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博兰尼的《巨变》，一本对新自由主义的反思

风调雨顺

从工业革命以降，世界发生了重大变革，机器大量的取代人力，贫富差距拉大，工人被迫过着孤苦无依的被压榨生活，进而引发以马克思为首的思想家反思，并推出共产思想这个带有诗意的美丽梦幻，引领许多对未来充满忡景者的牺牲奋斗，寄望透过推翻当时gov-ern-ment，建立人类美丽的乌托邦。

　　然而从列宁革命，到二战后第三国际建立，共产国际经风风火火的烈焰后，只余少数国家持续这种梦幻呓想，其余的要不自我瓦解，就早已自行修正，改弦更张，共产主义早就名存实亡。就连马克思思想最后阵营宝垒，德国法兰克福学派，也随着两德统一，消声匿迹了。

　　但如果说，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的反扑，仅是烟花一现的过往，就过度轻忽资本主义本身过度的自由经济市场自律思想，带给社会的冲击和祸害。因此二战后欧美高度的福利政策，旨在消泯资本主义过度扩张，所产生的社会问题。于焉有高福利这样的二度社会财富重分配制度产生。

　　然而随着高福利的负担，许多欧州老牌国家却越见无力负担，进而发生欧债危机，这是继东南亚经济风暴，世界经济危机下，接踵而来的世界经济灾难。生产过剩，消费力不足，我们的社会越来越多人，被抛到资本主义的分配边缘，过着贫穷困苦的生活。在这全球化日益严重的新自由主义中，弥漫着更多抗议和社会嚣喧。

　　“「全球化」，不仅它的规模是世界性的，而且它对人类社会生存环境的渗透是全面性的、直到每个社会角落。全球化运动，迫使国家解除管制、国家退位，把经济空间让出来给「市场」、给「有效率的私人资本」。市场因此长驱直入各个社会领域，将那些不应该被商品化的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都予以商品化。人类赖以为生的许多资源，都被「虚拟」成为商品——可贩卖、可囤积、可牟利的商品。”__吴介民，赫绪曼【反动修辞学】导读

　　半个多世纪前，社会思想家博兰尼(Karl Polanyi)已经对资本主义，如何透过虚拟商品，如土地，货币，环境生态的种种资源被商品化，侵蚀人类生态提出警告。博兰尼的观点走得比马克思更远，更富洞彻力。马克思的乐观，认为解放生产力的乐观预测，已对现实现时社会失去引领能力。“我们的世纪，备受自由主义市场不断增长、资本积累过度、大众消费力不足、异化劳动的伪文明化、社会福利倒退、生态环境破坏之苦，都可以在「过度商品化」这条脉络中找到线索。

　　博兰尼运用对十八、九世纪之交英国「史宾翰连济贫制度」的分析，连接到工业资本主义早期之「社会自我保护」的剖析，开启了我们对社会福利起源的深刻理解。他的名著《巨变》，让「史宾翰连法案」成为历史社会学的著名案例。并借由此法案的历史脉络，说明了十九世纪英国济贫制度变革中的反动论述。”

　　Speenhamland Law（1795-1834）是英国在工业革命前一段时间的一项gov-ern-ment政策,主要是界定当时的劳工最低收入,工资不足的予以补贴。其详细的当代法律共有：
　　1. 济贫法（Poor Law 1601-1795）
　　2. 居住法（The Act of Settlemen 1662-1795t）
　　3. 史宾翰连法

　　这一连串的法案在人类史上有一项重要指标意义，就是这些法案，都是在面对工业革命当时的一种对抗自由劳工市场而gov-ern-ment对贫弱的救助力量。其中第一及第二项法案基本上是英国圈地运动的实行法案,而在面对工业化的生产与中产阶级的政治力量和自由劳力市场要求对社会的冲击时,在两个法案被结束时,同时成立了史宾翰连法,却形成了严重的贫民危机,使中产阶级取得政权之后,迅速的终结史宾翰连法,社会急速的进入劳工市场主宰的状况。这些法案最后在新一任gov-ern-ment，因绩效不彰，并更引发社会贫穷者的新危机，最后被终止。

　　博兰尼针对这一个问题,回顾当代的社会状况、史宾翰连法结束后的历史与讨论当代社会的政治经济学的观点,来引述他的意念。

　　市场派自由主义强调人与其他动物无异，是可以透过利益，或其它种种诱因引导劳工进入市场,他们反对gov-ern-ment对市场进行控制操纵,进引出了自由主义的核心基础,认为自由劳动市场的竞争可以将贫穷转化为社会发展动力,使得贫穷者进入工厂劳动。但问题是，自由经济扭曲了原来的自然市场调解机能，进而反噬控制社会,并成功的营造成自律市场的神话与经济凌驾社会的错觉。

　　博兰尼运用历史长河的宏观角度，戮破自律市场的神话。他一方面打破了古典经济学对市场制度的演进历史观,强调地方市场、远程贸易和国家贸易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二是借由错综复杂的历史,指出了明显的道路以供分析。

　　圈地运动与社会贫穷化，国富论→自由主义与古典经济学→自律市场神话到史宾翰连法。从社会实验科学时期到资本主义时代来临与百年和平，从霸权均势和平的粉碎与国际金融制度重建，一路到法西斯与共产的出现→世界大战。

　　从这些宏观的历史长河,跨越空间的纬度到时间的长度，以及浓缩到微观的社会分析,而其焦点要旨则在于“史宾翰连法”的研究。博兰尼认为自律市场并不能凌驾在社会之上,所以自律市场的建立,一定会面对强烈的社会反扑，进而表现在国家的制度与互动上。『…劳动市场是新工业体制之下所要筹组织市场的最后一个,并且只有在市场将经济已经开始运作,而缺少劳动市场的灾害对一般人民而言已经被证明为比引进劳动市场所造成的灾害还要大时,这个最后步骤才会被推动。自由劳动市场的最终结果对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在财务上都是有利的。但就在此时…自由劳动市场带来的经济利益不能弥补他对社会所造成的破坏。』对作者来说,他并不反对自律市场的神话,可是他认为自律市场就是『神话』,他的本质其实就对本有的社会是具有毁灭性的,因此社会在市场化的过程中,无可避免的会有反抗,『十九世纪的社会史因而是一双重发展的结果：就真正的商品而言是扩展市场的组织；对虚构的商品而言是限制其发展,这两者伴随着发生。…社会保护自己以对抗自律性市场所具有的危害-这就是当代历史的特色。』----博兰尼《巨变》第七章导读

　　我们不否认生产与分配是人人不可否认的市场机制本质，然而自律市场如果允许放过度放任，则它就可能成为一种灾难。我们环顾周遭，整个世界市场越来越大，钱越来越多，土地和房产越来越贵，通货越来越膨胀。有钱人钱越来越多，财富越来越集中，而贫穷的人也人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痛苦。舆论掌握在有钱有权的权贵手中，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而困苦的边缘人声音越来越虚弱。除了反抗外，人们面对恶质的生活环境，只能无语问苍天。而人类天性似乎总是要愚蠢到，当所谓“当然”，“应该如此”等，走到绝路，才肯回头反思。事实上，自律市场和共产思想一样，愿望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忍的一样，认为最终有利于人类的，最后都惨遭残酷事实。博兰尼的《巨变》，正好给于我们这样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