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传》 ○【美】罗斯·特里尔著，胡为雄、郑玉臣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1月，55元 我是1981年春夏之交在哈佛大学同罗斯·特里尔先生结识的。他在哈佛计算机中心登广告，说一位哈佛学者正在写一本关于中国领导人的传记，需要一个中国人，最好是北京人，做研究助手。我打电话应征，我们很快见面，立刻成约了。 在美国这么多年，我认识的美国人不少，但是谈得上是朋友的人不多，罗斯·特里尔恐怕是最亲密者之一。他的年龄比我大点，但也大不了多少，那时他就已经是国际知名的作家和汉学家了。 时间长了，接触多了，当然也就知道一些私人消息。罗斯那时是哈佛费正清中心的研究员，已经不在哈佛gov-ern-ment系正式任教了。他本来是澳大利亚人，1970年代初期来哈佛文理学院上学，上学期间就已经很知名了。当时正好赶上尼克松总统访华后掀起的“中国热”，他作为澳大利亚总理随员，在北京拜见过周总理，访问过郭沫若，回美国赶出一本书《八亿人》。该书直到1981年我来美国时仍然是畅销书。 他写《八亿人》只用了三四个月，一时洛阳纸贵。用这本书的稿费，罗斯在波士顿购买了一栋房子。随后10年他又写过三四本书，每本书都是两三年，可是花的工夫大了，经济效果反而小了。常言道成功离不开努力，更离不开幸运，斯之谓也！ 从哈佛gov-ern-ment系得到博士学位以后，他破例留哈佛任教，合同6年期间，循例从助教升为副教授。大概是1975年合同期满，能不能破例留哈佛终身任职呢？ 这次罗斯没有那么幸运，经过gov-ern-ment系和东亚系一帮教授匿名投票，他只差一两票落选。名气大了，又有钱了，不想申请二三流大学教职，那就做专业作家吧！于是写毛泽东、写江青，就这样过来了。 有的哈佛“终身教授”，终身也没写一本书，罗斯上学期间就出书了，任教期间又出了两三本书。这反而惹起一些哈佛教授的嫉妒，当然他们的表面借口是说哈佛是个学术单位，而罗斯的书没有深切学术意义，过于“亲华亲共”。这是罗斯落选的原因之一。 当然喽，哈佛本来就有一个老规矩，一般不许哈佛毕业生直接获得哈佛终身任职。 从另一种意义上也可以说，1980年代初是罗斯·特里尔的转折时期。在此以前他对中国非常友好，这从《八亿人》里可以明显看出来。这本书惹得许多西方反华人士对他进行讨伐。 谈罢其人，再谈其书。限于篇幅，在此只能对《毛泽东传》的出版发行状况略加介绍，而后就该书内容同国内外相关的权威著作简要比较。 罗斯·特里尔先后写过十几本书，除去一本关于英国社会主义活动家R.T..托尼的哈佛gov-ern-ment系博士论文之外，几乎都是中国题材。其中《毛泽东传》则可以说是他的代表作，英文书名起得也怪，简单一个《毛》字。它曾经是特里尔最用心力、影响最大的著作，而对于那些想了解毛泽东其人其事情的人，至今仍然十分可读！1980年由Harper＆Row出版，1993年由SimonandSchuster再版。以上两家出版社，在美国商务出版界都是首屈一指的。1999年的最新扩充版本是斯坦福大学出版社，该出版社在美国学术出版界的显赫地位，与该大学在美国教育界的显赫地位相同。 《毛泽东传》英文初版曾由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年推出中译本，先后几年总发行量超过100万册以上。眼下这本中译本，根据的是斯坦福大学出版社的最新英文版本。 西方国家有关毛泽东的书文甚多，不过，大都是以各种视角看毛泽东，或者看毛泽东的各种方面，而以毛泽东生平事迹作为主要题材者，在特里尔之前，还是埃德加·斯诺的那本脍炙人口的《西行漫记》最为著名。 就其创新性、现实影响力而言，特里尔自然是无法与斯诺同日而语的。只是《西行漫记》基本上属于记录毛泽东的自我叙述，而且只到1930年代为止，并不是一部完整的毛泽东传记。特里尔《毛泽东传》则是作者客观研讨的结果，涉及到毛泽东从诞生到逝世的历程。 国内也有不少有关毛泽东的书文，其中最具权威的是中央文献研究室集体编写的《毛泽东传》上下两大卷本。 就其完整性、史实准确性而言，特里尔的《毛泽东传》自然是无法与中央文献研究室的《毛泽东传》同日而语的。需要指出的是，后者大致是《毛泽东年谱》的扩充，注重事实陈述而缺乏理论分析，注重国计党政的大事而忽略私人起居生活、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的小事。 特里尔的《毛泽东传》则相反，其中不乏对于此等“小事”的细微描述，为读者所提供的不仅是一个伟岸肃立的领袖形象，更是一个生动真切的人。 此外《毛泽东传》立足于国外立场，如果不是更好，起码是有所不同。一个人的眼睛是不能看到自己的面孔的，需要通过外界的镜子才能看到自己的面孔。特里尔访问过不少同毛泽东相见相知的外国领导人，比如美国总统尼克松、澳大利亚总理惠特拉姆、新加坡总理李光耀等，记录下他们对毛泽东的印象，这是国内作者难以做到的。 最后一个则是《毛泽东传》最初版与最新版的“比较”。 特里尔在斯坦福大学版本“引言”中说，新版在基本的结构内容和对毛泽东的基本评价方面，没有什么改变。其实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新旧版本的若干不同。新版增加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篇幅，这是明眼可见的。增加部分主要在于过去20年间出现的新文献资料，尤其是中文资料，诸如《六大以来》、《毛泽东文集》，以及毛泽东亲属、秘书、警卫人员、医务人员的回忆书文。 其实过去二三十年间，中国大陆发生了巨大变化，特里尔本人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变化也直接或间接地反馈到新版本上。 我最近一次见到特里尔是1月份在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心会议室。他鬓角开始发白了，腰部因做过手术而略显行动迟缓。谈到以往哈佛同事，我们不免慨叹：“费正清去世了，史华慈去世了，施拉姆一直生病住院。”谈到中国和《毛泽东传》新译本，他显得很乐观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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