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漫语】 雨 后

清姿

雨    后

        夏日午后，一场大雨刚刚停歇。

        太阳还没有露脸儿，蒸汽正在徐徐上升，公园里弥漫着各种气味儿，有老树皮腐烂的气味，有下水道翻滚涌出的刺鼻气味，很重的草腥味儿，草腥味儿中夹杂着昆物腐烂和泥土体温的味道，还有池塘里的水腥味儿和各种花的土香味儿......雨后的味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法一一分开了闻。夏日之味，除了雨后，在其它时间内都是单调乏味的。

        有点儿闷，呼吸滞了一些，空气凝住了。待有一阵风来，枝桠微动，数叶飞跃，残存的雨珠儿安静着滴落下来，一粒一粒都是串不起的晶莹，奈何热浪重迭，一波一波，从遥远的苍穹涌过来，又从广袤的大地铺排开来......

       喜鹊们在梧桐枝间穿梭，从一枝跳到另一枝，静不下来，动得也不热烈。它们有的勾下头，啄着还未干透的羽毛，有的对着眼前的一片叶子静默沉思，有的则啾叫着，闲适地踱步于枝干之上......蔷薇如浪，枝枝叶叶漫过围墙的肩，垂将下去，一朵一朵开成梦里的样子。水里飘浮着的槐角花，集体凋落的悲壮，胜过消亡的忧伤。被雨打落得张开了脸的栀子花，它的浓浓烈烈的香，循着一缕微澜的空气，顿时独占了整个夏天的嗅觉......

       这个夏天，与往年一样，你不去注意，它还是来了，你去注意，它也一定会走。

       眼前的一片青草地积满了水，有草尖顶出水面，似露非露，波光粼粼，带着生命的颤动，大部分的草扑在泥水里，发白的根裸露着，一半的根须翘起来，一半的根须附在泥土里。生命是这样的楚楚可怜，又是这样的坚强如铁，对于柔韧如斯的故事，青草，一直用生命诠释。

      远方的山黛暗了一些，有一些模糊，模糊得象年代久远的一件山架摆设，没有雨过如洗的新鲜样子。天地间的潮气浓着，泛滥开来，牵动着空气，空气象拌了墨，被似有若无的风一搅，搅不动，时光便凝重起来。开始盼望能够再来一些风，最好大到能吹落一些残叶，我开始等。

      在等待中，天泛亮了一些，风一动不动，没有再来。面对自然，注定许多等待徒劳。

      公园里蜇伏着的一只蝉开始嘶呜，接着有了第二只，第三只，它们的声音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象在呻吟......蝉叫的声音，在盛夏的都市公园里聒噪非常，是一只健壮的，吸足了树汁的蝉吗？抑或是一只被风雨吹散了翅膀，挣扎于水洼中的蝉呢？草深叶茂，循声不得。它们与原野上的蝉并无两样，褪了蝉蛹，一样有透明的翅膀，一样在一棵树上做生命的跋涉。它们飞不远，最远的距离就是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生无贪念，天性简朴。对于它们来讲，一棵树，一片叶子，一束阳光，就是整个世界。它在我们的世界里。

     身旁的湖面阔了，已经看不出桥的身架，薄薄的一层湖水漫过石拱桥，水可以这样缓慢地浅流着，走过去，刚湿鞋底，你站在那里，象是站在了湖中。间或有水草浮游桥面，跟水徐徐流去，又重新跌入湖中。 来之湖，去之湖，来来去去，始终不过一个人工湖的怀抱！都说随遇而安即好，所谓的随遇而安，无非是对人生际遇、变故和承受的一种心理暗示。若生于河涧，必定相遇更大的湖泊，生命会更加丰满，生命，绝对有天生的优渥。
   
      那些田田的荷叶撑在湖面上，舒展得象一把去了骨的伞，却把骨气移向莲花之茎，———“不蔓不枝，中通外直”。荷花开着或是尖着角，花蕊里蓄满雨水或是被风雨打落了花瓣，都完美似画，残缺如诗。意境如斯。

     不用在潮湿的空气中过分在意荷香，假设你倚湖而立，你就有了出尘的味道。

     如果不是用心，你根本觉察不到云朵在动，它们雪堆似地慢慢游弋，渐渐浮着，不多时撕碎开来，变得浅薄，丝丝缕缕，纤维分明，散于天际各自流浪，再一会儿又聚集在一起，由厚及重，白得有点泛出青灰来，接着变浓，阳光透不过来，天上却一片亮堂堂。细看，有几缕彤红的光线射过来，飘浮的云彩开始棱角分明，絮在天空，厚厚软软的，隐隐约约映出几分成熟的桔红，紧跟着，大堆云彩的缝隙间开始变薄、变淡、变透，万丈霞光一鼓作气突破云层，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西天象着了火，刹时明阔起来，所有云朵在霞光中适时变幻形状，或如伏地的雄狮，或如冲围的狼群，又或如开屏的孔雀，盛放的牡丹......

     火烧云上来了。这个公园的所有都融在金壁辉煌的霞光之中，城市的车流人流都罩在这层光芒之下，树的脸，花的酒窝，草的眼神都一一浮起了这层光芒；人的心，季节的脉博，世界的感觉都围绕在这光芒之内。光芒，保持着光芒，喧嚣，还是如常的喧嚣。对于一部分人类来讲，火烧云的壮观美丽，根本吸引不了他们。总有一些人会过多注重远方的美丽，身边的风景却最易被忽略。      

       云彩收紧的时刻，不大不小的风起了，红日退隐，天光肃清，天空里的最后一丝余光匿了。
      
      蛙鸣时起时落，从湖面四周传过来，这声音是熟悉极了的，象听到了魂牵梦萦的乡音，不知为何，竟然空空生出一腔乡愁来，我把目光转向故乡的方向：那些雨后生了青苔的林间小路，此刻，有人正在走么？雨后灌满了水，露出针尖大的爬叉洞，顽童们可找得到么？被发起的洪水冲断了茎的甜瓜，狗狗正在拱着玩儿么？倒在菜园里的豆角架，由谁扶起呢？田地里的玉米高粱喝足了水，正在拔节结籽呢......

      这个时候，看见的看不见的小昆物们飞的飞，叫的叫，它们离你很近，可是这个“近”也是距离，它们懂得把握亲近的“度”。比如，蚊子贴近了花的脸，又闪开了，蛐蛐儿卧在草丛里叫，寻它不见，一些蜻蜓飞旋在湖面上，点下水，又张翅于空，但见波光一颤，涟漪圆起，象圆了一个梦，徜徉于湖水的梦，关于自然的梦，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梦......

      猛一抬头，天幕四垂，夜影婆娑，人间的无数盏灯，渐次亮了，星子儿不知何时悬在了天空，开始梦游。





[ 本帖最后由 清姿 于 2016-8-24 17:21 编辑 ]

风影大师兄

蚊子们审时度势地上来了，嗡嗡嗡地拉着弦，穿梭在花丛间，不时碰到人的手臂脸额，心有厌恶。
这一句斟酌下，总觉着读起来不顺畅。

清姿

也觉不顺畅，懒得改了。近日越来越急燥了，大师兄的话看似留言，实则鞭策。我改成了这样，希望会好一点。“蚊子们审时度势地飞舞起来，嗡嗡嗡地拉着弦，天才的蛐蛐儿们弹起了琴，美丽的纺织娘开始辛勤地纺纱织布，于花间草下，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开始激情演绎。不过，清泠的蜻蜓仍旧清冷，它们的世界里只有天敌，没有妥协。你看，它们还飞旋在湖面上，点下水，波光一颤，涟漪圆起，象圆了一个梦，徜徉于湖水的梦，关于自然的梦，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梦......”

清姿

也觉不顺畅，懒得改了。近日越来越急燥了，大师兄的话看似留言，实则鞭策。我改成了这样，希望会好一点。“蚊子们审时度势地飞舞起来，嗡嗡嗡地拉着弦，天才的蛐蛐儿们弹起了琴，美丽的纺织娘开始辛勤地纺纱织布，于花间草下，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开始激情演绎。不过，清泠的蜻蜓仍旧清冷，它们的世界里只有天敌，没有妥协。你看，它们还飞旋在湖面上，点下水，波光一颤，涟漪圆起，象圆了一个梦，徜徉于湖水的梦，关于自然的梦，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梦......”

远去的胡杨林

高手在民间

清姿

这个时候，看见的看不见的小昆物们飞的飞，叫的叫，它们离你很近，可是这个“近”也是距离，它们懂得把握亲近的“度”。比如，蚊子贴近了花的脸，又闪开了，蛐蛐儿卧在草丛里叫，寻它不见，一些蜻蜓飞旋在湖面上，点下水，又张翅于空，但见波光一颤，涟漪圆起，象圆了一个梦，徜徉于湖水的梦，关于自然的梦，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