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县,在历史上有许多传奇色彩.值得今后细细品味. [转帖一篇,简直就是一部精彩的电影剧本] 甘孜之恋 甘孜坐落在西康省北部。甘孜城的制高点是一座寺庙——甘孜寺,甘孜寺是康北地区最大的黄教寺庙。60多年前的这部电影记录了它当年的辉煌。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当年的这座古老寺庙里,竟然还驻扎着九世班禅行辕,九世班禅大师的肉身像就供奉在这里的弥勒殿。为什么九世班禅的灵柩供奉在这里而不是西藏?也许,怀有同样疑问的还有这部电影的摄影师孙明经。 1939年孙明经来到甘孜时拍下了这张甘孜全城的照片,65年过去了,甘孜城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貌。而要拍到这个画面还得登上甘孜寺。
甘孜寺兴建于明代,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今天看到的这些建筑都是20世纪80年代重新修建的,但在风格上延续了甘孜寺原有的特色。甘孜寺全盛时期大约有三千多名喇嘛,现在寺里喇嘛还有三百多人。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喇嘛们便开始做早课。 这座弥勒殿是重新修建的,不过,它在历史上曾经与一个重大事件连接在一起。
三岁便生活在甘孜寺的三世香根活佛对寺庙的历史了如指掌。 1925年,九世班禅被迫离开西藏,潜往内地,途经甘肃、内蒙等地,过着流亡生活。1931年,国民政府册封九世班禅为“护国宣化广慧大师”,大力支持班禅回藏,并装备成立了一支三百人的侍卫队,统归班禅指挥。经过漫长的漂泊,1937年12月1 日,九世班禅在青海玉树圆寂。班禅行辕行抵甘孜寺,受到当地僧俗的热情挽留,班禅行辕回藏无望,便决定暂留甘孜,九世班禅佛柩停放甘孜寺。恰在此时,孙明经来到了甘孜。 作为客人,孙明经曾被邀请上阅兵主席台,但他并不知道,小小的甘孜城此时正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来源于甘孜城高高耸立的这座孔萨土司大楼。此时,这座大楼的主人就是这位年仅22岁的女土司德钦汪姆,甘孜的统治者。 马背上的德钦汪姆英姿飒爽,她身后就是甘孜寺。这位拥有至高权力的年轻女土司娇柔中透着一股威武。其实孙明经拍摄的电影和照片并没有留下德钦汪姆的任何影像,女土司的这些照片出于西康省参议庄学本之手,因为,孙明经到来时,德钦汪姆正被关押在自己的大楼里。 从孙明经拍摄的这个镜头中,我们能够感受到孔萨土司大楼当年的几分辉煌。那时的甘孜,由无数大小封建土司割据,其中,孔萨土司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宗教上都首屈一指。甘孜寺是孔萨土司辖区最大的一座寺庙,寺内几代活佛都出自孔萨家族。
1936年红军长征来到甘孜,在“兴藏灭蒋”的口号下曾经成立了甘孜苏维埃博巴政府,年仅19岁的德钦汪姆被选为副主席。
不久,德钦汪姆执掌家族大权,她住在孔萨官寨的后院,管理世俗社会;她的叔叔二世孔萨香根活佛管理甘孜寺,孔萨家族统治着甘孜城。 1937年,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把这位甘孜的女土司收为义女,并多次在自己的部下中为她择婿,想通过婚姻纽带将康北紧紧捆在自己的政治马车上。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却因为九世班禅行辕的到来而化为泡影。 对于班禅行辕的到来,刘文辉心情复杂。他深知班禅在藏族地区影响巨大,而班禅行辕又与国民政府关系密切,一旦甘孜权势最大的孔萨家族与班禅行辕连在一起,康北局势必将难以控制。何况蒋介石政府曾多次利用宗教势力在西康给他制造麻烦。一年以来,刘文辉的24军与班禅行辕的关系微妙而尴尬。
九世班禅行辕驻扎甘孜寺后,受到当地民众的热情款待。班禅行辕还特意为寺庙制作了一只大法轮。 班禅卫队每日操练,纪律严明。孙明经来到甘孜时正是班禅行辕驻扎甘孜的第二年,他的镜头记录下了这支队伍的风采。 行辕侍卫队的队长名叫益西多吉,今年已经90岁高龄。 由于宗教信仰和民族习惯的关系,加上经费充足,出手大方,班禅行辕深受当地僧俗的拥戴。甘孜统治者孔萨土司家族与班禅行辕关系更为密切。女土司德钦汪姆经常邀请班禅行辕上层人士到官寨做客,当然,侍卫队队长益西多吉更是座上嘉宾。 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直到有一天,他们决定结婚。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康定,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失望而愤怒,立即电令下属:务必阻止婚事。 1938年秋日的一个早晨,孔萨大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孔萨家族大小头人赶到孔萨官寨祝贺女土司的婚礼。突然,24军815团的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门口,包围了孔萨官寨,德钦汪姆在自己的官寨里被扣押。 执行这项任务的正是后来把孙明经邀上阅兵主席台的团长章镇中和县长章家麟。1939年10月孙明经来到甘孜时,这两个人正是甘孜地区军政最高领导。那时,德钦汪姆已被关押了整整10个月。从权利和情感的高峰一夜之间跌为阶下囚。他茶饭不思,度日如年。而益西多吉只能焦急地等待未婚妻重新获得自由。 一年的扣押快要期满,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忧心忡忡。如果释放德钦汪姆,孔萨家和班禅行辕必然与己为敌,甘孜局势凶多吉少,如果继续关押,言而无信,必然引起民愤。正在他骑虎难下之际,康定安觉寺的日库活佛给刘文辉献上一计:如果德钦汪姆能答应安家康定,那么就同意这门婚事,这样既显示了刘文辉的宽宏大量,又使德钦汪姆对甘孜鞭长莫及。如果她不愿意安家康定,则说明他们的婚姻有政治企图,一年期满后继续关押也就名正言顺了。刘文辉很赞赏这一建议,立即派人到甘孜传达,出人意料的是孔萨夫妇立即表示同意,而甘孜的这两位最高长官极力反对,暗中阻挠,这一计划最终没能实现。 正在这个时候,孙明经来到了甘孜。1939年10月12日,一场盛大的法会正好在甘孜寺举行。甘孜的紧张局势阻挡不了喇嘛们祈求平安的渴望。这一天,整个甘孜城热闹非凡,甘孜寺鼓乐震天。法会的主要内容是跳神。跳神是藏传佛教寺庙里一种古老而神奇的祭祀舞蹈。每个季节有不同的含义,从保佑寺庙、祈求和平,到祈祷丰收、送旧迎新。在神圣肃穆的宗教氛围里,信徒们完成了一次人与神的对话。 孙明经离开时,甘孜城笼罩在一种不安的气氛里,关押德钦汪姆的这座孔萨大楼成为矛盾的焦点。这时,德钦汪姆的关押期限已满,群众强烈要求释放女土司。而刘文辉却以各种理由推托,拒绝放人。驻扎在甘孜寺的班禅行辕卫队此时也按捺不住激愤的情绪,战争一触即发。 1939年12月7日,在班禅行辕的组织下,甘孜寺的喇嘛组成敢死队与当地群众数千人向甘孜团部和县政府发起了武装进攻,益西多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经过四、五天的激战,被团部占领的最后一个据点孔萨官寨也被群众攻破。被困一年之久的女土司德钦汪姆重获自由。德钦汪姆与益西多吉在分离了一年之后终于团聚。 然而,幸福的日子十分短暂。这之后不久,刘文辉集结部队,增强兵力,开始大规模反攻。班禅行辕队伍终因兵力悬殊,节节败退,德钦汪姆随班禅行辕转移到青海玉树。1941年,这对饱经磨难的恋人最终赢得爱情。在玉树,他们按照藏族的传统仪式结为夫妻。婚后,益西多吉随妻子家族姓氏改名孔萨益多。夫妇二人在随后长达八年的流亡里饱尝生活的艰辛。 甘孜团长章镇中在这场混战中身亡。孙明经拍下的这张照片留下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个画面。 1940年2月29日的《西康国民日报》登载了这则消息。这就是历史上的“甘孜事变”。 班禅行辕离开了甘孜,一件特殊的礼物却永远留了下来。孙明经的照片展示了一种步伐奇异的舞蹈,这不是藏区常见的锅庄舞,而是踢踏舞。 如今,踢踏舞已经成为甘孜的一个特色旅游项目。 1948年秋,流亡8年的孔萨夫妇重新回到甘孜,刘文辉已经归还了家产。可孔萨官寨早已在甘孜事变中被烧毁。一家人无家可归,只好住进甘孜寺的这个小院子。 回来的不仅是孔萨夫妇,还有流亡中出生的三个子女。一家人相依为命,珍惜平静的幸福,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然而,三年之后,厄运再一次降临,照片上德钦汪姆怀抱中的孩子生下后不久,这位曾经风云一时的女土司便不幸病故,年仅34岁。
门前,这个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似乎还在回荡,屋檐下曾经忙碌的女主人的身影却早已消逝在历史的烟尘中,只有这片土地保存了斑驳的记忆。 如今,孔萨益多住在成都一处普普通通的胡同里,几十年的沧桑早已化作平淡的生活。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孔萨老人一直一个人生活。 解放后,孔萨益多曾经担任甘孜藏族自治州副州长、四川省政协副主席。妻子去世后的那些困苦岁月里,他独自把五个孩子抚养成人。如今,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开始了新的生活。 孔萨益多把妻子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片并排摆放在床头。妻子的照片是从一份外国杂志上复印下来的,有些模糊,但他却视为珍宝。无情的岁月把黑发青年变成白发老人,却不能改变孔萨益多对妻子的怀念。 昔日鼎盛一时的孔萨土司大楼如今只剩下了这道残墙,而矗立在对面的甘孜寺重新修建后却更加恢宏壮丽。 在香根活佛的主持下,甘孜寺不仅恢复了被损坏的建筑,也重建了废弛的佛学传统。喇嘛们每日习经上课,而辩经是检验年轻喇嘛学习成果的一种有效方式。 辩经是藏传佛教的一项必修课,是检验喇嘛掌握宗教哲学成果的课堂。辩经中提出的大多是一些佛学教义。辩经为两人一组,一人站立,一人安坐。站立者拉开马步,击掌发问,口中不时喊着“嚓”,意思是你已经失败了。坐地者不慌不忙,从容应对,但是一旦答非所问,必然引来众人讥笑,这样的辩论不仅是获取知识的有效途径,更能训练喇嘛们敏锐的思维能力。 孔萨夫妇曾经住过的小院如今已经改作关帝庙,那场曲折壮丽的爱情也尘封在历史深处。 孙明经的电影把65年前的甘孜寺带回今天,而今天的甘孜寺依旧延续着百年不变的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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