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有女性自己的文学史

风调雨顺

自1978年董衡巽等四位专家合著的《美国文学简史》问世，迄今已30多年，中国的美国文学史研究方兴未艾，陆续出现了常耀信著的《美国文学简史》（英文版，1990），刘海平、王守仁主编的四卷本《新编美国文学史》(2000-2002)，杨仁敬和杨凌雁的《美国文学简史》(2008)，吴瑾瑾主编的《美国文学史》(2008),童明著的《美国文学史》（2008），王卓、李权文的《美国文学史》（2010）等十多部美国文学史著作。
但令人惊讶的是，除金莉教授的《文学女性与女性文学：19世纪美国女性小说家及作品》（2004）之外，30多年的时间里，却没有美国女性文学史或断代史的研究问世。当然，上文提到的十余部美国文学史中涉及到部分女性作家，但是他们都没有把美国女性文学的历史作为独立的领域进行研究。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09年。这一年，徐颖果、马红旗主编的《美国女性文学：从殖民时期到20世纪》出版。这本书把美国女性文学作为独立的研究领域，从女权主义的视角研究了350年以来的128名女作家，这一著作的问世是对我国美国女性文学研究的一个极大的丰富和补充。
为什么一定要有女性自己的文学史呢？徐颖果在这本书的前言中回答了这个问题：
女性主义者认为，历史学家按照传统方式所记录和诠释的历史是按照男性的价值观所排列的男性活动历史，实际上是一部“男人的历史”。在传统的历史教科书中，女性几乎没有被提及。……女性至少是美国人口的一半，而且在美国历史上女性人口经常是多数，她们遍布各个阶层和不同群体。所以她们认为女性的历史是多数人的历史，必然反映着不同的经济、阶级、种族、宗教和种族划分问题。
女权主义者们之所以提出要“重新发现妇女”，是因为……女性文学表现出在主题、体裁和关注的问题等方面与男性作家有所不同，因而美国妇女史在很多方面与人们看到的美国史是不同的。她们认为，如果作家的经历在作品中能起作用的话，如果作品是关于作家与社会的关系和他们在社会中的作用的话，那么妇女的作品一定会不同于男作家的，因为男女作家的经历不同。……而要重新发现未被发现的妇女历史和被误读的妇女历史，妇女文学作品是一个重要来源。（第1~2页）
因而，没有占人口一半的女性的文学，任何文学和文学史都是不全面的。
徐颖果和马红旗主编的这本书，指出了美国女性文学与男性文学有何不同之处。首先，这本书认为男性文学总是充斥着战争、革命、重大的文化和宗教变革，而女性文学则是女性对人权、平等与公正的追求。这本书全面呈现了三个半世纪以来美国女性如何关注和思考人生及其人的生死、如何关注和思考她们的生存环境，其中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她们自己如何觉醒、如何反抗种族压迫和迫害以及男权社会对妇女的压迫，她们的思想意识如何演变、如何产生革命性的思想。
其次，这本书的作者认为家庭和婚姻是美国女性文学的核心内容。尤其从殖民时期至19世纪，美国女性在家庭中起着男性所不能比拟的重要的作用。家庭和婚姻构成了美国女性生活的主要内容。它们也就成了女性文学中流行的创作题材。到了19世纪，美国女性更是形成了庞大的描写家庭生活的女作家群。她们的小说从主体和风格上常常被称为“文学的家庭生活”（literary domesticity)或“感伤派小说”（sentimental novel）。女性的婚姻和家庭生活与社会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的结构相关，因此女性文学中反映的家庭生活的变化也就反映了社会的变化。
另外，美国女性文学在不同的时期有其不同的特点。早期美国女性作品的内容紧扣她们的生活，写作的对象不是公众而是记载自己的情感和心声，写作的目的也不是发表。到了18世纪，女性开始在小说中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到了18世纪50年代之后，女性开始不满这种状况而公开抗争，此时也出现了女性作品的出版高峰。到南北战争（1861-1865）之前，情况发生了显著变化。当女性作家还没认为她们可以引导文学潮流时，她们已经引导了公众的思想。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成为了公共文学领域及文学市场中重要的贡献者。女性作家逐渐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女性建立了有能力参加国家大事讨论的权威，而且她们也创作了许多非常畅销的作品。到了20世纪，美国女性文学开始从不同的经济、语言、宗教、种族、政治角度展现了女性作家作品多样性。而且这种趋势也伴随着学术界在女性研究方面的不断创新，如对于非裔女性、亚裔女性、拉丁语女性、印第安族女性以及同性恋女性的研究都有了很大发展。尤其是少数族裔女作家的涌现，改写了美国文学以白人文学（且主要是男性白人文学）为主导的文学历史。正如徐颖果所说：“从没有文学性意识的写作，到对文学的艺术性的努力追求，女性对文学的态度一直在发生变化，女性文学也从幼稚走向成熟。”（第10~11页）
这本书另外一个重要特点是为读者提供了大量可利用网络资源。书中每介绍和评论一个作家及其作品之后都附有参考资料和有关网址及链接，以形成将文学史和文学选读相结合的内容结构，带领读者发现一个更为广阔的研究领域，提供了直接与国际上的美国女性文学研究接轨的途径，适应新世纪阅读方式出现的新变化，也适应研究方式的变化，在满足受众的多层面阅读需求方面是一个创新。
总之，《美国女性文学：从殖民时期到20世纪》是一部新颖、独特的学术专著。它的问世补充和丰富了我国的美国文学研究，必将推动我国美国文学研究、尤其是美国女性文学研究走向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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