也持有同样观点)。但一次偶然从晋祠旁边路过,他们俩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两个人紧紧地抓住车窗观看,返程时便提着沉重的行李在这里下车参观,留连忘返。

然而,参观晋祠时却并不轻松,我是带着“读晋祠”的任务看晋祠的。那天下午,我们在晋祠入口处犹豫了,门票是40元,挺贵的。和门卫一聊,他建议我们跟领导说说免票的事儿。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去争取一下。在晋溪书院,找到了晋祠博物馆的郝书记,他很热情地说:“文化人来了,我们欢迎,只要你们在文章中写到晋祠,那就不只是40元门票所能带来的价值。”他的书法很好,签的免票单十分漂亮。他的另一句话让我难忘,他说:“许多人来了只是看热闹,希望你能读懂晋祠。”读懂晋词,谈何容易?

一步步往里走,看了献殿、圣母殿、周柏等等,宋代的侍女塑像十分精美。可是怎样读晋祠呢?我想,这里是建筑的晋祠,绘画的晋祠,更是历史的晋祠。宋、明、清的建筑这里都有,像献殿这样没有一根钉子的建筑,还有被称为中国最早的立交桥的“鱼沼飞梁”都是古建筑中的杰作。圣母殿的建造也是十分恢宏的,雕梁画栋,只是画都已模糊。那么,透过晋祠的建筑美、绘画美、雕塑美,我们还能窥视到它本来的功用吗?

在圣母殿右侧的几块石碑上,我找到了些微答案。一块石碑上写着:

“维景奉二年岁次辛未三月庚子朔十五甲寅

皇帝谨遣太常寺寺丞李希安献祭于

晋祠广惠显灵昭济圣母之神曰兹者山西民困极矣加以久旱谷用无成民生罔赖此诚子之不德所召惟神至仁独不动悯念乎况素以庇民得祠者尤当不可缓也

尚望广作霖雨大作丰年非独子免夙夜忧惶神亦可隆……”

我不是学历史的,不知这是什么朝代的皇帝,但话说得很清楚,是“山西民困极矣”,所以向圣母请求“广作霖雨大作丰年”。碑上还有类似“罪已诏”式的文字,是君王做的自我检讨。其它几块碑上的字我认不大清,但都有“水利”两个字,有的碑上还频繁出现。我想,晋祠之所以历经三千年一直很繁盛,和这里的民生困苦有关,人们是为祈福而祭祀的。

即将离开晋祠时又去向郝书记讨教。他原在文物局工作,说晋地在古代是与少数民族接壤的地方,尧、舜都曾在这里与北方少数民族征战过的。直到近代,北方战事也常在这里发生。所以,兵乱、水患造成“民苦”,先人们把希望寄托在求神问卜上,祈求平安,这些才是山西寺多、祠多、建筑文化源远流长的历史背景……

离开晋祠,既感慨于它的精美、古老,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怅然。也许我们太贪心了,太想要那些属于自己的个体感受和独特信息。除了那碑文是我们自己的发现,在这人头攒动的群体里,接受到的信息几乎都是统一的、公众化的。也许因为有过记者的经历,所以这般“苛求”。但这种感觉在行走中越来越强烈。行走,是寻找那些曾经有过的生活印迹,而这一切必须是真实的,不矫情造作的。

乔家大院与渠家大院

挂大红灯笼的乔家、渠家

不再是历史的原貌

新一代“晋商”们

演绎着一场悄然的文化毁灭

724日傍晚,来到了山西祁县。

乔家大院因拍过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出名。还没到乔家大院,就见到一条长长的旅游用品街,摆着许多不属于乔家大院,也不属于祁县的东西,比如毛主席像章、文革画报等。走进乔家大院,院落果然精美而有气势,但到处高悬着大红灯笼,和电影里的场景一模一样,这是乔家大院的本来面目吗?细看了屋檐上挂灯笼的钩,很古旧。在一处挂着锁的仓房,透过窗户,看到几十只堆放在一起的旧的木质的圆灯笼。想必挂着这些灯笼的乔家大院才是原本的模样,而现在挂的长长的大红灯笼只是为了迎合游客。

离开乔家大院,我对荆宏感叹:“想让一个地方富起来吗?就让它变成景点!想毁掉一个地方吗?也让它变成景点。”游人用足迹破坏古迹,还用“口味”来误导景点的管理者,改变了景点的面貌。乔家大院本是一个家居院落,现在为了丰富内容,添入许多当地的民俗展。这种“二合一”式的布展方式在各地民居景点里十分普遍,但它改变了乔家大院本来的氛围。苏州甪直镇的沈宅是我奶奶的娘家,现在也成了收取门票的景点。2002年我去看时,发现里面布置了“江苏农民服饰展”,还请几位穿着苏州乡下服饰的“农妇”站在那儿当“道具”。看似内容丰富,其实把它本来的东西挤掉了。这不是乔家大院或沈园一两个景点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旅游业的普遍思路。

相邻不远的渠家大院,原以为会和乔家大院差不多,没想到这没借上电影“光”的地方反而更多地保留了本来面目。一位姓温的老同志非常热情地介绍我们看“藏书阁”上贴金的彩绘屋梁。借用他的望远镜看了一下,真的很精美,那是用金子压成粉,用蛋青调合贴上去的,所以叫“贴金”而不是“描金”。彩绘中画有西洋钟表、指南针等许多东西,已经有三百年了。荆宏急忙回车里取来座机拍摄。

老温从1993年景点筹备开始就在渠家大院。他说,这藏书阁楼上的炮楼是全县的制高点,原是阎锡山的队伍建的,后来曾被日本人占据。我爬上去,果然可以看到渠家大院的全貌。渠家历经400年建成这样大的规模,真是令人惊讶。我问这里为什么也挂了许多红灯笼?温同志说,因为乔家大院成功了,县里又要开辟渠家大院作为旅游点,就仿照乔家大院的样子把原来的灯撤掉了,换上长长的大红灯笼。为什么这里的门都这样矮呢,只有房高的一半?温同志说此地风俗如此,而且房门之间不能相对,一定要错开。

为什么渠家大院的门票要比乔家大院还贵呢?他告诉我们,其实渠家大院比乔家大院的建筑档次要高,乔家曾有女儿嫁到这里,俗话说“嫁女必须胜吾家”,渠家的地位也比乔家高。渠家曾有人官至三品,所以可以修一个大牌楼。他指着渠家屋檐上的兽头说:“你看,都是张着嘴的。家里有人当官,兽头才能说话”。噢,当了官才有话语权。而乔家大院的屋檐上的兽头是闭着嘴的,家里没人当官就不能“说话”。另外,渠家的“沿台坡”是青石的,而乔家只能用沙石,这就是地位的不同。

但现在,乔家大院里的文物却比渠家大院里多。因为1986年最早建设乔家大院景点时,把渠家大院里的文物也集中到那里去展示了。乔家大院因为知名度高,来的人多,每年的门票收入达1000万元,也就有能力去民间收购一些文物,藏品还在不断丰富;而渠家大院虽然建筑上更胜一筹,却没有足够的名声,参观者少,一年门票收入仅50万元,无力再去增添文物。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1 20:47

平遥啊,平遥

20041017

平遥古城墙的南城门坍塌

其实我们在时

就听见了断裂的声音

离平遥古城还有几公里时,就遭遇了揽客者的“包围”,一辆小面包突然横在车前,车上下来一个人,表示要带路,可住宿,可讲解……还说公用停车场的停车费是20元,别去!我们不喜欢被人摆布的感觉,所以挥挥手,拒绝了。来到停车场,停车费并没有像那人说的那样,是10元。

步行入城,三轮车夫们又蜂拥而上。我们只顾向城里走,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古城墙非常巍峨,里面是用土夯实的,外面有砖,尤其从城外看时非常气派。这是典型的明城墙,存在到今天已成为少见的城墙实物。平遥古城里的老房子特别多。但是,在街巷里穿行,发现这些老房子已有了“分化”:一种房子用黑色、金色修成崭新的模样,门口收费;另一种则破旧不堪,仿佛无人居住,废弃了一般,没有人气。这种两极式的房子有时就连在一起,一边修饰一新,开门迎客;一边潦倒寂寞,门庭冷落。这让我又一次想起任村镇,以及去五台县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小村庄,它们的民居保存完整,特点鲜明,生活在那里的人都精精神神,房子也收拾得干净利索,百年老房子里透出生机勃勃的生活气息。

平遥古城入口处出售的是联票(120元游20个景点),幸亏我们没有买。联票一下子就把人套牢了,有的游客疲惫地坐在景点外的马路“牙子”上歇息,手里拿着还有许多“孔”未打的联票,显得无可奈何。古街上能见到一些慕名而来的外国人,可他们对街两侧摊位上无数的假古玩并不买帐,这让那些卖主十分失望。他们用铜壶敲敲,说“这可是铜的”,可外国人并没回头。

记得有位专家说,在明代,像平遥这样城池有上百个,平遥并不是最好的一个,但现在只剩下平遥,它成了孤例,所以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那么,该怎样让它的生命自然地延续下去呢?

城堡般的王家大院

民间故宫

山西大院的极致

只是冷气森森

仿佛冰冷的家法仍在

上午渠家,中午平遥,晚上王家,725日一天,我们探访了三处著名的山西民居“大院”。原以为祁县渠家大院就是山西民居的极致了,没想到王家大院规模如此恢宏,用“民间的故宫”来形容并不过分。

这里简直不是一个宅院,而是一座城。山西大院都有城堡式的特点,不过王家大院更是登峰造极,干脆修了高耸的城墙,这城墙的结实与高度一点不比平遥古城的城墙差。而城墙下的大门不像是家门,更像是城门。院落的大门都特别高,显示出高门大院的气派。老大是五品,门向侧面开;老二是四品,门就在正面开。他们的房子雕饰精美,阶梯上有“狮子滚绣球”等石雕。王家大院里的两处院落竟用一架石桥相联,这石桥跨度在十几米,也很精致。站在王家大院的城墙上往下看,屋子一间挨一间,每个院落都与众不同。有一个院落曲曲折折,每一个小院都有正门和两个侧门,彼此相通,非常诡秘。这儿的房屋建筑还有个特点:特别密集。如果是在江南,一定会留出大量空余来给花草池塘,而这里却一间紧临一间,中间只留出小小的庭院。

这么多房屋,得住多少口人?花多少钱建成?当年,王氏子孙为什么选择这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这些,都无人可问。只听一位导游说,这个王家在解放前就把房子卖掉了,主要是因为后代子孙赌、毒。败家的大抵都是这两样事,我爷爷家在苏州花桥巷的老宅也是被嗜赌的叔公抵了赌债。不过,能把这么大一个“王家大院”卖掉,一定是个超级败家子。

在王家大院大饱眼福后,又去了相距不远的资寿寺。已是下午640,距离这个寺的“下班”时间只剩20分钟。这里十八罗汉丢失彩绘头部的事,曾经轰动全国,现在它们又复原了。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保护,没有像晋祠那样将彩绘塑像围起来。

“分层化石”霍州府

元代的大堂,极简

明代的堂前抱厦,极繁

矛盾的风格集于一身

难怪梁思成说它“滑稽”

我们在堂前惊叹

这无法虚构的历史

霍州本不在行程计划之中,只是天黑时到达,不想赶夜路了,便住下来。

726日一早,在雨中出发。突然,远远地,透过车窗看见街边有一个古代的牌楼,上面却挂着“人民政府”的牌子。政府的牌子怎么挂到古迹上去了?停车过去一看,啊!这里就是与故宫、河北省直隶总督府等并称全国“四大府衙”的“霍州府”,是我国现存唯一的古代州级衙署。霍州市政府在它后面办公,所以把牌子挂这儿了。

林徽因夫妇在文章里也提到过霍州大堂,说它是个“滑稽绝伦的建筑独例”。至于如何滑稽,还是亲眼看了才有一些体会。这个霍州府,是元代、明代、清代多次建筑的结合体,像一块化石,可以分层显示出不同朝代的艺术特色。这里的大堂建于元代,它所表现出的风格是质朴大方,几根梁柱都由未作加工的树干直接做成,有的下粗上细,没有什么打磨、雕琢,表现出一种自然古朴。而围在大堂外面的一圈雕梁画柱,却是明代加上去的,表现出明代的风格,绘画细致,色彩生动。明代的梁,都有雕凿得浑圆的石头底座,而元代的梁直接插在地上;明代的梁打磨得上下粗细一致,表现出精细的加工,而元代的梁就看不出什么加工,仿佛树本来是怎样的,就怎样拿来用。

在“受戒亭”上看到两块石碑,上面写着“尔俸尔禄 民脂民膏”还写有“御批”,这很让我惊奇,原来古代的皇上用这样直截了当的话来训戒臣子的。

洪洞县探访大槐树

千百年过去

漂泊者仍记得

家在洪洞大槐树

726日那天有14个小时在赶路,因为有两位朋友在洛阳等着呢!洛阳是这次黄河之行的第一个休整站。军人赵志刚是荆宏的铁哥们,曾在长春的空军二航院读书,对摄影的共同爱好使他与荆宏、另一位好友于兹祯结下了深深的友谊。这一次,他不仅要款待我们并帮助检修车辆,还把老于从千里之外的长春召唤来了。老于带着8岁的女儿已于26日中午乘火车到达洛阳。所以,我们心急火燎,恨不能一下子飞过去。

洪洞县的大槐树,有上亿人把它认作故乡,有首民谣: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明末曾有过7次大的移民,把山西的人口迁移到河北、河南、山东等经历战争后人口减少的地方去,都是从这里出发的。大槐树是当年移民时点名、领取“川资”的地方,也许当时移民的文化程度不高,记不清老家的地名,只记住了大槐树。

大槐树公园里有已经枯死的第一代大槐树的树根、干枯的第二代大槐树,和现在还活着的第三代大槐树,以及衍生出的第四代大槐树。第三代大槐树上系着的许多红色的中国结,让人感到一种力量。后来在洛阳,志刚的一位朋友亲口告诉我们,他们都深信自己是从大槐树迁出来的。据他讲,家在大槐树的人有个共同特点——小脚趾都有个分叉,所以每年有很多人来洪洞县大槐树寻根问祖时脱下鞋子来验证。

大槐树旁的一座800多年前的金代的石经幢吸引了我们。石经幢上凿刻的武士不仅形象逼真,生动饱满,而且有一些还长着翅膀,像“安琪尔”。其实,这里曾经是寺院,当年外迁的人都到寺院集合、出发,只不过人们对大槐树的印象更深,所以都说“家在洪洞大槐树”。

“苏三起解”也让“洪洞县”名声大燥,我们顺便去看了“明代监狱”,可惜都是1984年新建的。

(图片说明:图片说明:在这座“明代监狱”里,有两道门的方向是相反的,一扇从右开,一扇从左开。这一改变思维定势的设计是为了拖延犯人越狱时间。据说,原有明代监狱的高墙里灌装的都是沙子,如果犯人试图挖墙越狱,沙子便会从墙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涉水飞渡

离开了洪洞县后便狂奔起来。实际上又进入太行山区了,弯道一个接一个。上山时,车子的水温开始上升,有时就需要停车“休息”。路边出现一种“降温”服务,让车在水渠中走一遍,以降低轮胎和刹车片的温度。坡度不断升高,耳膜开始有些感觉,就像飞机起飞时一样。在旧县镇西堡村,一个下坡非常陡,竟然使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从座椅上滑落下来。

过了安泽乡,刚到良马镇,就在一条河前停下了,桥被冲毁了。可能是刚刚冲毁,因为前面受阻的车并不多。河水黄黄的,这就是给黄河带来泥沙最多的沁河。在沁河的上游,我们看到有许多控制水流量的“人字闸坝”,但这里的桥还是被冲掉了。要不就绕道?那样我们当晚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洛阳了。荆宏下车去河边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了一辆轿车的“失败经历”,也估计出这段河的深度,最终决定开车过去。“水慢过,沙快过”,我们的“悍马”到底是底盘较高,稳稳地冲了过去。这一下,我们的车成为“英雄”,在众人瞩目中开上岸。

到长治市以后又遇到了麻烦。在通往晋城的公路上,有一处桥下的便道积满了水。看着这足有三十多米宽、波澜壮阔的“河”,我很犹豫,正要拿GPS再寻一条路,焦急的荆宏一下子开车冲进水里。就在即将驶到“岸边”时,车子突然熄火了,一排水浪过来,把车推到距离“岸”还有约十米处停了下来。我知道车在过水时最怕熄火,怎么办?天将黑下来,我发了愁。

这里,对面山坡上跑过来一群人,是当地的农民。起初看见有人来我还很高兴,但他们远远地就提出:要推出来得给钱。多少呢?他们伸出4个手指,40元?不,400元!荆宏说100元吧?他们便开始往水里扔石子。这时,一位小伙子挽着裤腿下水了,淌着水过来,说:“看看你们能不能自己把车弄着,实在不行我家有车,可以打手机让他们过来拖一下。”荆宏打车门,水涌了进来,他沿着保险杠爬到了车后面看了排气管,发现没有进水,就又绕到前面打开车盖,让我把油门踩下,打火。嘿!着了!当时别提多高兴了。“悍马”乘风破浪地来到了岸上,在那群农民嫉妒的目光里开了出去。这个帮忙的小伙子是长治师范学院美术专业的学生。第二天早上,我在洛阳的旅馆里昏睡,迷迷糊糊中接到一个电话,竟是这个好心的小伙子打来的,他担心我们的安全,问我们路上可好?

终于在凌晨赶到了洛阳。在黑漆漆的夜里,志刚和老于蹲守在路边,不知等了多久。三位多年未见的好友抱在了一起。

旅行小贴士:

如果行程较长,最好中途设休整点,检修车辆,缓解疲劳。出发前,我们设计了4个休整点:洛阳、西安、拉萨、乌鲁木齐。后来,新疆叶城也成为休整点。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3 18:30

黄河岸边的古韵民风

在宋陵的荒草中

在洛阳的市井里

在大铁牛的斑斑锈迹上

拾起许多历史的碎片、散落的古韵民风

龙门石窟

727日下午去了龙门石窟,直到18点工作人员清场,我们也没有看够。一边拍摄,一边端详那些石窟里的佛像,依稀触摸到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黄河人”。此行有个计划:用图像记录现在的“黄河人”,那么古代的“黄河人”呢?有时候,与这些千年甚至更久以前的石刻雕像对视,甚至感觉比看一个现代的“黄河人”得到了更多的交流。在卢舍那大佛前,在那个持瓶的观音像前,我们凝视久久。

对我们两个无神论者来说,石窟表现的佛教教义并不重要。但通过这些石像,看到了南北朝时期和唐代的人物,看到了他们浑圆的人物造型,看到了他们双眼中至今生动的神情。这些佛像其实就是工匠心中具体模特的化身,它们源自于生活中的普通人形象,由此可以找到那个时代人物的精神面貌。

参观古代佛教寺院时,大抵都采取这样的视角。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旁,为金代石经幢上的浮雕所吸引。那些武士的形象都是胖胖的,敞着胸,但衣着又有细微差别,个个不同。基座上还有连环画式的浮雕,表现他们怎样骑马、射箭、抵挡,每两幅图构成一个连续画面,人物形象也很丰满。透过石经幢,窥视到那个时代的风貌,这不是很神奇、很有趣吗?

喧热的塔林与庄稼地里的宋陵

挤满游人的塔林

高僧们,可觉喧闹

庄稼地里的宋陵

守卫的石人,可觉寂寞

生于60年代末或70年代初的孩子,小时候都被电影《少林寺》震撼过。走进少林寺,却完全找不到心中的感觉。几乎所有的大殿都是新建的,色彩鲜艳,金碧辉煌。山门没有想象中巍峨,森严的佛教氛围被众多的游人所稀释……隔着栏杆远远地看到了练功的脚印,但还是有一种空洞的感觉。电影《少林寺》中的肃静与眼前的热闹,到底哪一个更是真实的少林寺呢?

塔林,是少林寺历代高僧安息的地方。曾有位诗人写道:“仿佛在这里看到许多位高僧在打坐”。我猜他来时,准保没有这么多游人。如今这里人头攒动,门口的停车场上光大型旅游观光车就有十几辆,一些大客车从开封、郑州等地把游客直发过来。人们浩浩荡荡地进入塔林,许多游客在塔前留影。记得电影《少林寺》里有句话“佛门净地,不容你们在这里舞枪弄棒。”这么多游人在这里,高僧们能安息吗?

730日下午,去巩义县寻找宋陵,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宋陵很大,“七帝八陵”再加上附葬的皇后、皇室宗亲、名臣的墓共有千余座。像宋永定陵、宋永昭陵,分别只是一个皇帝的墓。每个墓都是巨大的,距离真正的坟墓很远就有乳台、石人等。有位诗人说,站在这里,就仿佛面对一个庞大的北宋朝廷,皇帝、皇后、王公大臣都在这里。

宋永定陵在一片荒草中,许多石人、大将军就淹没在一片青纱帐里。经一位正田里干活的老农民指点,才知道这片庄稼地里隆起的土包都是坟墓,有娘娘坟,有大臣坟……坟墓间的距离都很远,我和荆宏沿一条草已没膝的小路,走进一人多高的青纱帐里。许多石人、石兽都伫立在庄稼中间,有风吹来,时隐时现。不禁想起《红楼梦》里那一僧一道唱的“好了歌”:“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来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在庄稼地里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鸟的鸣叫声和扇动翅膀的声音。扶着庄稼望着这些石刻的大将军、武士,他们眼神低垂,默然无语。

回洛阳的路上,老于问我会写什么,是不是写这里旅游开发的不好?我说:不,荒草中也有它的意味啊!

洛阳断发

形式即内容

辫子代表过反叛

断发,亦是一种执着

在洛阳,荆宏剪掉了一头长发。

男人留长发,在艺术工作者中不算什么,但在党报这个群体里看着就乍眼。偌大的长春日报报业集团千余人,只有荆宏一个梳辫子的男人。为什么要留长发呢?我想,就是反叛的意思,越是环境不容他留长发便越要留。

行走之后发现,作为反叛标志的长发已失去了意义,甚至还妨碍了拍片。在农村拍片时,许多人围着看他的长发……于是,他决定剪掉。我说也好,长发已成为“伪艺术家”的标志,又留它何用?用长发来表示与众不同的生命阶段过去了,今后要在平淡中捕捉真正的感觉。

就像《罗马假日》里那个给安妮公主剪发的理发师一样,洛阳的剪发师傅也握着他的头发反复问了好几遍:“真剪了?不后悔?”

在洛阳,我们还剪断了一个困扰,那是就让我们头疼已久的电脑一分钟一死机的问题。志刚的爱人学敏是部队的电脑专家,对付个把“电脑病毒”当然不在话下。经她的处理,电脑“康复”了。

古风民韵

离开洛阳前的那个傍晚,志刚领着我们去看“天子驾六”。这是两年前建广场时发现的。洛阳是九朝故都,早在东周时候就是王城,地下尽是宝藏,一施工就碰到古物。这个博物馆里是几个发掘坑,一切都是真的。一匹匹马倒在那儿,骨架干净漂亮,而那些活埋的狗就骨骼凌乱。整个过程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实际上是3000多年前的事情了。以前古书上记载过夏商周时期“诸侯四乘,天子六乘”,但真正在古墓发掘中发现“天子驾六”,只有这里。

“天子驾六”外面的广场上,一些票友在唱戏。再往前走,就看到一个更大的场子,演员在露天剧场里唱戏,围满了颇为沉醉的观众,还有的人爬上对面的“猴山”观戏。这是一个热闹的市场,五花八门,有戏、有茶、有吃、有喝,小商品、药等应有尽有。这种景象在东北是很少见的,可能源自一种深厚的传统,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是一种古风的延续。以前《水浒》里写到的、《清明上河图》中画到的“瓦肆”可能就是这样。

村民掌管的“国保”文物

仰韶,世界闻名的文化遗址!

怀揣展室钥匙的

却是一位满口方言的老妪

她令人啼笑皆非地说出

“这是我们全村人的财产”

81日一早离开洛阳。这一回,车上添了3位“乘客”:老于父女和志刚的女儿明明。他们一定要跟着我们“体验生活”,随车去西安。就这样,“大队人马”去找那大名鼎鼎的“仰韶文化”。

通往仰韶村的路是问了五次、走了两回冤枉道以后才找到的。顺着一条村里的窄小土路,找到一条柏油路,终于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仰韶6公里”。天啊,谁能到这胡同似的小路上找到这个牌子啊?沿着大峡谷边上的山路行走,终于要到达仰韶村时,路断了。一大块路面塌陷下去,非常危险。

下了车步行,按照红漆涂写在电线杆上的“路标”,穿过一片高梁地,终于找到了“仰韶文化遗址”。这里既没有售票室,也没有看门的,一位老太太闻讯赶来,掏出钥匙打开陈列室的门。她叫何兰英,60岁了。她说,今年轮到她管理了。她操着一口我们勉强能听懂的方言,自豪地说:“这是我们全村的财产,赚到的钱也是大家分。”她说村里共有20户人家,已轮了五六年了,今年轮到她。我们几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仰韶文化村遗址是我国最早发现的新石器时期人类活动的地方,这一时期的文化即以“仰韶”命名,而且这里1961年就被定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了,怎么成了“全村的财产”?

陈列室不大,展出了一道“墙”的横断面,能够看出使用过火的痕迹,也能看出陶器、瓦片是怎样存留于岩石里一层层叠起来。“保管员”说,当年(80年代进行的建国以后第二次大规模考察)这里进行发掘时,不许他们盖房,不让走拖拉机,考古人员从这里拉走了几卡车的东西。陈列室里还摆放着一些陶罐、彩色陶器,是新时石器时代人类的生活用品遗物,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复制品,让人感叹五六千年前人类就以相当文明的方式生活着。指着展品旁的说明,老太太问:“你们都识字吧?”我们在惊愕中点点头,她说:“那就自己看吧!”这样重要的“国保”级文物就完全交给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乡村老妪了?据她说,这里归渑池县文管会管理,他们把钥匙交给村里了。这个村叫寺沟村。

我们看到了老太太的三张解说词,是手写复印的。老太太说自己不会讲,所以向县文管所的解说员要的。以讲过这段解说为由,老太太收取了10元“解说费”。

走出这个村时,看到一段和陈列室里的“墙”相同的土层,也是被岩石分成几个层次。我们从中拣出许多小陶片,碎片相当多。这些东西原本叠压在土层里,现在一下雨,土就松了,碎片就出来了。这个村里到处都有这些碎片,我们拾了几块带回来。

“国保”级文物交给没有多少文化的村民管理?真让人不放心。同时,我们又有点庆幸这里并未得到大规模的旅游开发,只是少数人慕名而来。否则,这里的面貌又会大变。在现代力量面前,原始、古老的文化会一下子风化掉。我们甚至开玩笑说,如果这里被开发,那些土层中的陶片恐怕都会被做成礼品吧?

离开仰韶后去了函谷关。当年陈胜吴广的起义军杀进函谷关就意味秦朝败了,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鸡鸣狗盗”等典故都出自这里,老子的《道德经》也是在这里写成的。这里果然是雄关要塞,不过建筑显得太新,函谷关的关楼是新修的。很有意思的是,这里“道儒寺”三教一体,老子、孔子和释迦牟尼干脆就“坐”在了一起,像开会似的。

解州关帝庙

厚砖墙上,弹孔依旧

彩塑人物,面容全失

解州关帝庙里,遗留着日军的残暴

原来,民族英雄的力量如此强大

让入侵者害怕

整个“黄河行”,我们“四进四出”山西省。离开函谷关后,从三门峡进入山西平陆县,是我们第二次进入山西省。

在三门峡大坝,感觉特平淡,水太静了。我更喜欢看奔腾咆哮的黄河。在心中默默地对黄河说:我会在壶口看到你活泼的样子。不是有位诗人说壶口瀑布像是“有大把大把话要说”吗,我会在那儿聆听你巨大的声响!

山西平陆县与河南的三门峡是“背靠背”的紧邻。平陆县是60代轰动全国的好新闻《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的故事发生地。我在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后来跑新闻,现在又教“新闻采访与写作”,对这篇通讯读过多遍,对这里“黄河自古不夜渡”的险要河段和多山的平陆县充满了好奇,亲身走过这里更知通讯中所言不虚。

下一个目标是解州——“关公故里”。解州关帝庙是全国最大的关帝庙,关羽的家乡常平就在这附近。刚一走进解州关帝庙,就被那堵影壁墙所吸引,琉璃烧制的图画似乎在讲述一个关羽的故事,但所有的人物都只剩下身体部分,头像全都被砸掉了。怎么回事,难道又是红卫兵?工作人员说,不,是日本鬼子。原来,他们怕关羽!关羽是民族英雄,他的影响力竟让近两千年之后的入侵者都感到恐惧。后来在一座大殿的侧面墙体上,看到许多弹孔,是日本鬼子进攻时留下的呢?当年这里曾有过一场恶战?在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关帝庙里牌匾很多:“精忠贯日”、“大义参天”、“扶汉人物”。关帝庙是民间最受欢迎的庙,也是中国生命力最旺盛的庙,它随处生长,随遇而安,不管是佛教的洞(比如山西左权县的高欢云洞),还是道教的观,都能成为它的栖身之所,并成长起来。关帝庙和岳王庙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是它表达了“忠”,对国家的忠、对朋友的信。

关帝庙兴盛的另一个原因是“有求必应”,于是“求签”也成为所谓的“关公文化”。这种愚弄人的小把戏,在解州关帝庙里也存在着,并堂而皇之地以“文化”面目出现。当我拿出相机拍下这一幕时,工作人员突然挥手制止。

解州关帝庙里面有一座十分特别的建筑——春秋楼,它的柱子看起来好像是悬空的,可实际上是靠横的梁来支撑。这栋楼当年修建时用了18年,1980年曾封楼修缮18年,1998年开放。

要离开时才发现解州关帝庙的正门(我们实际上是从侧门进入的)。不知为什么,正门破败不堪,黑黑的大门前脏物遍地,门前有一块断碑,上面写着“皇帝敕建”,也不知是真是假。

离开解州就又上了山,路上出现许多“胳膊肘弯”。比起以往的经历来,这只能算小意思,但明明告诉我,她的腿都软了。

永乐宫

幽暗的大殿,

千年的古墙

一百多个人物始终鲜活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他们乘车坐辇,赶赴盛会

传说的故事,潮水一般涌现

沿着省道“临陌线”到了芮城县,吃过午饭又沿省道“平风线”到达永乐宫。

看永乐宫是我盼望已久的。永乐宫在苪城,解州关帝庙在永济县,不在一个方向上,走哪条路呢?昨天还为舍芮城还是舍永济的“二选一”而苦恼,今天决定两个地方都去。

永乐宫的壁画实在太逼真、太传神了。在黑暗中用手电筒照着看很吃力,但每一个人物都很生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站在幽暗的三清殿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乘车坐辇,天兵天将腾云驾雾,他们迎面而来,让人产生恍惚之感。这是天宫中的一次盛会,是天神朝拜天尊的道教礼仪,被称为朝元图28位主神、28宿、12宫辰……一共286个人物。如此宏大的场面、繁杂的人物,而处理得却有条不紊,错落有致。永乐宫建于元代,但壁画上的人物服饰却是宋代的。听说其它三座大殿里也都绘满了壁画,可惜我们没法看到。

整个永乐宫是从永乐镇搬迁过来的,这是我以前所不知道的。原因是三门峡水库建成后会淹没永乐镇。现在的永乐宫建在原西周的古魏国都城遗址上。原来,不仅长江三峡建设要平移文物,当年的三门峡建设也是如此。

当晚去永济县住下,商定第二天中午离开山西进入陕西,第三天上午把老于他们送到西安,他们将乘火车回长春,明明也要去咸阳舅舅家。

从苪城去永济时,路过鸡鸣一声听三省的风陵渡。风陵渡,不仅是黄河从北到南、继而又从西折向东的转折点,相传还是黄帝的大臣风后发明指南针、战败蚩尤的地方。风后死了,黄帝就把他葬在这儿,所以叫风陵。本打算在这里拍摄“黄河古渡”,可是却连渡口的影子都没看到。找了半天,在一座写着“人民邮政”的大楼前打听,那位邮局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前几天我老婆家里来人也这样问我。这儿早没有渡口了,咱们站着的地方就是以前的渡口。”原来,一桥飞架,渡口早就废弃,此处已盖起了高楼大厦。这使我们彻底放弃了出发前的计划——拍黄河大桥和黄河渡口。从黄河入海口出发后就开始觉得这个计划没意思,桥的造型千篇一律,多数渡口都已改变。

风陵渡黄河大桥的那一边就是陕西潼关了,不过我们先在山西境内朝黄河上游而去,第二天中午从永济返回时才穿过风陵渡黄河大桥进入陕西。



作者: 布赫    时间: 2006-1-3 21:12
敬仰阿敬仰。我过几天回长春的时候,一定去书店买一正本的。或者拜访一下是什麽样的马可以走过新藏路。
作者: 野心不死    时间: 2006-1-3 21:39
佩服!!一定拜读!!!!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5 20:19
黄河大铁牛
黄河岸边
淤积着泥沙也埋藏着历史

锈迹斑斑的铁牛、铁人
见证过大唐辉煌
经历过千年变故
走马观花式地逛了《西厢记》“发生”过的普救寺,就奔蒲津渡看那久闻大名的“黄河大铁牛”。
记得小学时,有篇课文讲宋代人打捞唐代镇河之宝“黄河大铁牛”。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竟来到黄河岸边亲眼看到了大铁牛。四只大铁牛锈迹满身,伏卧在高处,它们的“腿”就有5米多长。大铁牛头朝黄河,圆目怒视,矮角昂首,前腿蹬,后腿蹲,像是在拔河。当年它们的确“负重”,从唐代到元代,黄河两岸各四尊“大铁牛”是秦晋交通大动脉“蒲津浮桥”的桥头地锚。每只牛尾后面都有长2米多的横铁轴一根,用于拴连桥索。据说大铁牛的“腿”才是真正起到固定作用的,而铁牛本身是装饰。
现在能看到的是东岸的四尊黄河大铁牛,西岸的四尊铁牛还在泥沙里。它们是唐代开元十二年间铸的,北边两尊铁牛分别重55吨,南边两尊分别重75吨,真是庞然大物也。浮桥在元代被毁,从此,大铁牛们多次被奔腾的黄河吞没,一年年的泥沙将它们掩埋。铁牛加上伸进土里的“长腿”一共有7米多,而15年前——1989年挖掘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全部埋在土下。附近的百岁老人曾回忆说,民国的时候还能看到这“铁牛”的角。
为大铁牛修的博物馆正在建设中,当年10月就将建成。建成后,大铁牛虽然还在原位,但是垂直升高12.2米。铁牛将不再露天,而是在大展厅里,用玻璃罩子保护起来,就像洛阳市的“天子驾六”那样。现代化的保护是应该的,但我们还是为自己赶在展馆建成之前看到铁牛原本的模样而庆幸。
过去只知道有大铁牛,不知道还有铁人、铁山等,其实每个铁牛身边都有一个牵牛的铁人。几位老师傅正在黄河岸边叮叮铛铛地修整铁人、铁山等,年轻的考古工作者们与他们一起工作。据山西省考古所的同志介绍,老师傅们来自北京,那几位年轻人是中国历史博物馆的博士生、研究生。经判断,四位牵牛的铁人面貌不一,属于不同民族:维吾尔族、藏族、蒙古族、汉族,可见唐代的多元文化。
黄河大铁牛几经沉浮,真是阅历深厚啊!今天,我们也被它们尽收眼底了。
沿着公路前行不远,就看到一处残破不堪的古城门,这就是蒲州城遗址。荆宏恍然大悟,说:“《西厢记》里解‘白马之围’搬救兵就是从普救寺到这儿来啊?那些贼胆子真大呀,这才离多远啊!”透过剥落的外墙砖能看出里面黄土夯实的内墙,大门、通道曾被人封闭上过,当住房(封上后就像一个窑洞),想必都已迁走。这里碎砖乱石,荒草丛生。仔细一看,城门上雕花精美,门楣上刻着“迎薰解愠”四个字。查了资料才知道,就是“南门”的意思。古代“城门,东曰宾曦;南曰迎薰;西曰阜城;北曰拱极。宾曦者,即日出东方,晨光曦和,朝气蓬勃;迎薰者,即南风之薰兮”。至于“解愠”就是解愁。想想千年以前,这里繁华风雅,是交通的中心、商业的中心,也是权力的中心、文化的中心,历史的变迁使它由“中心”变偏远,几乎被人遗忘。像这样的地方很多,朱仙镇以及后来去过的山西新绛、陕西韩城都是这样。
远远地望见去年刚建成的“鹳鹊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诗句就出自那里,不过真正的鹳鹊楼早在元代初年就被毁了,现在又花上7000万元重修一个钢筋混凝土的鹳鹊楼,不知何故。
秦始皇兵马俑
在一号坑俯身细看
二千年前的秦人
威武、坚毅、浑厚

身边有许多异邦人的面孔
他们想在这里
读懂中国
离开蒲州城遗址返回风陵渡,从那里跨过黄河进入陕西。如果当天不登华山,第二天不去看兵马俑,老于父女就会带着遗憾上火车。我们决定先离开山西,送完他们再回来。
离别前的晚上,和老于聊起来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想共走一段路是被我们的精神所鼓舞。他们的同事、朋友听说我们的行动后纷纷打听,他们为同行一段而骄傲。我忽然觉得自己太狭隘了,只考虑行程、采访,没有想到鼓舞别人、告诉别人全身心投入地去实现梦想也是应尽的责任。
讲起来时乘火车的经历,老于说因为没有买到火车票,在战友的帮助下混进火车邮政车厢。一有查票的人来,就带着孩子躲进一个大邮箱里,以至于后来孩子指着大邮箱问:爸,咱们还进不进去?这让我想起电影《美丽人生》中父子避难的镜头。
我想,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如我们一样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也是追梦的人。是的,他不能算成功者,生活中遇到很多矛盾。但谁是成功者呢?我们不也在努力、抗争吗?分手在即,我将迎来两个人的清静和自由。但这几天时间在这次旅程中是特殊的,它教会我怎样去理解别人。
亲身爬上华山,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登泰山时是飞上飞下,觉得太奢侈,也不算是“登”上泰山。这一次,沿着“智取华山”的小路爬上去,一共3999级台阶。其实,刚爬100级时我就有点后悔,真想退回去。但坚持下来,真的凭两条腿上到了山顶。老于8岁的女儿戴着一双白手套往上爬,像只猫似的,后来竟然意犹未尽地表示“还想爬”。山高气凉,荆宏的腿在半途中犯了关节炎,屈张不得,他上得最不容易。
在兵马俑,见到了庞大的古代军阵。怪不得当年兵马俑复制品到布鲁塞尔展出,《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的女记者发了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 有一支中国军队到达了布鲁塞尔。威武的士兵身穿紧身盔甲,随后行进的是军乐队和骑兵。”(这是我讲消息写作时的例子,在这儿不由得想了起来。)二号坑和三号坑都是指挥系统,而一号坑是战士列队的地方,所以一号坑最为壮观,阵容强大,有1087个秦兵马俑站立在那里。据解说员介绍,这里的入口曾经被项羽的士兵打开,拿走了秦俑手中的兵器,放火烧了一些木棚,许多地方因此而坍塌下来,还有被火烧过的黑迹。这些秦俑被发掘出时是倒在地上的,是许多个不完整的碎片,每一个修复起来需要七、八年时间。所以自1974年发现以来,这里只修复出1087个。修复工作仍在进行中,预计这个一号坑可以修复出6000个秦兵马俑,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
仔细端详兵马俑,面容浑厚,威武坚毅,冷峻忧郁。
在秦始皇兵马俑,外国游客特别多。在二号坑,一个身材高大的五六十岁的美国男子主动与我聊天,他在一个金融公司工作,是CPA(注册会计师)。他与女儿同来,已经在中国玩了两周了,还要去青海。他们父女俩一句中文也不会,竟然能不跟随旅游团、自已走那么多地方,真不可思议。也许和他们比起来,我们还太保守。
从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出来,与老于父女和明明告别的时候就到了。得知这里去西安的“大巴”又多又方便,我们决定不送了,老于也很理解。回到车上,我突然感觉有点空,有点伤感。刚刚适应了一大群人一起走、一起住、一起吃的日子,现在一下子又变成了我们两个。这让我想起自己以前也常突然“光临”女友的寝室,她说:“你来住时我要调整,你走了,剩我一个人,又要适应。”也许,“不速之客”正是朋友。
我迅速调整了情绪,车子又启动了。身上缷下了许多责任,轻松了许多。毕竟,我们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去冒险,却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去尝试。
刷上面粉广告的庆安寺塔
这是有名的庆安寺塔吗
塔身上刷着巨大的面粉广告

寂寞风景
恰是历史的真实
镇风宝塔下
狂风依旧
回转身,车头向东,往黄河的方向驶去。在陕西的交斜镇盖完邮戳,前行没多远就看到一座古塔。塔身上写着“请食用宝塔牌面粉”的大字,还有一个指向“面粉厂”的大字和大箭头。我有点疑惑,这是不是庆安寺塔?荆宏拿过地图和GPS对照后判断说:“一定就是。”这是继山西五台县广济寺之后遇到的又一处寂寞古寺。
刚下车就遇到两个人,原来,他们是渭南市临渭区文化文物旅游局的。这里刚刚围起来“修复”,塔前打下了地基,正要盖一间“大殿”。要是迟来个半年一载,在这儿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会和在别处看到的一些千篇一律的寺院建筑一样。
姓田的工作人员说,这里的地层中打探出了唐代、宋代以及元明清多个朝代的物质,比如唐代的陶片、宋的瓷器碎片,说明这里曾经是一个相当大的寺院。塔后的村子里有一片和尚的墓地,盒子上写着某某法师的名字。这座寺院是在清同治年“回回叛乱”时被烧毁的,从此就一直荒在这里。
塔身上写着“镇风宝塔”四个字,旁边两块砖上分别写着小字“维大明国嘉靖三十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夜忽天震地裂摇倒舍利宝塔”、“后至嘉靖三十七年正月二十七重修”。正拿着望远镜看塔上的字,一阵风吹得我直晃,什么都看不清了,心里觉得怪怪的。为什么这里风这么大?田同志说,这里原来是沙丘,前面又紧临渭河,风特别大。
这塔历经多年寂寥,始终不倒。据说塔的地基特别深,打到6米还是土夯的地基;墙体也特别厚,足有2米。

作者: 开心TAXI    时间: 2006-1-6 11:09
书刚刚收到,看着签名,狂喜拜读中!
作者: 家临江畔    时间: 2006-1-7 02:02
收到有段时间老~~~~~~~可是马上要考,还没来得及看,但是你们已经给俺下毒老~~~~~~~我也准备来个狂飙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7 12:25

黄土高原

从走进山西太行山区开始,就踏上了黄土高原。这里无遮无拦,电影《黄土地》中的场景出现了,大风起时黄沙飞扬,几米内就看不清前车。无风时便燥热无比,车子里温度几次升到摄氏40度。这里遍布着峡谷一样的深沟,最初看见时还吓了一跳。

在广袤而苍凉的黄土高原上,黄沙漫天,沟壑纵横……渐渐习惯于黄尘落在身上,习惯于看着黄河水黄绸似的流淌。在黄土陇上和农民一起听过晋剧、秦腔,在汉阳陵前拾起一块块秦砖汉瓦……

走在“司马迁小道”上

岁月,把司马迁小道

打磨光滑

我们循着它

望见“高山仰止”

关注人的命运

你比五四精英早两千年

秉笔直书

你是记者的先驱与楷模

所以,我们追寻

司马迁的足迹

在陕西大荔县休息一晚,第二天(85日)沿着黄河向北,来到司马迁墓。

如果说在别的古代名人墓只是看一看,那么在司马迁墓,我们是来拜谒的。在我心目中,他是中国新闻记者的“先驱”。司马迁不仅被认作写“中国式人物通讯”的鼻祖,他耿直求真的精神也让人崇敬。对我们而言,司马迁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古代文人,是永远的精神榜样。

司马迁墓在高处。沿着那伸向山顶的“司马迁小道”,当年平整的石板已被岁月打磨光滑,有的地方深陷下去,一种历史感却凸现出来。据说这小道快有两千年历史了。荆宏边走边感叹:“确实是高山仰止啊!”

喜欢司马迁,还因为与他心有灵犀。近两千年前,司马迁就是从这里——故乡韩城迈开脚步,去全国游历。他周游了9年,直到父亲去世,才赶回来接任父亲的职务——太史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是一位真正的行者。正因为他走遍了全国,才有了更深刻的人生理解。他能打破以往的编年体写法,第一个采用了纪传体、以人物为中心写《史记》,决不仅仅是一种文体上的创新,更是对历史、对人生、对世事的全新理解。可以说,司马迁是中国第一个重视写人物性格的。中国文人向来不关注“人”而关注“理”,对“人”的关注是“五四”以后才形成的,而司马迁早在两千年前就把目光集中在人的性格、命运上,以尽可能公正、客观的笔触写出了项羽、刘邦等许多人物身上的优点与弱点。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和多么坚强的思想支撑啊!两千年过去了,司马迁始终是一个关注人的“孤独者”。

司马迁具有强烈的实证精神,他写《太史公记》时每个细节都是经过踏实采访、严谨考证的。他的精神特别值得新闻工作者学习。

山顶的司马迁墓生出几棵树来,枝繁叶茂。然而,墓里并没有司马迁。司马迁写完《太史公记》后便飘然而去,不知所终。和别的景点不同,太史祠和司马迁墓游人稀少,很清静。不过,生前与生后都寂寞,这倒是与司马迁的风格很吻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与万人谈,走下去!我们感受到一种别样的鼓舞。

党家村,活着的古代民居

没有“人去楼空”

炊烟依旧袅袅

三百年“白鹿原”生活仍在继续

耕读

中国农民的理想境界

在这里实现

(一)

当晚,在韩城文庙旁的“古城宾馆”住下。这里紧邻文庙,讲价后只有50元一宿,竟然还有空调、卫生间。夕阳西下,正是拍照片的好时光,来不及往房间里搬东西,我们车门一锁便去了文庙。

韩城文庙真让我们惊讶,原以为都是老一套的宫殿式建筑,没想到这里有长长的琉璃影壁、琉璃墙还有那琉璃的屋顶,精美极了。门口琉璃墙上面烧铸的文字显示,是明万历四十四年制的。文庙里的建筑有元代,有宋代的,其中“戟门”就有明显的宋代风格,十分淳厚;大成殿则是典型的元代建筑,和霍州府衙大堂那种“偷梁减柱”的建筑方式完全一样,显得很开阔,梁上的柱子也都是自然的形状,简单地削了一下,没有打磨。文庙里古树参天,殿堂、讲堂(即学校)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儒教的繁盛,这里的气氛比山东曲阜的孔庙更鲜活一些。

在夕阳的余辉中走出文庙后门,来到了金城北街和金城南街。这是一条古风盎然的商业街,除了推车卖水果的小贩外,没人叫卖,一切都以自然宁静的方式在进行着。街市长达一公里,两侧是一家挨一家的摊贩和店铺,店铺的物品都摆放得整齐而有生气,许多店还在门旁的柱子上刻着文化色彩很浓而非广告宣传的对联。这与山西平遥、祁县乔家大院所看到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荆宏拍得很有兴致,一下子拍掉三个卷。

韩城在古代也曾是座大镇。历史的变迁就是这样奇妙,曾经繁盛过的地方,会变成一个偏远的小镇;不起眼的地方,也会一下子成为大都市。

韩城的民居也让我们发生了兴趣。这儿的民居大多是四合院式的,北京的“胡同”越来越少,而这里却比比皆是。徜徉在韩城市古城的“金城大街”的胡同里,仅仅看这些庭院门楣上的字就是一种享受:“谦受益”、“重德第”、“勤俭居”、“德厚宽”、“福为平”、“耕读第”…… 各有不同,又都有文化意味。在城隍小巷,有琉璃彩饰的牌楼很多,没几步就是一座。

(二)

“国保”级文物在中学校园里?类似的情况后来又看到多次:山西新绛县著名的绛州大堂在新绛中学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李自成行宫在米脂县中学校园里……

86日一早,去看韩城的城隍庙。初一看,好像已经没什么了,只能从大门口看见里面有一个大殿(威明殿),牌匾上写着“人民公安”。我才向里面迈了一步,就被一声犬吠吓出来了,一只大狼狗正在这里防守呢。一位老者走出来,告诉我们现在城隍庙只有这个大门可看,如果非要看房舍,就得到后面的城关中学校园里去。

找到城关中学,原来城隍庙已被一劈两段,前归公安,后归学校。城关中学的教舍全部采用城隍庙原有建筑:四座大殿、两座偏殿。唯一的一座三层混凝土教学楼,是拆掉了两座大殿后建的。在一座“歌舞台”大殿上,写着“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紧临的一座偏殿上挂着“初三男生宿舍”的牌子,侧面写着“公民道德建设”细则。这些大殿都有精美的琉璃屋檐,虽然屋顶蒿草丛生,但也掩不住美丽。

现在,一些大殿已经搬空了,里面蛛网低垂、积满灰尘,一些工人在外面搭着脚手架维修。来时经过一个工地,写着“城关中学”,估计是在建新校舍。相信这“国保”文物马上就要得到保护了!

(三)

韩城最让人难忘的是活着的古代民居——党家村。党家村藏在深坳里,不易被发现,第一次开车经过时就曾错过去而没找到。地理上的隐蔽性是党家村六百年村寨保存较好的重要原因。有时候,地理上的原因使它被暂时遗忘,于是它“活”了下来。

如果说山西乔家大院、渠家大院和王家大院气势恢弘,建筑精美,那么,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人去楼空”。那是一些标本式的民居,而陕西省韩城的党家村不一样,这是一些活着的建筑,人们依然在这里居住。每一处民宅、每一条小巷都可以看到孩子晃动的身影,可以到听到人语声,可以闻到饭食香。生活在这里延续着,房子依然是家,在这里看到了自然而不矫情。

假如不是因为正值收摘花椒的大忙季节,那天晚上一定住在张亚芹的家里了,每人一宿仅10元钱。她家的房子是村里不多的甲等民居之一,如今开辟为景点,还搞了一些“洞房”、“织布”、“拉磨”等民俗项目。

我们是从看到“面花”开始关注她家的。那些面花栩栩如生,有虎、有狮,有孔雀,有雄鸡,有的面花色彩鲜艳,仿佛工艺品。我从山东开始寻找面花,想不到在陕西看到了。问是谁做的,看守柜台的憨厚小伙子说:“奶奶”。“奶奶呢?”一个女孩子答:“下地去了。奶奶六十多岁了,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回来。”我们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两个孩子的妈妈出来了,她忙完了给下地的亲人做饭的任务,等儿子和“掌柜的”把饭菜送走后,就开始爽快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详细地讲了怎么和面,怎么发酵,又怎样全家动手一起做。她告诉我们,结婚时要送不同样式的面花。舅舅给当新郎的外甥送虎头馍,还要送一对“看灯鸡”,寓意是:男的闻鸡起舞,女的黎明即起,洒扫尘除。普通人给新郎、新娘送“馄饨”,取意为“完整”,混和。订婚时,女方要给男方老虎馍,主要是希望男方像兽中王一样保护女人;男方送女方鱼馍,希望女子灵巧。生了小孩子,要送圈圈馍,像银项圈一样把孩子套住;满月后去外婆家,回来要蒸串串馍,希望多子多福。老人过生日要做寿盘,五只蝙蝠中间一个寿字,为“五福捧寿”。老人去世,蒸盘子馍,光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家里这房子有三百年历史了,因为是全木结构,砖还是用白灰、糯米汁和在一起砌的,所以特别结实,没有一点坏的痕迹。这是一套小的四合院,门房住老人;东房住老大,即他们一家;正房供奉先人的像,现在也卖一些自家做的小工艺品。因为保存好,村里5年前将他家作为景点展出。说起这房子为什么东厢房比西厢房高一些,她说中国的地势就是“东低西高”,所以用东房补一补高度。

党家在这里居住已有六百年了,当初就是特意选择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党家有大门、二门、三门(党家最早的三兄弟的后代),大门务农,二门经商,三门读书,这种风气至今延续着。张亚芹骄傲地说:“我家就是三门的,所以都读书。”她丈夫的爷爷党俊鸿曾是韩城象山中学的老校长,她的公公做过西庄中学的数学老师,她的一儿一女如今也正在读中学。

在她的讲述中,我渐渐体会到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中的气氛。看小说时,总是疑心那只是作者心目中的理解境地。乡野村夫会读那么多的书,受到学者的待遇吗?在党家村,我多次在门楣上看到“耕读”的大字,听到张亚芹讲述当年公公一边教书一边务农的情况,仿佛看到了《白鹿原》中的生活场景。这种感觉是奇妙的,让人感到天地间一下子那么阔大。读书、务农,这是党家村人的生活理想,也是中国文人与农民内心的根本。

问及现在村里还有多少甲等民居。张亚芹说过去很多,有一百多座,现在少了。六十年代“低标准”的时候,许多人家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把祖房拆掉,仅拆祖房得到的木头就可以卖三千至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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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10 16:02
新绛的新与旧
马村古砖墓还原出宋代生活
曾经不起眼的龙兴寺成了“一枝独秀”

新绛啊,曾与北京“同年”
如今簇新一片
也许老祖宗留下的太多
丢弃也在不经意间
(一)
离开韩城,从禹门口黄河大桥驶入山西河津地区。桥边有一块碑:“龙门大禹庙遗址”,不过庙没有了。问了一位山西的货运司机,他说禹门口就是“龙门”,是黄河东西两岸的两块巨石构成的。它们伸进河床,像一道闸门似的,传说是大禹治水时修的。过去,大禹庙在这两块巨石上,共两座,陕西那边的叫西禹庙,山西这边的叫东禹庙。日本鬼子打到岸边时遇到了抵抗,过不了黄河,就一把火烧了东禹庙,又用炮弹炸平了河对岸的西禹庙。后来修黄河大桥,就把桥墩修在了这两块巨石上。这是我们第十一次跨过黄河。
走过河津,来到新绛县。马村的段氏砖墓是又一个让我们称奇的地方。走进地下的砖墓,有点冷气森森,幸亏有一位老解说员陪着。我的手机又偏偏“配合”地发出声声怪响(信号时有时无),着实增添了恐怖效果。老人领着我们走进一间间900年前的墓室,看到了一幅幅宋代的生活场景:胖丫头从大门的一角探出身来;老员外与一妻一妾听戏……妻妾一起听戏的那个墓雕刻得特别精巧,连妻与妾的年龄差别都能分辨出来。每一间砖砌的墓穴里都雕出了一座完整的房子,有东西厢房,北面是主人的位置。这里还原出一个900年前的世界。
(二)
在新绛县城的龙兴寺,遇到一位朱老先生。得知我们在走黄河,他说:“好!好!吃喝玩乐没意思,还精神上的东西重要。”他也曾是一位报人,为新绛县委宣传部办的报纸工作,退休后生活困难,就在这里当了“拆签”先生。游人来找他拆签时,我们告辞让他照顾生意,他说:“那个不重要,遇到你们不容易。”离别时,他鼓励我们:“一定要坚持啊!”
经朱老先生的介绍,才知道这些宋元的彩塑之所以保存下来纯属历史的巧合。这里解放后被县广播站占据,因为嫌这些塑像碍事,便砌了一道墙。结果,墙后的塑像被人遗忘,文革时红卫兵也没发现。1986年,这道墙被拆掉,塑像显露出来。我们沿途看到过许多古迹都是以奇迹般的方式侥幸保存下来的:韩城的普照寺是因为做了吴村的粮库;这个龙兴寺的彩塑,是由于一道莫名其妙的墙。
龙兴寺里有块“碧落碑”,上面的字是唐代。传说是李白的叔父李迎宾写的,据说这块碑最有价值之处在于表现出从象形文字到形声字的过渡,有甲骨文和钟鼎文的特点,但又不太规范,有点杂乱。
听我们夸赞山西的文化深厚,朱老先生惋惜地说,新绛县以前每个巷里都有庙,可是现在都没了,像龙兴寺这样在过去算不得什么的小寺如今却成了“硕果仅存”。为什么新绛曾经有这样多的文化遗存呢?因为这里曾经是水旱码头,顺着汾河可以飘船到兰州。这里当年是一州管四县,与北京城同年建的,史称“小北京”。顺着朱先生的指引,我们赶去看“绛州大堂”。
去绛州大堂的路上,在贡员街上看到“于良英笔庄”,那房子很古了,虽然时间紧张可还是忍不住走进那座房子。于良英老先生介绍说,这房子有三百年了。这条巷里原来有四个牌楼,如今都没有了。小巷曾是个一条文化街,仅有名气的笔庄就有八个,而现在他的笔庄成了唯一剩下的。他做一只毛笔,要经过86道工序。如今,孙子跟着他一起做。
听说绛州大堂在一所中学校园里,可是怎么也找不这中学的门。我们在胡同里绕来绕去,看到许多人家门口都有石头的莲花底座。终于在山上找到新绛中学的后门。绛州大堂,这个当年升堂断案时十分威风的地方已残破不堪,彩漆大部分脱落了,屋顶、门框的木头也朽了。绛州大堂的门前虽然有块“全国重点保护”的牌子,但却看不到工作人员。向一位学校工友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你问我,我问谁”。从房梁上看,这应是元代建筑,风格和霍州府衙大堂差不多,也是采用整根儿的粗大木头架上当梁。
绛州大堂以及其附属的建筑都是新绛中学的一部分了,大殿的墙上写着“毛主席万岁”,另一侧墙上写着“新中食堂”。穿过这个又旧又破的建筑群,就看到一个有塑胶跑道的运动场,红绿相间的跑道分外耀眼,又看到现代化的教学楼。
新绛天主教堂就在对面山坡上,可是通往它的路却又脏又臭,下山时竟是跟着一辆掏粪车下来的。真不知每天晚上来此弥撒的教徒们感受如何。当初建它的荷兰大主教(建国后被驱逐了)选址时一定是选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周围破破烂烂,一片瓦砾。尽管环境不好,但站在教堂门口,那股博大的气势还是把我们镇住了。天主教为什么能在寺、儒、道都很盛的山西站住脚,还拥有大量信徒呢?听朱老先生说,这大教堂是1937年建的(我们在教堂墙上看到了“民国二十六年建”的字样),河北来的难民曾住满了龙兴寺等庙宇,也住进了这座教堂。看来,宗教是穷苦人的救命稻草,不仅是精神上的,也是物质上的。
新绛县的古建筑受到的破坏实在太严重,让人痛心了。怪不得朱老先生又是自豪又是伤感地说:“如果新绛保留下来,比平遥强多了!”而现在,新绛真的“新”了。
在山西省,这种情况是相当普遍的。第二天晚上,在吕梁山上遭遇堵车,便在中阳县住下。货运司机小李告诉我们,中阳县县城里原来有十三座牌楼,如今拆得一座没有了,现在又新修了一座。逝去的文物、文化还能重建吗?路上常看到标语“再造一个秀美山川”,山川再造是不可能的,有形与无形的历史文化一旦消逝,也永远不会回来。
走进陕北
黄土陇上听晋剧
空无一物看行宫
甲申三百六十年
雨落黄河静无声
(一)听戏与行宫
在吴堡,我们第十二次跨过黄河,进入陕西。这里是一派陕北风光,许多窑洞像层层叠叠的梯田一样镶嵌在山上。山脊上是数不清的一条条雨水冲刷的痕迹和曲折的羊肠小道。这些既是自然的雕刻,也是人力所为。黄土地上的人们拼尽全力,在黄土高原上划出生命的痕迹。在那裸露着黄土的大山上,许多庄稼地就是“挂”在崖壁上的。缺少平坦的土地,黄河人就在立陡立陡的山上种田。曾经看见过一片“向日葵”地,仿佛“挂毯”一般挂在山上。我们暗想:他们怎样种,又怎样收呢?
在三合镇,刻有“艺苑争芳”的剧场已改卖家具和寿木;窑洞式的房子上写着残缺不全的“全民皆兵”。登上一河之隔的山上,娘娘庙的碑上写着“此地有茂林翠柏,紫气生台……山川古城,钟灵育秀,人烟密集,地灵人杰,秦晋输道,车龙马水,碧溪环绕,尽收眼底……”碑文记录了历代修庙的情况。“碧溪环绕”没有看到,如今河床祼露,几乎断流,只能从被河水下切得很深的岸堤看出水曾很大。“茂林翠柏”也许有,但也不多了,卖寿材的红布广告上写着“真柏木寿材”,强调“谨防假冒”。作为“秦晋输道”的小镇,相信它真的繁华过。
在绥德县满堂川的黄土高坡上,和农民一起看了场戏。这是山西省离石市青年晋剧团的演出,演员们的行头都很漂亮。村里人都聚集在一座画着巨大门神的关帝庙前,红布黑字的“有求必应”还飘荡在门楣上。他们有的坐在关帝庙的石阶上,有的就坐在黄土地上,还有的干脆站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发现,晋陕边界上的陕西农民喜欢听晋剧,而甘陕交界的甘肃人喜欢听秦腔。
日落时分终于到了米脂。在县宾馆办完入住手续想去街头逛逛,一出门,就看到一人多高的墙头上蹲着一个人,那样子极像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馋得望眼欲穿的人。蹲着,可能是这里的习惯。都说“绥德的汉,米脂的婆姨”,我们在米脂街头东张西望,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通往李自成行宫的路是一条破烂不堪的黄土路。荆宏一口气将车开上去,看到“米脂中学”的牌子,知道这儿就是李自成行宫。和陕西韩城的城隍庙、山西新绛的绛州大堂等一样,“实用”一点的古建筑在建国后一般都用作校舍。李自成行宫曾是陕甘宁边区米脂中学,这块历经半个多世纪风雨的牌子依然伫立在李自成行宫石阶前。
沿着石梯上去,发现“行宫”空无一物,看不出任何闯王生活过的痕迹。倒是一个关于汉代“画象石”的展出挺有意思。起初对这类“二合一”式的展览没太在意,但仔细看去,发现这些汉代墓室里的浮雕十分生动,有车、马、人、鹿等许多形象,而且都是黑色的剪影式浮雕。这与陕西的剪纸、皮影戏异曲同工,看来当地的民间艺术与古代的石刻艺术有着不约而同的审美取向。真奇妙!
(二)佳县香炉寺
佳县是一个黄河岸边不容错过的好地方。早就看过香炉寺“一寺高悬”的照片,所以非要翻山越岭来看看。此行仿佛总也绕不开山:刚别太行,又进吕梁,好容易从吕梁出来,又进入了黄色的迷魂阵。我问荆宏:这里是什么山?答:黄土高原。
为寻找那久已闻名的香炉寺时,荆宏竟稀里糊涂地把车开上了佳县最高的高岗。上去一看,一辆车都没有,本地人都不敢开车上去。可是上来了就只能前行,这里连给车调头的地方都没有,后退不得。
好歹找到一个稍稍宽一点的地方把车靠边停下,就跑到街巷后面的山崖边去看香炉寺。路不好时,风景往往特别好,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虽然早在照片上领略过香炉寺的奇妙景致,但亲眼见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小寺高踞山崖,仿佛站在一个天然栈桥上,崖下是滔滔黄河水……我们在山上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发现这里民居在山上形成自然的“楼房”,在山腰和山顶,窑洞层层叠叠,一条脚踩出来的立陡立陡的羊肠小道像楼梯似的把它们联接起来。这小道十分隐匿,只有到了近前细看才能分辨出来。站在山腰上,平视香炉寺,那种小寺悬空、大河横流的感觉就出来了。
开车前行,竟然开进了一个热闹的集市,本来路就窄得仅容车过,两边又摆满摊床,挤满了人。对于车笛声,人们视若罔闻,就像根本没听到一样,我只好像当年街头的“小公共”售票员一样,把手伸到窗外拍打车门,大声地喊:“让一让!”集市有一两公里,对我们来说简直漫长极了。车无法调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荆宏又一次自叹:“哎!咱虎操操地就上来了。”好在,不管多难,还是开出来了。
(三)榆林相会山东哥们
早上接到山东哥们的短信:“距绥德170公里,能见面吗?”太想了!旅途中,山东哥们常常一天发好几封短信过来。这旅程中联系最密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山东哥们”。
记得分别后的第二天下午,在河南兰考的大暴雨中接到了他们的短信:“寅时钟鼓鸣,宝殿经声长,甘泉用不尽,僧人素食香——7月15日于嵩山大法门寺。”好家伙,跑的真够快的!此后,像“汉江黄水向东流,西行桥断不回头,若问仨人哪里去?翻山越岭九塞沟——行驶在陕南沿江公路”这样的诗歌短信就天天出现在手机里。
为见一面,我甚至在短信中写下煽情的话:“很是想念!”“想与你们见面”等等。他们以往回信迅速,这次却总是迟了很久才回信,我猜他们在商议。果然,见面后“山东哥们”中排行老二的小赵说:“你们相当于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马哥最想见你们,但他不说,非让我们表态。”
约定在榆林红石峡见面。到了红石峡才知道,他们开着那辆几乎没有底盘的小车从泥沼中的路开进来,相当冒险。听他们中的老大(也是车主)马哥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不敢开了,让小赵开。反正不是他的车,他敢开。”
在红石峡见面的那一刻,心情非常激动。红石峡的黄河两岸是着历朝历代名人的石刻,有点像“摩崖”。但我们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忙着和山东哥们一起去不远处的红石峡生态公园里扎营、做饭、聊天了。
山东哥们比我们辛苦,他们多数时候是露营,四五天才住一次宾馆。他们的车后备箱里像一个厨房,有矿泉水、青菜、鸡蛋,还有两个炉头、小煤气罐等,充满生活气息。相比而言,我们的车上更多的是摄影器材、电脑等。他们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已到过甘肃、青海、新疆,现在正打道回府。
马哥,是山东哥们里真正的行者。他以前骑摩托车从北京到了海南三亚,最多时一天跑了740公里,比我们的汽车跑的还多。他年年出来跑,这一次老婆不让走,他就说:“走半、半个月”,结果老婆看了电视新闻后说:“那上面怎么说你们要走一个月呢?”他说:“加起来!”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现在家里有一个“车队”了——两台摩托车和一台轿车,最早买的建设125摩托虽然坏了但舍不得扔,又买了一台摩托还是建设125。每天给我们发诗数首的就是他。他有一手绝技,能一只手按短信,开车时、吃饭时、甚至拍照片时,他都能按发出短信。他才思敏捷,虽然都是打油诗,但也十分形象、传神,而且抬手就来。
晚餐主要是品尝山东哥们的手艺。炒青椒鸡蛋和柿子鸡蛋时,他们居然往锅里敲进去11个鸡蛋,我连连叫停,实在是一片盛情。在黑夜里,在两辆车之间的空地上,在车里拉出的灯光照耀下,我们吃了一顿相聚的晚餐。当啤酒瓶相碰,顿感人生的快意。
这一晚的露宿也别有意味。那是我和荆宏此行中头一次撑开帐篷,没想到半夜就遇到了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入睡后,我忽然感到一股强光,还以为是公园里有人用手电筒巡视呢。后来就发现是闪电把帐篷照亮。随后又听到马哥搬运帐篷的声音,他搬到那边的亭子里去了。我们没搬,这是一顶防大雨的帐篷。一道道强光照亮帐篷内外,一声声巨雷炸响在不远处。我有点紧张了,毕竟在山上,没有遮拦,雷声听上去那样近……我想回车上去。过了一会儿,雷声远去,大雨点敲打在帐篷上,那声音仿佛洗淋浴时戴上浴帽、闭上眼睛时听到的水声。人困极,就在这雨声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赵说:“昨晚下了50毫升的大雨。”“你怎么知道?”他晃了晃一只放在地上的空桶,里面的水足有5厘米。真是一场大雨!小赵一连打了十几个响亮的喷嚏,我拿感冒药给他,他说“谢谢,带来感冒药都吃完了”。他又把睡袋、防潮垫等等都挂到公园的木栅栏上晒,原来他那顶小帐篷是我以前用过的那种不防雨的。我私下里对荆宏说:“他们就敢带着这种小帐篷走这么远,还几乎天天露宿?”荆宏说:“你看,这不是也走过来了?”
在镇北台长城上,我不停地追问马哥,他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我很喜欢他自然的人生,他活得很真实,是“心随我动”。为追求自己想要的那种激情,他付出了很多。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1-13 20:41
四)沙漠的合围
去红石峡赴会时,就对突然见到的沙漠感到一种震惊。210国道的西侧山梁已全部沙化,整座山都是沙子。国道东侧是榆林市,那里的山有的是黄土,有的也已沙化。
黄沙与黄土,颜色只差一点点,但黄土让人心安,黄沙让人恐惧。榆林的古城墙下就是沙子,榆林虽然有许多新建的高楼,是个都市,可那近在脚下的黄沙,近在咫尺的沙山,让人担心,这不是沙漠里的城市吗?与山东哥们挥手告别后,我们开车进入榆林市区。马路上堆着一层厚厚的黄沙,环卫工人正在清扫,不太长的地段里就能扫出一大堆沙子来,得用汽车清运才行。
我突然感到一种恐惧,沙漠化像自然界对人类的一场合围,是一个阴谋,正在悄悄地实施。我们远在东北时并不知道,但这场合围早已开始了,人类的属地越来越少,而人类对此无可奈何。
从榆林出来后上高速去横山,这竟是一条建成在沙漠里的高速公路,有的地段写着“沙漠路基,试验地段”。高速两侧是已植上绿草的沙漠,但那浅黄色的沙子还是让我感到一种恐惧。我跟荆宏探讨:“栽上绿草就能解决沙漠问题吗?”他说:“能固定住,风沙就不往前移。但要想让沙子变成土,得几百上千年吧?” 记得看过一份资料,说黄土高原本是茂密的森林和湿地,到唐代以后才逐渐变成现在这样,主要是因为人口增加、开荒种地、砍伐树木。
从榆林到靖边,上百公里的地域里都已是沙漠,望着一座座浅黄色的沙山,我的心一直快乐不起来。
(五)革命圣地延安
从横山到靖边的路非常差,几乎全是泥路。在途中的赵家畔镇还遇到堵车,一辆卡车惹了祸,被农民用驴车拦住了,结果全线塞车。荆宏仗着艺高人胆大,非要挤出一条道来,与旁边一辆卡车几乎就“贴”上了。过了这“小镇上的塞车”,觉得又过了一道“波澜”。荆宏的车技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马不停蹄到了靖边。1991年,荆宏大学刚毕业时和同学张宏伟一起来过这儿拍片。他一路开车,一路怀旧。到了镰刀湾乡,荆宏停下车来张望,说洗头房添了不少,别的都没变。我下车想盖一个邮戳留念,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邮政所”。
终于在日落时分到达了目的地——延安。路上发短信请张宏伟推荐住处,他曾在《华商报》延安记者站工作过,回复是:交际宾馆。一走进这里,就看到许多宣传照片,原来柯棣华、白求恩等都在此住过,这原是陕甘宁边区的交际处。当然,白求恩他们住的是原址——窗外那一排破烂的窑洞。后来沿着宝塔山下的路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革命旧址保护的都不算太好,大多跟“交际处”似的,虽然立着牌子,但原建筑不是废弃似的丢在那儿,就是改变了模样。延安大礼堂虽是解放初重建的,但也记录着历史,现在大门换成铝合金的了。宝塔山下延河水已经干涸,成了臭水沟。再往中心街走,就是标准的都市模样。荆宏拍下了肯德基爷爷与宝塔、广告牌与宝塔……
黄河壶口听咆哮
在入海口
你宽阔和缓,像一位敦厚长者
在小浪底、三门峡
你静止沉默,仿佛睿智中年
在黄河壶口
我们突然见到热忱少年
喷涌的河水,是滔滔不绝的话语
奔流的气势,是炽烈如火的激情
壮哉!大黄河
在你拍岸的巨响中
我们寻找根和魂
壶口瀑布,有诗人说它像“黄河有大把大把的话要说”。来到陕西省宜川县黄河壶口瀑布前,的确听到黄河那独特的话语,那是一种力量的表达,那是一种奔腾不息的气势,耳边仿佛响起了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8月11日傍晚,站在离瀑布只有几米远的地方,任黄河水喷起的冲天黄雾在我们衣服上、相机上洒下细细密密的黄尘。我们决定夜宿黄河边,枕着黄河的涛声入眠。
行走在黄河两岸,一直在寻找。寻找文化,寻找精神;有时高兴,有时失望。当我们从海拔1700多米的高处沿盘山道往下冲时,一下子看到山谷间那条宽阔而奔涌的黄河,心中狂喜起来。终于又看到这生动的河流,它磅薄大气,把山切割,把石斩断,把黄土高原的模样改变。
到达壶口瀑布时是下午6点40分,光线开始暗下去。一口气跑到瀑布旁,看见黄河在“壶口”处升腾起来,激起黄色的水雾,冲天而去,在我们身上洒下无数黄尘。
真正领略黄河之威,是第二天早上。那一晚,本已征得景区管理员同意可以在景区扎帐篷,但看到旁边有一块牌子:“如遇险情尽时报道,听到警报及时撤离”,再看看脚下的黄泥沙是湿的,估计水大的时候一定漫上来过,决定就在车里歇息。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写东西,外面水声隆隆,越来越大。
当我们再一次奔向瀑布,啊,水大了许多。昨天来时河水只是缓缓流淌,而今天突然间河水宽了百米,以一种慑人的气势奔涌过来。这几天一直在下雨,一定是上游雨大,水才大了起来。昨天只有一个壶口瀑布,今天一下子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瀑布。
黄河,一旦发起水来,就浩浩荡荡,压倒一切。天光暗了下来,要下雨了。刚才还在岸边摆着姿势和游人照相的那几个系白羊肚手巾、牵毛驴的“老汉”们,现在正急匆匆地牵驴走。问了一个正在“撤退”的当地女人,她说:“快走吧,发水了”。问她能发多高,她用手一指我们停车露宿的地方,说能到那儿。这时领着一队游人刚到的导游也有点急了,说“大家快点照张相,赶紧走”。我知道,这一定是情况真的紧急了,便催老荆快走,可他偏要靠近拍摄。我用数码相机在远处拍下他在黄色薄雾里的背影。
别了,黄土高原
黄帝陵祭祖
汉阳陵拓碑

当车轮向西、向西
挥别的,不仅是黄土高原
还有终生的挚友
(一)黄帝陵
8月12日下午4点多到了黄帝陵,门票是61元,就是说中国人要拜谒老祖宗还得花上一笔钱才进得了门。黄帝陵也是新修的,轩辕庙就更新了,有的大殿还正在建设中。倒是那些三千年的大树特别真切地给我历史感。在孔庙时也是,觉得建筑并不能给人震撼,而参天的古树却显得异常真实。对树的这种感觉,在山西晋祠有,在韩城文庙也有,在黄帝陵尤其强烈。什么都没有了,树还在。那些枝干伸向天空、粗犷的大树啊,是真正的目击者!
(二)西安
离开黄帝陵,走高速去了西安。一路上,和张宏伟短信穿棱,他一直在计算我们到达的时间。西安,是“黄河行”的第二个休整站。
张宏伟是荆宏在南开大学时的同学。他本是“分析化学”专业的学生,因酷爱摄影而成为“艺术摄影班”的一名编外学生。几经周折,他终于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成为华商报的首席摄影记者。他曾去伊拉克战争前线采访,多次获得中国新闻奖……我初次见他,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早就在荆宏的讲述中和他的个人网站上熟悉了他。
张宏伟的工作很累,但看上去却比以前胖了,这是生活幸福的标志。荆宏的瘦,就使我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朋友们总是暗示我要对他好一点。
宏伟的女儿来来和我女儿斐斐一样,生在离异的家庭里。周六那天,来来到她爸这里来了。这是一个瘦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白得没有血色,胳膊细得像黄瓜。看得出宏伟十分喜欢她,一把将她抱起来举过头顶。宏伟是那种特别深情的人,爱妻子,爱孩子,也爱朋友。听他亲热地叫涂新“老婆”,我竟有些嫉妒,暗想自己和荆宏有没有这么好呢?我们互称“老荆”、“老蒋”,是不是工作伙伴大于夫妻恋人?后来和宏伟聊天才发觉,其实我和荆宏是彼此太熟悉了,连那种“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斯可云证”的吃醋游戏都没有了。
来来特别聪明,让她在一大排车里猜猜哪一辆是“拉登叔叔”(她对荆宏的称呼)的车,她竟一下子指着“悍马”用稚嫩的声音说:“就是这辆!”为什么呢?她细声细气地说:“这辆最恐怖!”
张宏伟的妻子涂新怀孕七八个月了,竟也到高速公路出口来迎接我们。在西安,我们就住在涂新娘家的房子里。这里刚刚装修好,他们是打算孩子出生后搬过去住的,现在我们捷足先登了。在西安,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休息。宏伟白天去上班,中饭或晚饭时间便开车接我们去品尝西安风味,像牛肉泡馍、粉蒸肉什么的,吃得我乐不思蜀,都不想离开西安了。
(三)汉阳陵
8月14日,宏伟开车拉着我们到“原”上去。原,是陕西人对一片平坦高地的称呼。西安附近的原上有许多古代皇家陵墓,都是巨大的土堆,形状有圆的,也有见棱见角的,与建金字塔的埃及人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去了。来到“王皇后陵”(汉武帝母亲的坟)前,地上有许多破碎的砖瓦,宏伟说:“这就是汉砖!你听这清脆的声音。”他刚刚采访过二千多年前的高速公路——秦直道,很有经验的。西安这地方就是土厚,俯仰皆是历史,这些汉代的碎砖就这样扔在这儿,并没有人来拾,可见多得很。
王皇后坟上面长满了绿色的草,没膝高。离王皇后坟不远,就是她丈夫汉景帝刘启的坟。汉阳陵其实是指他们两个人同茔异穴的合葬陵园。在景帝坟前见到几位正在拓碑的年轻人。他们一天最多只能拓三张,拓本身要一小时,干还要一小时。把宣纸贴在碑上,用一块湿布一点点敲打,再用墨一点点蘸上去,碑上的字便一点点从白色的宣纸上显露出来。这是一块明代立的祭祀碑。明代的皇帝遣锦衣卫来祭祀汉景帝?这倒是我以前想不到的。
此后,我们见到土堆就怀疑是古墓,以至于向一个电厂方向去时,看见一个巨大的有棱角的土堆就问,人家告诉我们是“灰堆”,电厂的弃物。
(四)分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8月16日早上离开西安时,荆宏这样安慰我。快到高速公路入口时,荆宏突然有点激动,说:“我告诉你!入口马上就要到了。”停车,用力地握手,荆宏突然与宏伟拥抱起来。我后悔没有拿相机,就拿着也来不及,他们的拥抱得那样迅速。这次出行,荆宏被许多朋友拥抱过,但这一次最浓缩感情。
就这样上了路,向大西北进发。感觉上好像又回到7月1日从长春出发的时候,就我们俩,壮志满怀。
临开车前,涂新告诉我:“钱在灰色的包里。”怎么还有钱?涂新说:“带着吧,带着吧,路上多带点比少了强。不是让我给拉赞助吗?就算我没拉来,先赞助给你们了。”(涂新在广告业工作,我开玩笑说要请她拉赞助。)直到晚上才打开包,是2000元。荆宏问我怎么办?我说:这不是多少钱的事,这是感情。他们一定是看了我们出发时报道中写到“倾其所有”。宏伟是荆宏最好的朋友,他甚至把自己收藏的秦瓦当都给了荆宏,说这东西避邪。我不知道是不是它保佑了我们,反正回长春以后朋友们都说“一定是有天佑你们”!后来遇到了许多险情,但奇迹般地遇到了好人相助。
离别有点“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意味。本打算在西安停两天,后来住了三天。朋友相聚,依依不舍,宏伟也一再劝:“离开西安后,你们就得不到休整了!”此后,只在法门寺停了一下,便出了陕西,直直地开进甘肃省天水地区。这里又是山区,但天光却长了起来。我知道这回真的是向西!向西!

作者: 游离    时间: 2006-1-15 00:54

在色影无忌已拜读,被深深打动。十二万分的敬佩!

明天去汇款,别忘了签名(两人啊)


作者: 318209hq    时间: 2006-1-19 13:23
晕!看到第9楼才知道有工行的帐号。我还搞的跨行汇款!我是湖北恩施的
作者: 游子2020    时间: 2006-1-21 15:05
一定拜读!!!!
作者: 菊花对蟹    时间: 2006-2-3 17:13

作者: 小驴奔腾    时间: 2006-2-10 01:49

我买4本,麻烦堂兄帮我签名!

、明天邮局汇款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2-10 14:15
第九章
九 踏上青藏高原
仿佛窥见世界之初
一切都是苍翠的绿色
当我们走进甘南,看见远处青紫色的大山和系在山峰上的白云;当我们走过有“小麦加”之称的临夏,又来到拥有一座座藏传佛教寺院的夏河县;当我第一次看见许多穿着藏袍的藏民……我确切地知道,踏上青藏高原了。
离开西安来到甘肃天水,就真正走上了唐蕃古道。现在,唐蕃古道、古丝绸之路、行走大黄河,三条线路在脚下汇合成一条线,我们即将进藏。如果说祖国的地势像“三级台阶”,那么我们早已从东北平原的“第一级台阶”登上“第二级台阶”——黄土高原,如今就要升入“第三级台阶”——青藏高原。至此,出行已50天,行程过去一半,我们的“悍马”——北京吉普2020已跑了1万多公里。
艺术家的麦积山
站在麦积山下,就望见三尊巨大佛像挂在山体上,山上的石窟更是“密如蜂房”。8月16日晚上到达甘肃天水市北道区,第二天一早便去麦积山。
从书里得知,要看清麦积山石窟中的泥塑最好自带手电,便特意拿着手电上去,结果全无用处。耀眼的阳光把每个洞都照亮,大部分泥塑艺术水平高一些的洞都关着两扇拉铁网的门,但也一样能看清,荆宏居然透过铁网用数码相机拍了一些神态优雅、线条流畅的佛像,虽然照片上有网状阴影,但足以让我们回来后继续品味这些泥塑的神韵。
这是一座奇山,近200个石窟悬在石壁上。石窟是从北朝开始修建的,不知道当时雕刻者是怎样在石山上凿洞,又怎样在洞里用泥塑像。一些残破的泥塑露出里面木头的“躯干”和钢筋,据说当时的人就会使用“钢筋混凝土”的方式。山的许多地方都有小洞向外流一种深赫色的液体,一位导游说,当时制造者一定是用特殊的东西和上泥创作的,否则泥不会经久不裂,但不知用的是什么,现在山洞里流出的液体被怀疑就是那和泥的东西。
在登阶梯时,我听到一对白发老人说:“这么好的东西,文革那时候怎么没被破坏?”“可能是那时候还没修这台阶,他们上不来吧。”红卫兵,破坏者的代名词。所到之处,只要是古代文化遗存,几乎很少在文革中不受破坏的,曲阜的孔庙、荷泽的岳王庙、山西的大院、韩城司马迁祠……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除了当时这里就被列为全国重点保护单位以外,那时没有修建方便上下的楼梯是它在文革中幸免的重要原因。古时麦积山石窟曾有“凌空栈道”,但在地震中毁坏了,现在的梯子都是近些年修的。
在麦积山石窟的一个洞里,我们巧遇了一位艺术家——麦积山艺术研究院的画家刘俊琪,并帮他与失散多年的长春朋友联系上了。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画师在洞里临摹壁画,我便凑过去问东问西。人家在工作,自然爱理不理。好不容易问出来:这幅画已临摹三年半了,还有三成没画,估计至少得半年。这是他临摹的第七幅壁画,一生中二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得知我在吉林大学工作,他喃喃地说:“有个朋友在吉林艺术学院美术系”。及至说出“李巍”二字,我们激动起来。李巍是国内著名的国画大师,为人作画都很豪放,而且是荆宏爸爸的挚友。事情这样凑巧,还是世界本来很小?李巍从沈阳“鲁美”毕业后被打成右派,“发配”到天水地区的一个县,二十多年后才回到长春,他与刘俊琪就是那时结下的友谊。刘俊琪与李巍失去了联系,我们马上拔通了长春的电话。
从此,刘俊琪的话匣子打开了,手中的画笔都停了,专门给我们讲这里的妙处。他说敦煌石窟中大部分出自于工匠之手,而麦积山不一样,是艺术家的作品展示。当年这里离长安很近,艺术家们主要都在雕刻佛像。是的,这里的石雕人物都很传神,有一种活着一般的神韵,让我们仿佛一下子通过时间遂道看到了隋唐以前的人物风采。
伏羲庙,我们来晚了
天水市秦城区才是真正的老“天水”,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伏羲庙。书上说,伏羲庙在临街小巷上,牌楼很大,巷子窄得很难拍出全景来。来这里时发现,前面的遮拦已全部拆除,伏羲庙突兀地暴露在一片正在修建的广场前面。
寻找那有名的、气势很大的牌楼时,经工人一指才看见:在脚手架里,正在修缮中。柱子被漆成大红色,新鲜夺目。文物应整旧如旧,文化的韵味其实就在于古旧中散发出来气息,而这里却让“老东西”变得全新。
从伏羲庙出来,多少有点沮丧。在大太阳底下,手搭“凉棚”走了那么远的路,就为看一座“新”的伏羲庙?路过一片残垣断壁,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告牌立在前面。啊,这里是要修建“飞将广场”、“伏羲庙文化商业中心”简单地说就是要在这里建大商场了。可是,广告牌子上说2004年6月竣工,而现在这里还没有一点工地气象。一位卖桃子的男子告诉我们,这里拆着拆着就发现是明代以前的房子,有的还有唐的特点,就不让拆了,让恢复,现在就这样扔下了。
这里是建设路,厚生巷。进入这些残破的房子中,发现一些房子里还住着居民,掏粪工人还在这里工作。虽然拆得破碎了,但一些原来的格局还可以辨认,一座房子从侧影看,确有些大唐的风格。这巷里有一棵巨大的树,一个人合围也抱不过来。这棵树是古老民居的见证。
一路上,像这样让我们感叹来晚了的地方,有许多。
穆斯林世界
从兰州开始,渐渐走进了穆斯林世界。兰州是一座亦古亦新的城市。站在白塔山上看兰州,才发现以黄河为界,南岸是一座群山环抱中的现代化都市,高楼林立;北岸是元代的塔、清代的寺,还有清真寺。如果不坐缆车上白塔山,只徜徉于黄河南岸的繁华都市里,看不到北岸的历史。
兰州建城很早,据说是霍去病建的。它还拥有黄河上最老的铁桥——中山桥,这座百年铁桥是清政府花钱让外国人建的,美国人设计,德国人承建。我们到达桥边时,它已被围起来维修。虽然红绿灯还在这百年老桥前闪烁,但已不通车了,今后它将成为步行桥。
兰州的街头,戴白帽子的回民很多,往街巷里张望常常可以看到清真寺。后来去了有“小麦加”之称的临夏,路边的清真寺就更多了。那是一些“中阿”合壁式的清真寺——中国古典宫殿式风格与阿拉伯风格相混合,那四角的飞檐像中国古典的庙,而屋顶耸立的又是伊斯兰教的宝瓶、彩月,门口坐着一排戴白帽子的穆斯林。还有一些是纯粹阿拉伯风格的清真寺,屋顶耸立着一个个细塔,有的呈几何级数排列,很有气势。
这里天高云淡,山远路长,我们觉得精神很振奋。
(图片说明:兰州,南岸是繁华,北岸是历史。)
见到了世界的本来模样
8月19日离开兰州,沿着213国道从临夏市向甘肃南部的夏河县进发,渐渐看见远处的山呈紫色。荆宏说,这里就有点青藏高原的味道了。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么快,就来到了青藏高原的边上,那么我们在兰州时发回长春的那篇《别了,黄土高原》是写对了。虽然早知道甘南是藏族自治州,但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藏高原风貌,我还是缺乏足够的精神准备。
荆宏指着路边的一位穿着藏袍的妇女说:“这就是你见到的第一位藏族人!”我睁大眼睛惊奇地看,她穿着绛紫色的藏袍,露出的衬衫是粉红色的,色彩十分艳丽,在我眼里她穿着盛装。
接下来,我觉得自己仿佛刚刚生出来一样,第一次看世界。周围的丛山都是绿色的,山上没有房子、没有庄稼、没有路,是一座座完完整整、自自然然的山。唐诗《春江花月夜》里说“春江何时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我就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人类的童年时代,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以前所看到的那些山都是破碎的山,是被所谓的文明糟蹋过的山。无论是被称为“名山胜景”的泰山、华山,还是已破得不成样子的黄土高原,都已被人类索取一空。
山,本应是这个样子的:深绿色的树,漫山皆是,山的轮廓是由无数个绿色的树尖连缀而成的。我后悔没有把在山西和陕西的“消息树”拍下来,那样正好形成鲜明对比。在黄土高原上,黄色的土暴露在外,整座大山光秃秃的,往往只在山顶长着一棵孤伶伶的树,让人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鸡毛信》里报告日本鬼子来了的“消息树”。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兰州写《别了,黄土高原》时为啥上不来情绪,那是被人类破坏殆尽的山,我怎么赞美它,是赞美我们曾经进行和仍在继续着的向大自然的索取吗?
当整个世界都已改变时,青藏高原还没有变。怪不得以前我曾问过吉林大学地质科学考察队队长李才:“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哪里最适合人居?”他回答:“西藏。那里没有污染。”
荆宏告诉我:“真正快乐的旅程就要开始了。”在那些青黛色的山谷间,是金黄色的青稞田。这里八月就收割了,藏族人把一捆捆金黄色的青稞割下来堆在田里,像许多个稻草人站在那儿。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2-10 14:16
拍下黄河第一弯——大“S”形
在夏河找旅馆时,从大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黑黑,风尘朴朴,已经和女藏民差不多了。在久负盛名的卓玛旅馆,人家问我:“一个人吗?”啊,我真的看上去有那么坚强?记得在山西新绛,从宾馆入门处的大镜子里看到背着大包的“我”,不禁一愣,想起了中学历史课本插图上的玄奘,也是这样背包摞伞的。
著名的夏河拉卜楞寺门票31元一张,不过我们没买票参观。寺院座落在一个很大的僧侣生活区里,我们倘徉于寺院和僧舍之间,拍建筑、拍人,只要不进寺院就无需买门票。对于进入贡唐宝塔和登塔观光什么的,我们并无兴趣。登上夏河岸边的一座小山(我们称之为“摄影高地”),一样拍到了拉卜楞寺的全景。
走累了,拍累了,就在夏河街头一家回民开的面馆吃碗牛肉面,然后启程去“黄河首曲”玛曲县。那位女回民做的牛肉面真好吃,邻桌是五个美国的姑娘和小伙子,都胖胖的、黄头发,他们也各自手捧一碗面,吃得正香。
8月20日下午,在去玛曲的路上,拍下了壮观的黄河第一弯——大“S“形。当车跃上了一个海拔3900米的峰顶时,一下子看见了黄河那巨大的“S”形。它在绿色的草原上,仿佛一条闪闪发光的白练,转出自然曲线,美极!最让我们高兴的是,刚下车时还为光线不足、云气太大而感到遗憾,当我们搬出笨重的摄影器材后,光影一下子变幻起来,云开了,“S”形清晰地显现出来,一道光线打在山谷中,尤其打在那一群突然出现的白色羊群上。荆宏很兴奋,边拍边说:“太好了!”。
可是,就在我们为抓住瞬间而快乐收工时,车却因为手刹失灵而出现了溜车的危险。那是在山的顶峰,向下的路陡极了,我们的车有几吨重。当我们俩把垫车的石头推开时,车一下子无法控制地向下滑行,两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推动这几吨重的车。这里是在海拔近4000米的山上,我当时可能脸都吓白了,身体挡车疼了都不知道,荆宏不得已把脚伸到车轮下垫了一下,又迅速地找块小石头垫住,才勉强把车停住。
离开了这个陡坡后很久,我都没有说话。身上很脏,骨头也疼起来。所幸荆宏的脚没有受伤。虽然意外地拍到了好景致,可是以后还是尽量不在高坡上停车吧!
高原反应出现了
8月19日傍晚到达夏河。我当时很兴奋,向亲友们发出了“报喜”短信,说自己上了高原,但身体很适应。还打开电脑用“掌中宽带”上了网,得意地向网友们“炫耀”了一番。事实上,高原反应是有的。
一个突然的气候变化就是在甘肃夏河发生的:由短袖到毛衣。在兰州的时候还烈日炎炎;去临夏的路上,天就凉了,我爬到车后座去翻出了运动服外套;到夏河了,突然发觉得右腿有点不能回弯了,是冻着了。办完入住手续,赶紧到房间里穿上毛衣毛裤。
荆宏说:“你没什么高原反应我特别高兴!你知道吗?我都感觉到了。”是什么?“有点困。”想起来了,快到夏河时他问过我“困不困”。其实他问完之后我也有点困了。在夏河的晚上,我发现自己心跳过快,睡不着觉。第二天发现一走路就气短,脚趾变成了紫色。我明白高山反应是逃不过去的。我有很严重的鼻窦炎,以前常头疼,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慌乱,按我自己的方法来调整。感觉累时就不再逞强,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吸气,慢慢地适应。后来在海拔3500多米的郎木寺,我三次上山,第一次很累,而第二次、第三次就轻松多了,我相信自己能适应。
汽车也开始有高原反应了。在去玛曲的路上,拍完标语“同志,你计划生育了吗?”,车就启动不了。荆宏拧下火花塞,刮下厚厚的积炭,在高原上燃烧得很不充分。
露宿玛曲
玛曲,是藏语里的“黄河”,是我国唯一以“黄河”命名的县。玛曲拥有“天下黄河第一弯”,黄河从青海省流出后在这里甩出一个“S”形,又调头流入青海省。玛曲草原被称作黄河的“蓄水池”,黄河从这里流走时45%的水是从玛曲草原上带走的。玛曲还有“黄河第一桥”,也就是黄河上游的第一座桥,会与我们在山东垦利拍的“黄河最后一桥”相映成趣。玛曲还是藏族著名的英雄史诗《格萨尔》中主人公雄大王格萨尔的发祥地。
到玛曲的那一天正好赶上“格萨尔千周年纪念赛马大会”,赛马会颁奖活动将于第二天举行,附近的藏民成群结队拥入县城,所有的宾馆、招待所、旅店早在一周前就订满了。
我们几乎和藏民一样露宿街头。满街都是藏民,有的藏民一家抱着很小的孩子在街边围坐下来,有的藏民在马路的花坛边靠着,用胳膊支着脑袋,就要过一宿。我们在路灯下吃了晚餐,又把车停在街边,把座椅放倒睡下,打算就这样对付一宿,第二天一早去拍他们的节日。以前在辽宁兴城、在河南郑州、在黄河壶口瀑布,每次住在车里最让我难受的都是热,而这一次是冷。我冷得睡不着,就伸手从一大堆东西里“掏”出了睡袋,钻进去。
第二天早上在黄河岸边的庆祝大会上,数以百计的藏族人从附近骑马赶来。那些获得赛马会前几名的骑手们往往是全家来领奖,奖品是摩托车和太阳灶。那些骑手带来的小男孩,年纪不大,眼睛里却放出桀骜不驯的光。我们第一次看到了草原上神秘原始的法舞表演,玛曲县12座藏传佛教寺院的160多位僧侣表演了壮严的僧乐,许多僧人头戴野兽的面具进行了法舞表演。
当我们离去时,拍下了“黄河第一桥”下的污染物。
郎木寺,消逝中的风景
背包客眼里的世外桃源
偏僻的甘南小镇

当旅游热席卷而来时
它像一块纯洁的冰
就要融化了
离开玛曲,奔郎木寺而去。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的郎木寺,是白龙江源头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奇异小镇。它位于甘、青、川三省交界处,一半属于甘肃,另一半属于四川。在小镇上,我们一步就从甘肃省踏到四川省,四川省的这部分是若尔盖地区红星乡的回民村和冻卡村。
在藏语里,“郎木”是“仙女”的意思。郎木寺以其世外桃源的幽静和藏传佛教寺院而闻名于世,听说许多外国背包客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来,我们也慕名前往。
从玛曲到郎木寺的路上,看到了一派草原风光(后来知道这被称为“亚洲第一天然优良草原”)。这是一条沙石路,听说不好走时曾有点犹豫。但是,路的好坏向来与风光的优劣成反比,这一次也不例外。一路走来,仿佛走进一场关于草原的立体电影,身边像是一块移动的画布,不断变换着的场景。草场无边无垠,只有白色的羊和黑色的牦牛不时出现,散布在如茵的草地上。这是一片原始的、自然的大草原,群山从远到近有浅绿、深绿、深蓝、紫色不同层次。最有趣的是,阳光常常透过低低的云层投下“区域光”,就仿佛大自然投向这绿草大舞台上的一束“追光”,就打在成片的羊群身上。这些光影变化很快,真是“天光云影共徘徊”。
就是在这无限美好的自然风光中走到了郎木寺,住进了早就在书中看到过的“郎木寺宾馆”——一个小招待所,外国背包客的“最爱”。这里的外国人果然很多,在郎木寺的街头,总能见到一些坐长途车、背大包的老外,手里拿着一本名为《china》的书就来到了中国最闭塞的小镇上。
他们在郎木寺小镇上显得非常悠闲。在“丽莎饭馆”,一对回民夫妇开设的小镇上唯一的西餐馆,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外国人,四个在打扑克,三个在看小说。他们跑了万里路,就是为了来这个远离家乡的异国小镇上打牌、读书?我有些惊愕了。我们一直在紧张地赶路和工作,每到一地就是采访、拍片,然后再赶路。我们是花了巨大的成本出来,所以一直忙个不停,力争有最大的收获。这和他们的闲适形成反差。我凑过去和一位正在看小说的女“老外”聊天。我们竟是同行,她是英格兰的教师,更巧的是她居然是和我们住在同一旅馆、同一楼层的门牌号紧挨着的隔壁“邻居”。
郎木寺是继兵马俑、夏河之后见到老外最多的一个地方。在郎木寺小镇的三天里,我们对“老外”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兴趣。街头,常常可以看见外国人胸前一个包,背后一个包,手里一本旅游指南,孤单地东张西望。他们中的大多数连一句汉语都不会,就只身一人跑来了。他们要找寻自然,不管它在哪个国度、哪种生活条件,千里万里地奔过来。而且真正的旅游就是自己出来闯,不是跟着旅行社走既定的路程。
在郎木寺,恰逢一个法事活动,就是藏族姑娘告诉我们的“和尚跳舞”。中午赶到寺院的大殿等待,可喇嘛们一点也不准时,他们在忙着点钞票——藏民的捐款。为了得到一张寺院用藏文开据的捐款收条,一名河南旅行者也要捐钱,而寺院又偏偏不肯收非教徒的钱。一方非要捐,一方不肯收,后来喇嘛们开了个会,决定收下。那河南人拿到一张完全看不懂的藏文收据后,十分高兴。
小雨中,我们和一对年轻的外国夫妇攀谈起来。男的来自澳大利亚,女的是德国人,当我问她假期有多长,她竟说“一年!”她得意地告诉我,这一年里他们不工作,不要任何职业,就是去世界各地旅行。问起原来的职业,她曾是一家周刊的编辑,嫁给这个澳大利亚籍的摄影师丈夫以后就辞职了,先旅行一年再说。太巧了,我也做过记者,荆宏也是摄影记者。他们俩也为这种相似而感到惊奇,于是话匣子打开了,这可能是我和外国人聊得最久的一次。得知我现在到大学里当老师去了,她问我为什么改变,我说“想获得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这一下又引起了他们俩的共鸣,两个人连声说“是!是!我们也是想要自己的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说:“渴望自由的生活”,不过这也常伴一个问题——“no money(没有钱)”。听说我们自驾车走黄河,他们羡慕极了,丈夫皱着眉头说:“我坐在长途车上,遇到风景,想拍,可是没法停下来!”他叹口气,摇摇头。他妻子打量着荆宏说:“你能在中国开车,真厉害!我们会开车,可是不敢在中国开车,这路太难走了,中国的司机本事真大。”其实,我们不约而同地来到郎木寺,潜意识中都是为了寻找那一方给人自由、安宁的净土。我们渴望舒展,渴望挥洒激情,渴望实现梦想。
郎木寺的风光很美。从山上望去,确有一些“东方小瑞士”的风格,绵延的大山不是手中的数码傻瓜所能拍下的。在这里,连我也有了一种想用“大底片”拍摄的欲望。但这里最迷人的风景还不只是林木葱郁、碧水萦绕,而是那弥漫着宗教气氛的、古朴的藏民生活和小镇景象。那独特的板屋民居,喇嘛的诵经声,白龙江的水声,藏民的纯朴身影,与绿色山川、草场一起曾构成郎木寺特有的宁静。超然世外、自然纯净,竟将外国背包客从万里之外吸引来。不知道他们的嗅觉怎么这么灵,12年前,他们甚至是坐拖拉机(过去不通车时这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来到这里的。
但是,我们在这里也有些失望,原本宁静的小镇实际上已经不宁静了。郎木寺小镇上,似乎在“大兴土木”,唯一的一条小街上有好几处楼房正在建设中。从山上望下去,就能看见好几处混凝土楼房,很煞风景。倒是四川那边没什么旅游开发,还基本保持着板房民居的格局。热闹的郎木寺,外国背包客还会来吗?
那个傍晚,夕阳中,我们和一位华东师大化学系的学生一起,在郎木寺的山腰上坐了很久。这名大学生也周游了许多地方,我们共同感叹,来晚了!回想起许多走过的地方,都有一种“来晚了”的遗憾。
万里遇老乡
离开长春54天了,8月23日,当我们从郎木寺出发向甘南首府合作市前进时,在213国道的公路上遇到了家乡人。
在路上,我们停车拍摄那些服饰鲜艳、正在劳动的藏族妇女。这儿的风俗是男尊女卑,女人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出外干体力活赚钱。在甘南地区,抡着铁锹挖沟的几乎都是藏族妇女。这时,一位穿工装的人操着熟悉的东北口音上来问:“是长春的?”我们惊讶极了。原来,213国道“合郎线” (郎木寺镇至合作市)上有35公里长的一段公路是由吉林省交通建设集团三公司中标后承建的。随后,在整个路段都见到“吉林省交通建设集团”的红旗在风中飘舞,感到异常亲切。
213国道“合郎线”是开发大西北的“八大省际通道”之一,是甘南与四川的唯一通道。当我们的车开到工程指挥部时,许多人都跑出来,眼睛直钩钩地看着我们。项目部总工程师姜万录说:“你们真是从长春开着车来的?从去年五月份进入工程点,除了给我们配货的货车司机没见过长春人。”
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们,还真不知道,走过的这段路曾是公安部挂号的危险地段,有许多车匪路霸。这里曾经是天一黑就没有车了,甚至白天也有人公开抢劫。他们来这里施工,工程车曾被人用石块堵住,歹徒拿出枪来威逼。还曾出现过藏族部落的头人不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领地里施工的情况。现在,这些困难已被一一解决。这里设立了派出所,加上路修好之后这里就不再偏僻,晚上没车敢走的现象已经消失。他们还与各个藏族部落形成了良好的关系,在工程建设中基本上都是用当地藏民施工,最多时用过三百多藏民。
在项目部总工程师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发现这只是个工棚,非常冷,铁床在办公桌后面,他们晚上就住在这儿。项目部的财务科长彭宪涛说,天天晚上点电褥子。当他们感叹我们艰辛时,我们觉得他们更不容易。我们一直在游走,有时睡帐篷、车里,有时也住招待所、宾馆,而他们快两年的时间里只能白天奔忙于工地,晚上住在这个寒冷的工棚里。
我们又要上路了,他们热情地要给我们带上家乡送来的东北大米,最后又硬塞到我们车里一箱矿泉水。在青藏高原上,水是最珍贵的。这些天在车上嘴唇干干的,感叹“甘南真干”!这里的路上很难得到水的补给,有时买都买不到。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情,我们带着它向黄河源头走去。
“灯泡”出场
在临夏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离开甘肃,赶往青海西宁。在那里,我们将迎来此行中一位重要人物——“灯泡”。他与我们共同走进西藏、新疆,经历最难最苦也最多姿多彩的一段日子。
“灯泡”是亡友鲍雨的哥哥,叫鲍辉。荆宏2000年去西藏时最初相约的伙伴就是鲍雨,当时我、荆宏、鲍雨都在长春日报当记者,关系好得被称作“铁三角”。后来鲍雨担心身体不行没去。他不去是对的,2003年6月,已经调到中国青年报社当记者的鲍雨因劳累过度、心脏病突发,病逝在从北京回长春的火车上,年仅29岁。这次出发前,我们和鲍辉一起去埋着鲍雨的地方,告诉他:我们将远赴西藏。现在,鲍辉带着弟弟的遗愿和对神秘西藏的好奇追赶而来。
因为怕赶不上接机,我们俩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除了拍照片外就没有停过车,直奔西宁机场。晚上7点,出了高速公路的“机场”出口才发现,这里除了一个简陋的临时候机厅以外什么都没有,想找个饭店吃碗面的想法破灭了。这时,“灯泡”发来短信说要晚上11点多才到。我几乎晕倒,这4个小时可怎么挨啊?
不过,这4个小时过得很快,因为停车场上的几位司机对我们发生了兴趣。一位给中国旅行社青海省分公司开车的胖司机,详细地告诉我们哪段路难走,见到藏民该怎样说话。一位黑龙江的小伙子在这里的一个工程项目上工作,他说:“就你们这车,还上西藏啊?我们的4500都不敢上去。”但中旅的司机拍了拍“悍马”的机器盖子说:“这车好啊!到西藏就得这车。”他原来开大货车,现在开旅游车按里程计费,一公里3毛钱。
在机场看到鲍辉的那一刻,我们彼此都有点认不出了。他从炎热的北京转机而来,穿着白色砍袖衫,着实凉快,而我们早已是深秋打扮了。他看见我们也是一愣,说从打他认识荆宏起,荆宏就是长头发,现在剪了他还不习惯。至于我,他说“确实黑了。不怕你不高兴,有点显老了。”我已不再像二十几岁的小女孩,一味地希望别人说自己漂亮;也不再像三十岁时,希望别人用惊讶的口吻说:“真年轻啊!”我觉得黑一点、老一点都无所谓,我想要的正是这份阅历。
进入西宁市区时已是半夜了,找住处又成了难事。找了许多家旅馆,不是满员就是没有停车的地方。其实找住处时,排在第一位的条件是给车找个安全的所在。最终在福宁宾馆找到一个普通三人间,从此开始了“三人房”生活。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新疆分手,所以老鲍自称“灯泡”。
塔尔寺遇上更穷的“和尚”
在西宁的超市里,我们买了三百多元钱的食品,其中的压缩饼干25包,吃到回长春也没吃完。到家以后,我再也咽不下去这压缩饼干,它却成了我女儿喜爱的食品。
在湟源县,我们买了只氧气袋。氧气袋在途中一直没用上,倒成了一只“气压式海拔表”,海拔一升高它就鼓鼓的,一降低它就瘪下来。
因为老鲍有些感冒,荆宏担心他这样上高原有危险,临时决定增加一个项目:去湟中县看塔尔寺。在塔尔寺,遇见一位来自黑龙江大庆的老人。他61岁了,骑着一辆既可以当助力车又可以当自行车的三轮车,计划要走遍全国。我们本是“穷和尚”,现在遇到了比我们还穷的和尚。有的朋友把我们开破车走天涯的行动视为“了不得”,其实在路上不断地遇到这些行走的朋友,觉得行走本身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是有那么多的人都在走吗?有人开着豪华车走,我们开着破车走,像这位老人骑这样差的车,不也到过西藏、新疆吗?
这老人说自己一天的费用是10元钱,很少住店,一般是帐篷,吃的就是馒头咸菜。我们在他的车筐里看到水、望远镜和破帐篷,此外就别无长物。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2-10 14:17

作者: 野心不死    时间: 2006-2-12 23:00
非常敬佩二位,我要拜读大作,明天打款,还烦请二位给签个名!谢谢!!
作者: 改装狂    时间: 2006-2-20 22:00

大哥你好,我重庆的下午款巳汇,地址是:重庆市高新区科园四路124号3一2袁松收.心情很猴急哟,呵呵....


作者: 家临江畔    时间: 2006-2-25 04:02

楼上的,不早说~~~~上次一哈豆订了撒!!!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2-26 08:42
第10章
十 黄河源,我们来了!

在扎陵湖与鄂陵湖
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初相见的地方
看见了
可怕的黄沙
驶出西宁,荆宏告诉我们,这就是青藏公路了。这又让我和鲍辉兴奋起来。
“缩水”的青海湖
8月27日早上,在青海湖边的帐篷里打开电脑,一边喝酥油茶,一边用“掌中宽带”无线上网。酥油茶是老荆烧的,喝下去五内俱热,连后背都是热的。有过高原生活经验的荆宏说,适应高原首先要从饮食开始,人家的饮食方式与这种自然环境是配套的。于是,我们开始喝加了盐的茯茶。荆宏在青海省湟源县特意买了块酥油,用小壶煮出“地道”的酥油茶。
沿着青藏公路向黄河上游驶去,来到青海湖畔。青海湖不像是湖,更像是海!距离十几公里时,就可以远远望到它,像一个蓝色的大盘子。从水之蓝、浪之白以及飞翔的水鸟看,它就是一片海。“青海”,便是蓝色的海,青海省由此得名。站在岸边,有的地方可以望到对岸,有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一条蓝色的海平线。2000年时,吉林大学科考队到这附近考察,曾发现并带回了许多古代海洋生物化石,我采写过一篇报道《高原曾经是海洋》。现在亲眼看到这蓝色的远古时代海的遗迹,更体会到什么是“沧海桑田”。
刚到这里时,老鲍特别兴奋,说:“这是旅游团所到不了的。”是的,刚才我们在环湖东路上行驶时看到一辆旅游团的车,他们只能在岸边停一会儿,而且是风景并不太好的地方。而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风景。这自由,是我们最大的享受。我给亲友发了短信,西安的张宏伟回了两个字:“羡慕!”
在青海湖边住,多少钱一宿?当我们把车开进青海湖边,洋洋得意地边吃西瓜边开玩笑时,三个藏族牧民骑着摩托车过来,用我们半懂不懂的汉语说:这是他们的草场,每人收费20元。我对老鲍笑了笑:“这不,有价啊!”老荆和老鲍开始耐心地向藏民做说服工作。老荆说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是为国家做事的,是为了解青海湖附近的自然情况而来的。我则在一旁“配合”地拿出卫星定位仪,表示我在工作——测量。三个藏族牧民有些犹豫了,其中一个年长的提出: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看看。看了记者证上的红色国徽,几个藏民低声嘟嚷了一句:“一个都罚不成了。”老荆顺便说,今天晚上工作不完就得把帐篷扎在这儿,几个藏民也点点头。40分钟的谈判终于成功,我说:“这样也好,省得藏民半夜来,打着手电筒,再领着藏獒,到那时要多少钱得给多少钱。”
三个藏民悠闲地躺在草地上,我们便和他们聊了起来。他们说,青海湖过去的水域要比现在大得多,这三十年来,青海湖已向后退了一百米。他们躺着的地方,身后的山坡下,本来都是湖,如今成了“沙滩”。湖边的沙石岸是阶梯式地降下去,可以看出青海湖的湖面退缩的痕迹。青海湖,中国最大的咸水湖和内陆湖,在“缩水”。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的露营生活拉开大幕。晚上在帐篷里,我们用气炉烧了一锅热乎乎的牛肉柿子汤,喝下去非常舒服。不过,帐篷里有点冷。风吹在帐篷上,总像是有人来的脚步声。夜里,我几次想坐起来打开帐篷看看,但荆宏说那是草原鼠在活动。
夜里下了雨,早上醒来,天还阴着。鲍辉已早早起来,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不到牛羊。”鲍辉说,城市晚报组织的远征队前几天到过青海湖,发回长春的报道里说,到这里全体都受不了,有各种高山反应。老鲍来了,觉得没什么,只是从坡下上来时感觉有些喘,他感到很自豪。其实,我们的远征与别人的不一样,我们没有后援,势单力孤。一路上,我们所有遇到的越野朋友,都是人比我们多、车比我们好,直到前天我们才达到3个人。
倒淌河修车
日月山、倒淌河,都是文成公主进藏时留下的美丽传说。传说文成公主走到这座山时十分想家,拿出了日月宝镜,从镜中看到了故乡长安,想到自己的使命文成公主便将日月宝镜一抛,宝镜变成了青海湖,这座山就被称为日月山。倒淌河就是文成公主的眼泪汇成的。日月山是唐蕃分界的地方,这里曾挖出唐代的分界碑。这种分界其实也是自然使然,这里是农耕区与畜牧区的分界线。
对我们来说,日月山、倒淌河的确是艰难之路的起点。倒淌河镇是个岔路口,往西南方向是平整的青藏公路,往东南方向是去玉树、类乌齐的唐蕃古道。古道上尽是搓板路,让人无法相信这竟是地图上标出的“国道”。
快要离开青海湖时,老荆发现风扇皮带断了一根。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开上了公路,直奔倒淌河镇而去。在倒淌河镇修车的时候,我喊荆宏:“学学咋修!”不一会儿,荆宏从前车窗快乐地探进头来,说:“我会换皮带了!” 后备箱里装了许多汽车备件,从这一点说老荆出来时准备还算充分。但他是新手开破车,竭尽全力也无法避免经验不足,他的修车经验都是这样一点点学来的。老鲍说,荆宏回去以后可以开个汽车修配厂,专修北京2020。
北京2020,在城市里找能修它的地方已经不容易,但却正对这里师傅的胃口。修完了,师傅说:“皮带每根7元,加上修理费一共20元。”鲍辉高兴地说:真便宜!
倒淌河镇没有邮政所,只有一个绿色的邮筒挂在一个摩托车维修店的门上。我没盖上邮戳,但鲍辉往里面塞了一张明信片,寄给长春他媳妇的。这就是老鲍的浪漫情怀,他从西宁开始一路洒播“足迹”。他说,希望媳妇每天上班都能见到一张明信片。不过后来他媳妇说,她接到明信片时总是一堆儿、一堆儿的,隔几天才能收到一回。可能因为,在青藏高原上好多地方的信得聚到一起寄出来吧。
鲍司令与豌豆公主
鲍辉刚到高原的时候,和我在甘南时差不多,有点盲目乐观。他说:城市晚报的人说到了青海湖边就有了高原反应,哈哈,我在湖边根本没事!离开青海湖那一天,他在车上十分活跃,不像第二天和第三天因为头痛和发烧而沉默。
老鲍身穿牛仔衬衫,戴着墨镜,藏在车后座上的三只军用绿色大包旁边,还时不时拿着我们的望远镜望一望。我回头一看,觉得他很像“司令”。如果我们把车篷掀掉;如果车后座上没有那么多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如果他戴上钢盔,那么,他很像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过“将军瘾”的英达。而我和荆宏,一个像司机兼勤务兵葛优,一个像秘书刘蓓。我把司令这称号赠予他,他也欣然接受。
后来,鲍司令常常抱怨“地方越来越小了”,因为军用大包开始向他倾斜。开到颠簸路面时,鲍司令常常“哎哟”一声。我告诉他:“轰炸地带到了!”鲍司令表示,以后遇到这种情况随时准备“卧倒”。此后,需要他“卧倒”的时候很多,比如去鄂陵湖和扎陵湖的土路,去玉树的翻修路……
威武的鲍司令初次坐车经历盘山道时,也有点紧张。他用手把着窗口朝山下张望,嘴里念念有词:“我们是‘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岭’啊……”
天黑快时,找到一片草地宿营。草地不平,我把帐篷放下后进去一摸,地面坑坑洼洼。对老荆一说,他拿出锹来要铲,后来发现尽是草,只好将就。这时,鲍司令过来,说我是“豌豆公主”。他说的安徒生童话《豌豆公主》我小时候也看过,说的是一位公主睡在八床被子上,下面有一个豌豆,还是觉得睡得不好,人家由此认定她是真正的公主。鲍司令给我起了这外号,从此常常称我“公主”。其实,我恰恰不是这“豌豆公主”。老鲍在车上问我:有没有试想过这种艰苦的生活。他说荆宏能吃苦并不奇怪,但我能经受这样的生活他没想到。我忽然觉得有点接受记者采访的味道,但他的确问出了我想说的东西。我说,我喜欢这种生活,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淑女”。
夜里,我见到了满天星斗
那天晚上,我有了一些高山反应,睡不着觉,浮想联翩。突然想起了最初和荆宏一起去幼儿园采访的时候,他那投入的样子让我既吃惊又高兴。我一直渴望以这样投入的方式去工作,但我一直是孤独的,很少碰到这样的工作伙伴。那个冬日的上午,他拍完孩子从幼儿园出来,告诉我:“我特别喜欢孩子,可是没有孩子。”还记得自己当时为他的坦率而吃惊。我问他:“你结婚了吗?”凭我的感觉,他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大男孩。但他告诉我:“结婚了,1993年就结婚了。”
不知为什么想起那第一次合作,每个细节都在回放。我一下子明白自己与他相识之初的每个细节、每个感受都蕴含着深刻的内容。我一下子发现这些,在那一天的半夜。又想起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我不愿意去回忆了,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绪。我希望天已经亮了!我听到潺潺的水声。我看了看表——2:55。
终于忍不住钻出睡袋,爬出了帐篷。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斗,就像中学地理书上的那张星相图一样。那么多的星星,离我很近,亮得耀眼,亮得我低下头来不敢仰视。214线公路就离我们不远,还有夜行货车从这里经过,车灯在黑夜里划出一条闪亮的弧线,真美。
沙化直击三江源
往黄河的源头走,很快,就看到了我们几乎难以相信的事实——三江源竟然出现了沙漠化。
位于青海省玛多县的扎陵湖、鄂陵湖是黄河的源头,再往西走是被称为“三江源”的玉树县——长江、黄河和澜沧江的源头,是中国的“水塔”。当我们翻过日月山,走过倒淌河,向玛多县和玉树县的方向进发时,一个触目惊心的景象出现在我们眼前:三江源地区昔日的绿色草原已经严重沙化了!
在陕西榆林,我第一次看到沙漠就觉得恐怖。三江源,作为黄河、长江和澜沧江的源头,原本美丽的草原如今成了沙丘的世界,绿色的山峦成为黄沙的领地,这太让人无法接受了,也太让人担心了。我们下车拍下这让人难过的画面。这里是:青海省共和县塔拉滩乡。
气温升高,三江源附近的地理环境恶化,附近山上的雪线不见了,湖泊缩小的了,草原退化成沙漠……
这里的草原鼠数量也很大,草原上到处可能见到鼠洞,搭帐篷时很难找到一处完全没有鼠洞的地方,只好用石头把它堵上,把帐篷扎在上面。在青海湖扎营的那个晚上,我听到许多小老鼠在我们的帐篷边跑来跑去,半宿睡不着觉,后来就习惯了。白天行车时,常常可以看见它们到处乱窜。在通往扎陵湖和鄂陵湖畔的山路上,我们看到一些专为隼设置的栖身之所,这些隼是专以草原鼠为食的,看来保护草原的工作也正进行之中。
当我们还在甘南草原上时,我曾仔仔细细地观察过草,发现草所附着的黑土只是薄薄的一层,下面就是石头,植被稍有破坏就露出石来。土剥离了,草就没有了。草原是十分脆弱的,一旦被破坏再想恢复,希望是多么渺茫啊!
寻找牛头碑
8月28日中午,到达青海省玛多县。再往黄河上游走就是扎陵湖和鄂陵湖,那儿被视为黄河源头。
鄂陵湖和扎陵湖是一对姊妹湖,是传说中格萨尔王的两个妻子变的,鄂陵和扎陵分别是她们的名字。在青藏高原上,湖常常被看成美丽的女子。比如,圣湖纳木错是唐古拉山的“妻子”。
鄂陵湖与扎陵湖相连,岸边的湖光山色真是美极了。尤其当晴天的时候,湖水清澈,倒映出天空的湛蓝,弥漫着幽静的气氛。当年松赞干布选择这里迎娶文成公主,真是别有一番心思啊!
老鲍兴奋地告诉我:“‘星宿海’就是这儿!”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的恶人丁春秋就是在星宿海修炼,建立星宿派。星宿海,在鄂陵湖和扎陵湖的上游。
通往扎陵湖和鄂陵湖的路是“搓板”路,而且是“长”满了尖利石头的路。我们一路上都在躲避这些张着嘴的刀子。这样的路是毁车路。
听说一座山上有座牛头碑,就是黄河源的象征,我们去寻找。这时候,“悍马”患了高原病,在一条土路上,无论如何打不着火了。当时天快黑了,如果不能在天黑前修好,万一晚上来个拖拉机什么的就会撞上。我焦急地用对讲机把正在爬山寻找牛头碑的老鲍唤了回来。由于过度颠簸,汽车的前盖变形了,怎么也打不开,这让我们十分烦恼。好在荆宏已堪称“老司机”,打不开前盖他就到车底下去想办法,从车底下伸进手去“泵油”。他一边躺在下面“泵油”,一边指挥我坐到驾驶室里去打火。我紧张极了!上一次,在山西长治的大水里,也是老荆在车外“泵油”,我在车里打火。那一天我们“突围”了,不知今天会怎样?没想到,我踩着油门后竟然一下子打着火了。我们都欢呼起来。我们不用在这山路上“趴窝”了!
为什么车变得频频熄火呢,出了什么毛病?老荆说:“没事。高原缺氧,所以出现气阻,油上不来。”原来只知道人在高原会有反应,没想到车到高原也会“患病”。这样的问题一直持续到离开西藏。在扎陵湖附近,我们看到前面一辆当地的吉普车也是走走停停,病症都是一样的。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不再紧张,只要一出现打不着火的现象,荆宏就下车去用手“泵油”,或者清理火花塞的积炭。
在大地快要收尽最后一丝光线时,我们把车开上了鄂陵湖畔一座小寺后面的牛头山,攀到山顶,找到了牛头碑。碑上是胡耀邦和十世班禅分别用汉藏两种文字书写的“黄河源头”,这是黄河源的象征。尽管真正的黄河源在离此200公里以外的、海拔4500多米的巴颜喀拉山东麓的约古宗列盆地,但我们不是地理考察者,不是探险家,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已到了黄河源。两个多月前,我们从长春出发,7月3日从山东垦利的黄河入海口向上游回溯,如今16次驾车渡过黄河,终于来到了黄河源,心情怎不激动。
当晚,我们就宿营在山下的小寺旁边。
德拉一家
鄂陵湖畔有一座小寺,寺院旁边有长达数百米的玛尼石经墙。从牛头山下来时,天已彻底黑了,夜里开车走那翻山越岭的土路是很危险的,于是决定在鄂陵湖畔露宿。帐篷就扎在寺庙的后面,这里虽然只有几户藏族人家,但狗却特别多,叫声凶猛,我们不敢离那些房子太近。
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好,失眠并伴有头疼。我心里清楚,在这海拔4200米的地方,有些高原反应是很正常的(此后就适应了,在海拔4700米的地方睡觉也没事儿)。早上起来,我无精打采,从车窗后视镜里看见自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这时候,老鲍向我要体温计,一量,他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了:38度。都知道上高原最忌感冒发烧,一旦发病就有生命危险。我连忙安慰他:“一定是高原反应,没事儿的!”其实我心里也开始紧张了。
使我获得力量的是那个藏族小姑娘。她从寺庙旁边长长的玛尼石堆走过来,仿佛从远处飘来的。小姑娘静静地站在我们旁边,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打量着我们,荆宏用仅会的一句藏语“扎西德勒(吉祥如意)”与她打了招呼,然后叫我把小梳子等小礼物拿出来给她。她的脸上浮现出甜甜的微笑,和我们快乐地合影。我当时头发乱极了,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着急地说:“我头发太乱了!”真是想不到,这并不懂汉语的藏族小姑娘走到我身后,用手指给我梳起来。在那一刻,阳光照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把我的头发梳成藏民的样式,松松的,一根大辫子,又用汉语问我:“喝茶?”那声音太好听了,我快乐地和她一起去了。她拉着我,一路上,唱着很好听的歌儿,我用录音笔录下来。
她家有三条大狗,都很胖,很高大,如果不是她领着我,我是无法进入她家的。
她拉着我走进她家。她的妈妈德拉胸前挂着一串串珠宝,热情地给我冲茶。我第一次吃这种叫“糌粑”的食物,一口气喝干了才发现里面有半碗粉状的东西,是青稞粉。她们都不大会说汉语,但是德拉告诉我有五个孩子,这个小姑娘是最小的。我问她“小姑娘有多大?”,德拉拿起一串珠子数了半天交给我,我拿过来一数,是十三。后来看到了她家的户口本,确实写着小姑娘是1991年出生的。看了我的数码相机的显示屏,德拉用手比划着问:照片能不能给她。我让她留地址,她说不出来。好在后来荆宏也来到她家,他很有经验地让德拉取出户口本,才弄清了她们的名字和准确地址。
那藏族小姑娘的眼神是羞涩的,美目顾盼,荆宏用连拍的方式拍了她好多张。她的眼神是如此美丽,于瞬间变化着,既腼腆,又流露出一种妩媚,而她又是那样的纯净、自然,没有一点矫情造作。她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的,身上的一切——美丽、善良、纯朴,都是天然的。
这一天最让我们感动的是,当我们三个人坐在德拉家的沙发上时,德拉不仅给我们冲糌粑,还热情地给我们每人盛上一大碗酸奶,并且大方地拿出砂糖。我知道这砂糖要到外面去买,是很贵的。洒上砂糖的酸奶好吃极了!当老鲍从里屋走出来,看到她家放酸奶的铁盆空了,他非常动情地对我说:“她们,把酸奶都给了我们!”老荆感动地跑回车上取来半个白兰瓜,那是我们在距西宁不远的湟源县买的,送给了德拉一家。德拉调皮的小儿子接过去时十分惊喜,用汉语说:“西瓜!”
在黄河源,我想起了黄河入海口垦荒种棉花的河南农民和他的两个孩子。虽然相距万里,但是纯朴相似。让我们担忧的是,河南孩子离开了课堂,而这个藏族小女孩布白尕的户口上“文化程度”一栏也赫然写着“文盲”,她和哥哥、妈妈都不识字。她的未来会怎样?当我们离开扎陵湖与鄂陵源时,在颠簸的的山路上,我问老荆。他说:“会嫁人!会变得和她妈一样。”啊,不!我几乎萌生了要把这小女孩带走的念头。
黄河第一桥
到达黄河源,意味着我们的“黄河寻根探源”活动至此告一段落,我们将在返程中到黄河中上游的河套地区去采访,那将是三十多天以后的事了。我们继续前行,从此踏上了异常艰险的唐蕃古道,沿着文成公主进藏的路线去寻访那昔日辉煌的吐蕃文明。
在扎陵湖,我们看见一条清清的水带伸展出来,这就是黄河了!黄河在这一段清可见底。想起在2个月前,在黄河入海口见到的滚滚“黄泥”水,想到我们在陕西壶口瀑布见到的浊浪滔天,不禁感慨良多。等不到流出青海省,它就开始带上土的颜色,渐渐成为一条“黄”河。黄河上游的水土流失已经很严重了。
在玛多县的一只普通的水泥桥前,荆宏停下车拍了照片,这才是真正的“黄河第一桥”呢!
与外界联系似有若无
从踏上青藏高原起,与外界的手机联络就变得时有时无。第一次“虚惊一场”是在甘南的郎木寺。因为手机没有信号,远在长春的家人急得几乎要报案。其实,在青藏高原上,手机没有信号是很平常的事,起起伏伏的山峰遮挡了信号。有些偏远小镇的通讯建设还刚刚开始,有一次,我们站在标有通讯公司标志的大铁塔下,手机却没有信号。在这些毫无信号的地方,手机就成了一块“电子怀表”,我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刚刚离开日月山、倒淌河时,出现过C网与G网信号交错出现的现象。那时老鲍还刚刚“入伙”,一遇到手机没有信号就恐慌,不断地问我:“你的有信号吗?”在青海境内的公路上,联通CDMA信号特别好,我照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得意地回答他:“联通新时空!”但也有的时候是G网有信号,C网没信号。这时候双模手机非常有用,我们频繁切换手机里的两张卡。早知如此就不带那么多只手机了,也省得丢失(我们在山东丢了一只手机)。
高原露营心得:l 扎营前用石块把鼠洞堵好l 防潮垫最好不要选自动充气的,因为收卷时太耗费体力l 一定要备火柴,电打火器在高原上失灵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2-26 08:43


作者: 情义    时间: 2006-3-15 14:47
看来我的20进西藏是没问题的咯!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3-18 08:53
胆大还要有精心的准备
作者: wudamu    时间: 2006-3-27 17:58
刚我已经通过邮局汇款了.
作者: wudamu    时间: 2006-3-27 19:43
堂兄请注意我发给你的站内短信.
作者: 机械兽    时间: 2006-4-2 15:39

顶!

行动上支持,我已邮政汇款了,No.442822606000397821.


作者: 必烈    时间: 2006-4-13 00:39
今天刚看到,在淘宝上拍了一本,好好读一下,哈哈!
作者: 家临江畔    时间: 2006-4-14 19:43
已第3次拜读完毕~~~~~~~~
作者: 佐罗    时间: 2006-4-15 15:04
以下是引用家临江畔在2006-4-14 19:43:00的发言:
已第3次拜读完毕~~~~~~~~


作者: wudamu    时间: 2006-4-23 17:16
书已经收到,太谢谢了!
作者: 大民    时间: 2006-4-24 17:57
昨天汇款51元并发了邮件,谢谢,期待中
作者: 大民    时间: 2006-4-30 16:18
以下是引用大民在2006-4-24 17:57:00的发言:
昨天汇款51元并发了邮件,谢谢,期待中

书已收到,非常感谢~!


作者: victorto    时间: 2006-5-5 00:29
已打款,见短信。
作者: victorto    时间: 2006-5-12 09:57

书已收到,非常感谢~!

第二页还有作者的签名,感动!


作者: 小三菱    时间: 2006-5-17 22:38

您好 明天去转帐给您  建设银行的

山东省东营市西四路五干桥南888米东营天驰别克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销售部  初旭 (收)

请你19日早上查帐  谢谢!

13793998456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5-21 20:45
三菱好!前些天出差刚回,明日书寄出。
作者: 旅長    时间: 2006-5-27 15:34
邮购地址变了么?呵呵,款已汇出,焦急等待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1 20:02:09编辑过]


作者: wubiaoxmu    时间: 2006-5-31 23:06

我29号中午建行转帐的,不知道您收到没有?地址给您发邮件里了。

厦门,小吴


作者: 行路人    时间: 2006-6-2 16:12
好书,值得一读!!!!!!!!!!
作者: 旅長    时间: 2006-6-3 16:00
书已收到,谢谢,当认真拜读!
作者: 落叶随风舞    时间: 2006-6-3 16:03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6-6-4 10:38
我忠实的老马2020和新伙伴2021
作者: 秋香TADIE    时间: 2006-6-8 14:32
我的书也收到了!很快!感谢信任:我是打完电话忙其他的事,结果拖了2天才汇款,结果他在我打款的前一天就把书寄出来了!
作者: wubiaoxmu    时间: 2006-6-8 16:34

书收到了,谢谢!


作者: 铁杆四驱    时间: 2006-6-9 10:27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旅長    时间: 2006-6-9 10:55

有荆无险,鲍蒋有加!!

已拜读完毕,谢谢!


作者: 潍北庄户人    时间: 2006-6-17 00:00

     让你们两口子给害死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山东图书馆买了你们的书。一下子中了毒。。。。。

     今年五一,沿着你们的路走了一段,还见到了朱仙镇卖年画的小姑娘。 

书都翻烂了,再送一本巴


作者: 见车就疯    时间: 2006-7-21 20:47

作者: 四驱卫士    时间: 2006-8-1 11:10

开始汇款了。一定拜读此书!


作者: 见车就疯    时间: 2006-9-2 08:36

作者: 兄弟连    时间: 2006-9-14 23:24

作者: 铁甲战士    时间: 2006-9-27 00:18

作者: 傻得没处说理    时间: 2006-10-7 11:47
堂兄,不知道现在还可不可以邮购买书了。我很想买一本,
作者: 军需库    时间: 2006-10-24 09:59
书已收到,好游记,见到同事就给他们介绍这本书,驾车出游也成了我的梦想了
作者: 雨ing    时间: 2006-11-22 11:02
敬佩+羡慕呀
作者: 黄山越野部落    时间: 2006-11-28 13:03

我要一本。


作者: 米    时间: 2006-11-28 17:56

已通过网银汇款 请兄弟注意查收


作者: 米    时间: 2006-12-3 09:43

书已收到 还附着两位大侠的亲笔签名 真的很喜欢 多谢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3 10:22:20编辑过]

作者: 半支烟820    时间: 2006-12-30 16:02

严重佩服2位

 

要顶的


作者: 轴头离合器    时间: 2007-1-5 12:08
04年我们两辆2020从北京开过去西藏的.在拉萨我记得是八廊学一天晚上我们也正在收拾车,然后听见大门外有破吉普的声音,一听就是20.顺着声音看过去,开进来两个泥蛋.说是走的黄河,唐蕃古道上来的.样子很狼狈.一看就吃了不少苦.车也狼狈,人也狼狈.不知道是不是楼主.
作者: carl001    时间: 2007-1-5 13:02

堂兄弟,已通过网银汇款 注意查收

我的地址:福建省福州市杨桥路238号杨桥西新村3座302室 邮编:350001陈先生收,电话:13328275321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7-1-5 16:22
QUOTE:
以下是引用轴头离合器在2007-1-5 12:08:00的发言:
04年我们两辆2020从北京开过去西藏的.在拉萨我记得是八廊学一天晚上我们也正在收拾车,然后听见大门外有破吉普的声音,一听就是20.顺着声音看过去,开进来两个泥蛋.说是走的黄河,唐蕃古道上来的.样子很狼狈.一看就吃了不少苦.车也狼狈,人也狼狈.不知道是不是楼主.

兄弟,你们是不是北京的,一辆走川藏线,一辆走青藏回的朋友.你们的一台发动机报废了,对吧?


作者: 轴头离合器    时间: 2007-1-7 11:47
QUOTE:
以下是引用堂吉诃德在2007-1-5 16:22:00的发言:
QUOTE:
以下是引用轴头离合器在2007-1-5 12:08:00的发言:
04年我们两辆2020从北京开过去西藏的.在拉萨我记得是八廊学一天晚上我们也正在收拾车,然后听见大门外有破吉普的声音,一听就是20.顺着声音看过去,开进来两个泥蛋.说是走的黄河,唐蕃古道上来的.样子很狼狈.一看就吃了不少苦.车也狼狈,人也狼狈.不知道是不是楼主.

兄弟,你们是不是北京的,一辆走川藏线,一辆走青藏回的朋友.你们的一台发动机报废了,对吧?

对,我是走川藏回的那个。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你写的东西真好,我们就没这两下子。


作者: 小帅    时间: 2007-1-18 02:05

作者: forsea    时间: 2007-1-20 10:16

敬佩ing....

楼主有没有农行的卡?希望购买一本你们夫妇签名的大作


作者: 带我去月球    时间: 2007-1-21 12:48
我想买本你们签名的书,还有吗?
作者: 堂吉诃德    时间: 2007-1-21 14:26
我前些天从出版社又买回几十本,请把地址给我.
作者: 游子2020    时间: 2007-2-6 00:21
今年准备进藏,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
作者: mx440    时间: 2007-2-24 21:53

我想买本你们签名的书,还有吗?

我也想要


作者: 心琪    时间: 2007-3-22 16:15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tomy    时间: 2007-3-30 23:49

一直很少顶贴  多以留脚印和潜水为主  这是20的精神  LZ实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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