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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看《最后一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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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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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 13:1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三更饭

很早以来,中国人相信人是有魂魄的。人之初生,以七日为腊,一腊而一魄成,故人生四十九日而七魄全;死以七日为忌,一忌而一魄散,故人死四十九日而七魄散,做七的意义就是祭送死者。此外如天以阴阳二气及金、木、水、火、土五行演生万物,谓“七政”,人得阴阳、五常而有“七情”,故天之道惟七,人之气亦惟七。 各地基本都有“做七”的传统,但是各地又不一样,在我们浙西北,头七、三七、五七和末七是比较重视的。其中又以头七和末七最为重要,头七和末七又叫做“大七”,大户人家是非常重视这两天的。头七一般由女儿来做,没女儿的就由侄女或者外甥女来代替;而最后一个末七则由儿子来主持,做七的时候除了祭司之外,需要宴请出殡当日负责抬棺材的“金刚”为上桌嘉宾,大方点的人家还要给钱给物,以示感谢。 老余家的女儿已经做过头七了,这个末七主要是这群儿子们做的。 白天查文斌由他一个儿子带着,先去了坟地,简陋的一处新堆的坟包上稀稀疏疏的飘着还没完全被破坏的花圈和纸钱,连块墓碑都没用。他相信,过不了三年,这里就会成为一座长满野草的弃坟。选址也没有任何讲究,此处原本是老余自家的承包山,也就是随便找了个地儿就给埋了,旁边不远处是他妻子的坟。查文斌算了算,今年老余是没法迁坟了,他盘算着再过三年,找个好日子把老余跟他妻子合葬咯。
当天晚上是重头戏,老余身前留下的东西基本都在出殡当天给烧了,唯一那柄篾刀还在二儿子手中,他是拿回去说要砍柴用的。 换做旁人家做七是不会有人来凑热闹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被视作晦气的,因为查文斌在,他有好一阵子都不露面了,所以赶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新建的竹木加工厂是村里的集体产业,查文斌说要用这个厂子,那建到一半的工厂就立马停了。整整三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放置的贡品都快堆成了小山,蔬菜瓜果,鸡鸭鱼肉样样齐全。

人死不瞑目的要么是有心愿没完成,要么就是怨恨极神,积怨而死的就会产生戾气,老余戾气之重都已经开始作祟。生前再好的人死后也有可能成为冤鬼索命,人本来就有善恶,将恶压制住了的就是善人;但死后,没有了主观意识,怨念会被无限放大,一旦没有得到及时的超度,再老实的人也会化为厉鬼,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不可仗势欺人。
余家的老宅子本来就比较偏僻,工地里施工用的一盏高瓦数的白炽灯,灭了之后,就剩下供桌前的火盆里燃烧的纸钱。余家三兄弟今天是下了血本了,买的纸钱都是用扁担挑回来的,堆在一边就跟小山似得。桌子正前方是遗相,老余的眼珠子看上去的确是有点大,晚上瞧着有那么点渗人。 而查文斌呢?弄一个小凳子坐在边上,他的手中有一把篾刀,正是老余生前的那一把。腿上有一根破开的小竹子,他这会儿正在削竹篾,这活他是跟老余学的。削好的篾被他分成小条小条的,互相穿插折叠几下就成了灯笼的骨架子,完事后用白纸沾上浆糊贴在外面,用一根小竹竿挑着,里面放一蜡烛,这灯笼就做好了。 每个灯笼上都写着大大的字,一面是“余”字;一面是“奠”字。 那三个儿子带着自己媳妇一直都跪在地上磕头烧纸,腿都已经麻了,要不是碍着自己身后站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主,他们早就想遛了。到了三更时刻,查文斌这次慢腾腾的起身道:“女人家的可以站起来了。” 人跪的时间久了,一下子还真站不起,三个儿媳叫苦连天的哎哟着揉着自己的双膝,查文斌给他们人手一个灯笼说道:“你们仨可以先各自回家,从老大家开始,先把灯笼挂在大门口,剩下的两个就在门口等。你进屋后,先喊一声:爸,进来坐会儿喝杯茶。然后,把这柱香点上放在堂屋的神龛上,不准开灯,等香熄灭了再送出门去,然后老二家的媳妇继续拿灯笼去自己家,按照老大媳妇的做法,最后是老三家。” 二媳妇是属于那种大嘴巴类型的,她提溜着那灯笼小声说道:“查道士,你莫要搞那么吓人好不好,爹真的会去?”
“去不去,明天早上自己起来看,你们家男人今晚都不会回去了,他们得留在这里,送出门后,女人们就可以回房休息,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他扫了一眼那个一脸无所谓的大儿媳说道:“免得遇上什么脏东西!”
这女人的胆子毕竟还是小,被他这么一呛,三个儿媳妇的脸都白了。老三家的那个立刻开始作了,提溜起地上跪着的丈夫衣领子就喝道:“跪在这儿给他烧一晚上纸已经是给他脸了,死了瞪那么大眼睛吓唬谁呢!你跟不跟我走?你晚上要真敢在这儿蹲一个晚上,明早就别给我回来了,等着回去收尸吧你!”

老余的小儿子以前是念过点书的,在村办小学还代过课,自从娶了这门婆娘日夜被怂恿要跟两个兄弟争家产。生前,老余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不知是他此时还有点良心还是被人围观着的情况下被老婆训面子上挂不住,他站起身来冲到查文斌身边毫无预兆的就拿起了篾刀往他婆娘的脖子上一架,狠狠的骂道:“再敢顶一句嘴,我现在就让你躺尸!” 他媳妇儿当时就傻眼了,自从结婚后,这男人就对自己百依百顺,平时连个屁都不敢乱放,咋就突然这么狠了呢。好在超子和卓雄夺下了刀,被吓傻了的三儿媳也被两个嫂嫂急忙拉走,混乱中,那女人一口一个“不活了、造反了”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想必是照着查文斌的话去办了。 看热闹的人永远都不闲事儿大,怂恿老三回去收拾他婆娘的有,说他爷们的也有,还有的说他明儿回去就等着罚跪吧。唯独查文斌,他看到了,老三的话刚才虽然十分凶狠,但是眼神却是涣散的,没有光,在他重新下跪烧纸的一瞬间,查文斌看见了一个人影在火盆边一闪而过,跟着提着灯笼的女人们走了。 三户人家,每家都事先单独备了一桌酒菜,七个菜,两碗倒头饭,三杯酒,饭上隔着一枚生鸡蛋。这桌子饭是有门道的,叫做“三更饭”,也叫“回门饭”。二七一般都是回魂夜,说这一日死去的鬼魂会被阴差押着回家,主要是带他回来看看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但是末七这一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据说如果子女足够孝顺,是还可以把鬼魂再喊回来一次的。在这一天的三更时分,子女们打开大门向西连续大喊三声:"某某回来吧!"然后向灵前痛哭,同时端上事先准备好的酒菜,设奠祭祀,这便叫做"三更夜饭"。 老大家到了之后,大媳妇把灯笼插在自己大门上后便扬长进了屋子,她心想:生前老头见到自己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今天就算是我把门开了,你也照样不敢来我家吃喝。
走到内屋的大门后,这婆娘转过那肥硕的屁股,朝着西边用她那破喇叭似的嗓子嗷的一声喊道:“爹啊!你回来吧!”她这嗓门吼的足够响,连道场上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人知道她照办了,为了堵别人的嘴。
老二家的媳妇儿捅了捅还在啜泣的老三家媳妇说道:“弟妹儿,刚我看见那灯笼闪了一下。” 那婆娘立刻停了啜泣,四下张望道:“你可别吓我!” 的确,她们俩手中的灯笼发出的光是黄色的,而挂在老大家门口那顶灯笼发出的光则是绿油油的,火苗也要小得多,很是黯淡。
此刻,老大家的婆娘正试图擦着火柴点那柱香,也不知是火柴受潮了还是她紧张,连着擦了三四根都没点着,她嘀咕了一句:“见鬼了啊……”很快,她的这句话就得到了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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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09:57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二十八章 空酒杯

在中国基本都是坐北朝南的房子,门朝南的那间儿子叫“堂屋”,也就是会客用的,类似于现在商品房里的客厅农村里过去一般在堂屋里都会设置一样家具叫做:‘条几’,这是什么呢?就是靠着最里面正对着大门那堵墙放着这长条形的桌子,两头一般都是贴东西墙壁的因为这东西所在的位置一般是处于整间屋子最核心的地方,一般主人会把需要供奉的灵牌或者是神龛都搁在这儿,所以它也叫做“供桌”
这“供桌”的前方就放置着一张八仙桌,四条长腿板凳,这是过去农村家具里必备的硬件,稍微有点条件的都得上
八仙桌上放的都是贡品和香纸,东西也都是差不多的,鸡鸭鱼肉四个荤外加三个素菜反正给死人吃的菜放单数就行了,碗筷一双,酒盅一个,倒头饭和鸡蛋是不能少的米饭得是夹生的,鸡蛋也要半熟
余大的婆娘就在这地方点的香,划拉了三四根火柴都没点起后,这婆娘索性一次取出了一小把凑在一起,再使劲一划嘿,这下着了,哆哆嗦嗦的把香给点了
点过香的人都知道,要是明火太大了,这香就会烧起来,跟一小火把似得,要不了一会儿就烧完了但是有带明火的香是不能用嘴吹灭的,沾了人气,阴间的祖宗们就不乐意闻了,正确的做法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上下扑扇,用风的力量把明火熄灭
这女人是背对着供桌的,所以她点燃了香后转过身去,准备插到供桌上的香炉中供桌的上头有一张老余的遗像,老余身前没拍过照片,这是用他身份证上的照片放大的,黑白色这玩意儿,她是不想放得,但老余死了还没一百天,这东西搁在这儿也就是给亲戚朋友们瞧的,等过了这阵子,一准会被她给丢到茅厕里,用她骂她男人的话说,瞅见照片就觉得老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就跟自个儿生前多虐待他似得
转身看见是那遗像中的老余咧着嘴在冲着自己笑,要知道老余一辈子命苦,就连拍这身份证的时候都是板着个苦瓜脸他能找到什么笑的理由?他找不到
“啊”得一声尖叫,惊到了屋外的两外弟妹,那叫声着实是大,也着实是响,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生前,对老人不好,心中要说有愧疚那或许没,但自己做了亏心事,真来面对死人那是底气不足的!
“大嫂,大嫂!”屋外两个女人冲了进去,老大的婆娘也在往外跑,三人在院子里撞了个满怀
慌乱的女人颤抖着向妯娌们恐慌的叫道:“爹来了,他来索命了!”
三个女人几乎是用飞一般的速度奔向了男人的地方,那里是她们唯一觉得有安全感的
女人们飞奔向各自的丈夫,用颤抖的语言大声喊着:“闹鬼了闹鬼了!”“去大嫂家了,爹来了,怎么办?”“我不敢回去了,我要留下!”
男人们或安慰着女人,或看着查文斌,没想到查文斌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从哪儿出来的,现在立刻回到哪里去,如果你们不想老爷子一辈子都呆在你们那儿”
余大的婆娘就差跪下来给查文斌磕头了,那个家,就算是明天她也不敢再回了:“真的有鬼,查道士,我现在信了,真有鬼,我不敢回去!”
余大也跟着可怜兮兮的看着查文斌,他很想这位自己村里的高人能够指点一二,对于父亲的恐惧是来自于死亡,人的潜意识里鬼魂都是令人害怕的
“回去,呆到天亮”查文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递给了那女人:“拿着,揣兜里”
三个女人可怜兮兮的瞧着查文斌,看那样子是打死她们也不愿意去了,查文斌收回符纸调转面向男人们道:“她们不去,那你们去,男女换个位置”
“一定要去吗?”谁的胆子都是肉做的,听说家里有鬼,男人们也不愿意,一个个脸上就差来点酱油就能成酱猪肝了
查文斌收起地上的家伙事,双手背在身后道:“不去的话,明晚家里再闹出点什么动静就别来找我了”
围观的还有一些乡亲在,这要传出去说自己的老爹都怕,以后也没办法在村里立足了总有人是要去的,余大把心一横,心里想着总归是亲爹,他就是成了鬼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吧
兄弟哥仨起了身,从查文斌那领了符打着手电开始往回走走到自家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上挂着惨白的灯笼,余大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他想往回跑,不料两个弟弟死命顶着他往里推就这样,余大踉踉跄跄的回了屋,家里的电灯开关打开,能亮的全都给亮上,照得屋子是灯火通明
余大转了一圈,堂屋里的遗像还是身份证上的那样,没什么变化;地上散落着的是烧到一半就熄灭了的香,准备的纸钱还用塑料绳扎着,只有一条板凳是倒地的,应该是婆娘跑出去的时候撞翻的
莫不是那婆娘看花了眼?余大这样安慰着自己,胆子也就跟着一点点大了起来查文斌交代过,进屋子是不能开灯的,他可管不着这些,不开灯谁敢在这呆?
时间也到了三更夜,余大这人平时好酒,而且是逢酒必醉,但老婆管得严,不让吃今儿也忙了一天,又跪了一晚上,肚子里早就空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贡品,主要是那酒,那可是上好的杏花村汾酒,他还是几年前给别人家帮忙喝过一次,这瓶酒他婆娘还打算明儿就拿去店里退
酒鬼看到酒那就是勾起了他的馋虫,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自己偷偷弄个一盅喝喝,回头老婆要是问起来这酒怎么少了,那就说是老爹喝的呗你有本事就找相片上的老头对证去,瞧她晚上吓那样,就这么说了,估计她也不敢有什么疑问
好酒之人一旦开了口,哪里有那么容易松?一口杏花村,那叫一个美,什么事都给余大忘到云里雾里了,美滋滋的抿了一口,余大举着酒杯冲着自己老爹的遗像道:“今儿是托您老的福,咱爷两走一个”他身边有一副碗筷和一只酒盅,碗里有饭菜,但是酒盅里头装的是水,给死人用的么,做做样子就行,他媳妇儿哪里舍得用真酒
一盅下去怎能过瘾?都喝了那就索性再来一杯,余大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看着桌子上的清蒸整鸡,撕了一块鸡腿下来啃着,明天老婆回来怎么交代?管她呢,全部都算在那老头的身上不就结了
喝着喝着,余大还哼起来了小曲,这些年受过了那婆娘的窝囊气,都在今晚这酒里给发泄了出来当他再一次拿着酒盅去跟边上的杯子碰酒时,却见那杯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喝得有点上头的余大拿起酒瓶就准备倒酒,迷迷糊糊的说道:“别急,慢慢喝!”
滴溜溜的酒注入了杯中,那声音在夜里格外的空洞,余大抬头看了一眼那遗像,照片中的老爷子正在冲着他咧嘴笑呢,那意思放佛是还挺满意这酒的味道刹那间,余大傻了,他使劲摇了摇脑袋,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再看,那遗像又恢复了正常
酒盅里的酒满了他也不知道,开始往外溢,一直滴到他裤上才反应了过来:刚才这酒盅里的酒是满的艾明明没人喝过,怎么会空呢?
“哐当”一声,酒瓶子在慌乱中被他打翻,余大恐惧的转身就往外跑,跨过门槛的时候,电灯突然也跳闸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余大失去了方向,脚下一绊,人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只觉得嘴里一甜,原来是两颗门牙被磕掉了
老大家屋子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外面的两兄弟,他俩先后破门而入,手中那盏老式手电只能发出黯淡的黄光,只照得有个人影在往外冲,满脸是血,嘴里呜啊呜啊的也不知道在喊些啥再一瞧,原来是自己大哥,两人扶住他,惊慌失措的余大连比划带喊的说道:“鬼,有鬼!”
与此同时,查文斌正守在老宅子的地基上,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子大风,吹得那些个纸钱香灰到处飞,扑了那群娘们的一脸被迷住眼眼睛的儿媳妇慌乱中起身,刚才有火星好像蹦到她眼皮了,“咚”得一下,她的脑袋刚好撞在了供桌上,之间那桌子上老余的灵牌晃了晃就径直向后一倒
查文斌果断从怀里掏出一枚墨斗,用黑线迅速的在灵牌上缠了一圈往边上的一根竹竿上一拉,就把那灵牌给凌空吊在了上头
在场还有几个孩子,都是老余的孙子辈,查文斌拉过最大的那个男孩子,不分由说,拿着一枚绣花针就朝他中指扎了进去不明白发生啥事的孩子立刻哇哇大哭,查文斌拿着他的手指往那灵牌的最顶端按了下去,此为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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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09:59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二十九章 读心

查文斌提着七星剑,背着乾坤袋指挥道:“超子跟我去余老大家,卓雄跟大山守在这,别让人碰那牌子。
“能带我去嘛?”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孩笑嘻嘻的窜到查文斌的跟前,满脸的天真,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超子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小丫头片子,捉鬼不是那么好玩的,你?还是跟着你家叔叔在这里烤火。”
出乎超子的意料,查文斌这次竟然选择了默许,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跟在我身后,不准乱跑就行。”
素素转身对着昌叔吐了吐粉色的舌头便跟着去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这妮子似乎对抓鬼很是感兴趣,超子心想待会儿你要是见到超自然现象估计就会哭了,瞧这模样也算俊俏,要是吓得钻进我怀里倒也不错。
冷不丁的,超子的头上被那丫头给敲了一下,她嗔笑着绕到超子的前头拦住道:“你傻笑什么呢?笑的那么淫荡,一看就没安好心!”
竟然被看穿了!超子那张脸略显尴尬,不料接着那妮子又说道:“要是钻,我也不会钻你的怀里,查大叔可比你帅多了!”
超子木若呆鸡的看着那个女孩,不可否认,她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女孩子竟然有读心术。关于这个技法,现代科学的研究通过测试人的脑电波,据说可以猜出对方80%的真实想法,这是建立在现代扫描仪器基础之上的。如果说有人真的能够凭空看穿人的内心所想,那将会是怎么恐怖的存在?
在超子的记忆里,他曾经参与过长沙一座战国古墓的挖掘工作,那座大墓是被盗后的一次抢救性发掘。从现场残留下的盗洞来看,此墓已有被盗不下二十次的经历,而且时代几乎横跨了整个中华历史,所以当他们打开主墓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就连尸骨都没给他们留下。在后期的清理过程中,超子曾经找到了一些残存的竹简和锦帛,这些东西在盗墓贼的眼里是一文不值的,但在考古学家的眼中它们却价值连城。
那些东西被送到了省博物馆由何老解读,所以超子才能窥得一二,其中有一段保存相对完成的竹简上透露出了这样一个信息:它讲述了在战国时期一个非常流行的组织,名叫做阴阳家,这些人会一种秘术。关于这种秘术的描述有这样八个字:道眼窥莫,人心洞烛!
阴阳家后来融合了道教和密宗就传到了日本,形成了现在日本教派里很神秘的一支:阴阳道,并且对日本社会和王室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直到今天。
他发现那几片竹简可能是中国有文字记载以来提到的最早的读心术,那八个字就是此意。据说最早的鬼谷门人,苏秦张仪,凭着纵横之术和读心术,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却被君主无情的烹杀,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因为会这门秘术的人可以读懂帝王之心,伴君如伴虎,王者之心,岂会让人随意看透?这门秘法学个一招半式,就可以嚣张无限。所以,帝王们开始要打击了,于是有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加上汉武帝罢黜百家,让阴阳家影子都绝了,这一门秘技,通常已经被认为失传了几千年了。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跟这个小妮子乱开玩笑了,超子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心里骂道:“果然能跟着他的不是疯子就是怪物!”
乡间小道,枯槁荻草,黑雾笼罩,腥风冷尘扑打在斑驳的大门上,沙沙作响。袅袅熏香、灯笼烛火轻摇,明月当头,极尽所能照亮每一寸瓦片。但美酒佳肴、纸钱香烛却掩不住被儿逼死的悲伤,鬼神、妖魔、怨魂,存在于世上,也驻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原本该是你的家啊,仓皇而逃的该是孝顺你的儿啊,为何要如此寻了短见?查文斌就站在门口,他已经可以觉察到那漫天的怨气在屋子里四下游荡,七星剑兴奋的在颤抖着,一个新生的鬼魂,纵使你有再强的怨念,也禁不起这灭魂咒刻画的神兵轻轻一挥。
道士也是有感情的,何况他还欠他一份情。
查文斌扶着那扇大门,取下了那盏跳跃的白灯笼,“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阵阴风吹得他手中的灯笼来回摇晃,这扎灯笼的活还是他跟老余学来的,查文斌把剑交到了超子的手中,往里头跨了一步道:“老哥啊,我来看你了。”
灯笼的光很黯淡,超不过二三米,三人依次而入,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查文斌把灯笼也交到了超子的手里,自顾自的把供桌上的蜡烛都给点了起来,黄色的烛光下,一张苦命的脸和他们三人正对视着。
素素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这种地方一瞧就是灵堂的布置,老余的眼睛过于直视,或许她觉得有些害怕,就往超子身边靠了靠。还不等他开口,素素先说道:“我不是胆小,你不用笑话我,而是我看着那遗像觉得有些不舒服。”
查文斌点完了一炷香拿在手中对着那遗像说道:“来晚了,老哥哥别来无恙。”朝着那遗像拜了三下过后便插进了香炉,顿时四周的阴森之气好像减弱了几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柱香飞速的燃烧着,若是有抽烟的人一定会明白这样一个场景:只是点燃的普通香烟大约可以燃烧五分钟全部燃尽,若是有人张开嘴巴一直用力吸,一只烟大约只需要三十秒便烧完了。吸一口的时候,点着的部位会显得特别亮,不吸则是黯淡的。
这柱香原本大约可以烧上一刻钟,但此时还不足一分钟,已经去掉了一半,那红亮的燃烧点迅速的下降着,就像有人在旁边用力的用嘴在吹一般。
查文斌对着那遗像笑道:“慢点,还有!”这烧香和烧纸一样,只是随意的点上一炷香过过场子,下面的人是闻不到的,只有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他才能感觉到。看样子,老余是从未享受过,查文斌这柱香可能是他死后真正享受到的第一柱。
照片自然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咧嘴冲你笑,它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样的,只是当有鬼魂作祟的时候,人就会产生幻觉。从来没有人是会被鬼魂直接杀死的,因为它们无形无相,又怎能撼动人的**,它们能做的只是制造幻觉,让人死于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恐惧,也就是吓死的。
保持清醒是面对脏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一定要告诉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但是有人却例外,她看到的又恰恰是连查文斌都看不到的。
素素抓着超子的手臂小声道:“我看到他的眼睛在流血,他在哭。”
超子把七星剑往身前一拦,四下环顾道:“谁?”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供桌道:“那照片里的人。”
超子当即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了,他以为这是那丫头的恶作剧,存心整自己呢,当即没好气的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我可告诉你,老子不是吓大的,什么孤魂野鬼的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查文斌拿起桌子上的汾酒倒了一盅放在了遗像前,又给另外再倒了一杯细细的洒在了地上,然后转过身来说道:“她没吓唬你,超子在这种地方严肃一点,你那大喊大叫的会惊扰到亡魂的。”
素素又冲着超子吐吐香舌,跑到查文斌的身边道:“好了,那位老爷爷现在笑了,他喝酒喝的很开心呐。”
“你不怕?”查文斌冷静的看着这个女孩子,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灵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小忆的阴阳眼不同。小忆只能看见脏东西,而她还能看穿人心。
“有你在,我不怕。”
“好”查文斌把手一伸喝道:“超子拿剑来!”
七星剑拔出鞘的那一刻,桌子上的照片微微颤动了一下,有它在,方圆十里的亡魂都不敢动弹,对于这样一柄专克邪魔的神兵,照片中的人只能是臣服。
“老余啊,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不该自寻短见,子不孝父之过,但你也罪不致死,你那几个儿子会遭天谴的。”此话说完,外面道场上空“哗啦”闪过了一道闪电,一记炸雷突然响起,那块被吊着的灵牌被震得不停来回摇晃。
“第二件事,你不该胡乱害人,既然走了,就该走的干干净净,心中的怨气都该随着你入土而烟消云散。这一世,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离开这肮脏的尘世对你原本就是一种解脱,又何必执着心中的那一丝恨。两条人命已经去了,他们不是你的替死鬼,而是你的怨念下宣泄的牺牲品,我不能留你再害人了。”
寒光一闪,七星剑划过了一道弧线,“咔”得一声,供桌上的相片框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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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断开的绳索

查文斌出手的时候还是往后收了一分,剑锋贴着钵而下,相框外面镶着的钵镜面应声而碎,里头那张照片飘然落下
捡起那张印刷有些劣质而微微有些发卷的相片,查文斌用手轻轻擦去了上面残留的钵残渣虽然照片只是身份证头像放大的,人物有些模糊,可依然能看得出这照片主人脸上那饱经风霜的神情或许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透露的是对天伦之乐的晚年生活的向往,而如今,更多的,则是空洞的绝望
超子和素素两人是站在进门的右侧,那里有一个房门是通向卧室的,门被紧闭着当初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大儿子曾经许诺这间屋子是留给老余的,可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堆放粮食的仓库,他们宁可就这样随意的使用也不愿意给露宿街头的亲爹留半片瓦砾
“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张脸嘛?死都死了,你这张老脸也该拉下了别抱怨,也没啥可抱怨的,他们再不孝好歹你还有儿子,我呢?”查文斌看着那照片,嘴唇微微抖了抖,闭着眼睛朝上吸了一口气有些自嘲道:“我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突然间,他转身抓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酒杯,“砰”得一声擦到了地上“我***又该找谁去算账!我***是不是也该到处去找人来填命!”
蹲在地上,查文斌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在哭,大声的哭,有一半是因为老余的死,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那一份无奈这压抑了多久了,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人,家对于他来说才是最舒适的,不知是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害怕回来了,越来越怕那些特殊的日子,那座查家的祖坟山上,有那么两座孤零零的小坟包,那是针一样的扎在他的心坎里
素素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绣花的漂亮纸巾,她想拿给地上那个啜泣的男人,超子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
“他很伤心”素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超子,虽然从第一眼看见查文斌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背后一定有很长的故事,只有经历过生死磨难的男人才会有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不仅是深邃,而是绝望中又透露着一丝消,消中又夹杂着一丝绝望
“让他呆会儿”超子没有跟这个小女孩解释,但是她却从超子那儿读到一点信息,这个男人的经历是非人的
查文斌起身看见桌子上有酒,转身进了厨房找来两个大碗,咕噜噜的倒了满满两碗,他两手各拿着一只碗在空中互碰了一下说道:“来老哥,干!这碗酒是我送你上路的,有些事,不要为难做弟弟的,都是苦命人你若是还没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喝了这碗酒,好好走你的黄泉路,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他举起那碗酒扬起脖子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伸出袖子擦了擦嘴唇,另一只手还拿着另外一碗酒,身子已经有些摇晃,都撞到了板凳,好在扶着桌子才没摔倒
素素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去了香港,这种豪饮她只在电视作品里看见过,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查大叔酒量这么好?”
超子已经做好随时把他扛回去的准备了,他苦笑道:“平时滴酒不沾,这是何苦呢?”
“来!老哥”查文斌端着那只大碗摇摇晃晃的对着相片说道:“现在你我人鬼殊途,这碗酒就当是买断这一世的情缘,若是老哥不为难我,天亮之前你便去吧我等五更鸡鸣,若是你还在,那么就别怪我要替天行道了”说完这句,查文斌又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干完了这碗酒整整两大碗,约莫六两高度白酒不到两分钟全都下了肚子,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肠胃,从今生烧到了来世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子浓浓的酒味从喉咙里往外一冲,又硬是被他咬着牙一口气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扶着桌子,他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超子没有上前去扶,他也不准素素去扶,因为这一刻的查文斌要活得像一个男人
“呸!”从他嘴里吐出一口夹杂着胃酸和酒精的混合物,查文斌通红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道:“我还替天行道,替天!哈哈,老天爷你***算个什么东西!”
“咔嚓”一道闪电落在了院子里,一记惊天的炸雷响起,震得桌子上的贡品都在微微抖动素素吓得“啊”得一声,直往旁边那人的怀里一钻……
超子有些得意的小声对着怀里的美人打趣道:“你终究还是钻了……”
“啊”素素这才反应过来,一张涨的通红的小脸迅速从超子的怀里抽了出来“坏蛋”她羞骂道,很快她的目光就又重新落到了那个趴在酒桌上的男人,他的嘴里不断的吐出难听的脏字,她很难想象一个看似如此有修养且还带着些仙风道骨的男人也会骂娘
一阵子幽然响起的抽泣声突然在他们旁边传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时断时续,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门后面
素素伸出手指了指那扇门轻声的对超子说道:“那后面有个人蹲在地上哭,我看见他脖子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超子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揽道:“别怕,有文斌哥在,没事”
那边查文斌踉踉跄跄的起身,提着七星剑,醉醺醺的朝着大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摸出一张符交到超子的手里:“贴在大门顶上,天亮之前,要哭声还没停,就烧了它”
超子接过那张符纸,上面是用黑色笔墨画在一张红色纸上的,以往这种符他从未见查文斌画过,但又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半饷,他终于想起来这张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符究竟是出自哪里了,它有着一个让鬼都不寒而栗的名字:灭魂!终于,他有一点参透了那本《如意册》,从那本七十二字的天书里悟出的第一样东西便是这道符
“差大叔,你去哪儿”素素飞奔着跑了出去,她顺着查文斌一道越走越远,只留下超子一人独自守在余家大宅子里头他有些不耐烦的敲打着那扇门,恶狠狠的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小爷要不是看在文斌哥的面子上才懒得等到天亮你要把我吵烦了,我现在就点了它!”
超子的杀气是查文斌这群人里头最重的,杀气这玩意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就像李逵和张飞,虽然莽撞,但是一般人瞅着就怕,这就是杀气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有七分,因为人阳气重,火气旺,属阴的脏东西是躲避不及的超子这种人大夏天的打个赤膊去坟地上过夜绝对不会有野鬼来找他麻烦,他这种性格,你要是惹了他,第二天就能拿把锄头刨开你那个坟包
被他这么一吼,那哭声到还真退,过了不多久,超子靠着那墙壁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超子看见那门好像开了,从里头出来了一个个子不高,还有点驼背的老头这老头他瞧着有些眼熟,想了想,哦,终于想起来了,抬头就说道:“哎,你不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嘛?”
那老头的脖子上缠着一圈麻绳,他蹲下来对超子说道:“小兄弟,帮我个忙,我被这东西套在脖子上,既走不出去也喘不过来气儿,你给我解开行不行?”
超子这人是胆大心细的主儿,他可不傻,当即就知道这不是个人,跟着查文斌混了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他没见过,不仅不怕还抽着插在怀里的匕首往那老头脖子上一抹,绳套这就被切断了
超子收起匕首说道:“你这老头,我说你什么好,你这绳子本来应该拿去抽你那几个不孝的儿子,反倒往自己脖子上套对了,好像就这条破绳子被我捡去了还差点坏了我一桩买卖,做人得时候凶一点,做了鬼呢就消停点”
“老朽给小哥赔不是了,现在想通了,天亮了,我得走了”
道场上查文斌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他一直盯着那块被吊着的灵牌,就在刚才,那根缠着灵牌的墨斗线突然断开了,好在他眼捷手快接住了灵牌,这会儿已经重新放在了供桌上
有一根粗壮的木头已经被砍成了三截,这是老余上吊的那根
“你们哥仨,一人拿一截过去烧,要一直烧成木炭然后用水浇灭了,再用白色的麻布包好了拿回家,放在自家的供桌上,连同你们爹爹的牌位放在一块儿每逢初一和十五,至少一炷香,哪家少了都不行,守孝三年,各家方才可以平安”
余家三兄弟哪还敢不从,就差给查文斌跪下磕头了,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天空泛白,村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
超子擦了擦有些肿胀的眼睛,自顾自道:“居然在这儿睡着了”起身的时候,有东西从裤腿上掉了下去,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截断了的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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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0 14:1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帮小鬼送信(一)

余家三兄弟捡起地上的木炭,用麻布包好,一个个站在查文斌跟前如坐针毡,几个女人早就表示要回娘家暂住一段时间,这闹得尤其是老大家里,根本就不敢再进门了。
“公门里面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查文斌指了指已经放亮的天空说道:“记住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以后为自个儿多积点阴德吧,那两笔冤死的债都会记在你们的头上!”
这一出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回到家几人准备休息,折腾了一夜,查文斌已经比以前越发的瘦了。昌叔和素素听他说这事算是解决了,也就打算先行告辞,他们的货可还在手上呢。昌叔道谢之后约定改日一定会登门拜访就拉着有些不舍的素素上车离开了,虽然昌叔干的是走私文物的买卖,但是查文斌又不是公安,何况超子也卷了进去,这条道上的事儿他没想过过问。
几个人关上大门,才上床不多时,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这个人我也认识,因为他和我的一个叔伯是战友,我爹结婚的时候他还给帮过忙。
这个人叫墩子,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就跟个树墩子一样结实。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和我的一个叔伯进了部队,因为那一年国家开始改革开放,到处都在进行大型工程的建设,急需交通运输人才,所以他和叔伯很有幸的成了一名汽车驾驶兵。驾驶的车辆就是绿皮大解放,天南地北的跑过很多地方,他和叔伯两人个性决然不同。此人虽然块头大,但是心细,开车讲究稳当,所以他速度很慢;叔伯却恰好相反,人个头不大,但做事火急火燎的,一天总能比别人多拉那么一趟车。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这两人都从部队转业了,当时社会上会开车的人还很少,驾驶员是门吃香的技术活。叔伯最后被分配到了gov-ern-ment里,给当时的领导负责开小车;而这个墩子则去了县里的运输大队,开的依旧是大解放,他是响应部队的号召,退伍之后要继续在社会主义建设岗位上战斗,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略显艰苦的岗位。
那一年,我父母结婚,婚车就是叔伯的小车,而嫁妆就是由这位墩子叔的大解放拉的,在当时,这是非常奢侈的车队了。墩子叔在运输队一干就是七八年,而他和叔伯之间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大,运输队已经不在是香饽饽了,公家单位的管理弊端开始被逐渐显现。以肯吃苦闻名天下的浙江人很快开始私人购买卡车跑运输,刨去油费和维护,剩下的就是自己净赚的。
运输队终于在九十年代解散了,留下的车辆就地拍卖,墩子叔舍不得干了这么多年的老伙计会成为废品被收购,一咬牙,拿出了这些年的积蓄加上东拼西凑,买下了自己用的那辆卡车。从此,他也就成了一位个体运输户。但是墩子叔为人耿直,开车又太讲究稳,装货从不超载,跑长途又总比别人要晚个一天到车,所以他一直没在那个黄金年代挣上大钱。
当年好多和他一起跑运输的人后来都发了财,唯独他一人依旧在开车。但是他有一个记录,从进部队学开车的那一天起,他从未出过一起事故,也从未违反过一次交通法规。墩子叔后来又买了一辆后八轮,专门跑集装箱,那会儿浙西北的竹制加工品已经开始出口日本和欧美了。
因为墩子叔以稳当出名,所以在不是很赶时间的情况下,大多数企业都愿意找他拉货,目的地一般都是宁波港和上海港,有时候也会跑到广州福建或是山东。墩子叔有一个儿子叫志刚,比我要大五岁,初中毕业后就跟着他爹跑车,墩子叔想着再过干个几年等儿子成家了,自己就好退休了。
有一天墩子叔晚上做了个梦,早上醒来的时候,那梦还特清晰的记在他脑子里。这梦里的情节是他要送一趟货去厦门,去厦门,他得走104国道。在104国道杭州境内一个叫百丈的小镇上,他撞死了一个人,在梦里他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她是在马路边上摆摊卖衣服的。
开车的人是很忌讳这种事的,比如我的叔伯经常告诉我但凡是晚上开夜车,尤其是荒无人烟的路段遇到了陌生人拦车,最好是别停下。遇到灵车之类的车队,等它开过了之后,记得要鸣笛三下;还有诸如他告诫我不可以把车子停在桥上过夜,什么桥都不行;遇到夜晚突降大雾的路段,一定不能停车,而是要小心翼翼的慢慢开,总之不能停。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这些老驾驶员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开车这玩意是不允许出错的,因为一旦出错,那就是大祸。
所以,那天早上墩子叔心里就有个疙瘩,他这人一辈子做事就图个小心翼翼,早上吃饭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这一天,他是要替别人跑一趟短途,就在县里头。把车子发动之后,他还是有些顾忌,于是就对儿子说:“志刚啊,你爹今天有些不舒服,这趟车,换你来开。”说着,他就下车想和儿子换个位子,不料他儿子赖在副驾驶上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下来。
志刚这人的个性是完全遗传了他爹,从他摸方向盘那天起,墩子叔给他念叨最多的那句话就是:安全第一。看着儿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墩子叔就问了:“你咋个回事啊?”
“我不想开。”“咋个不想开了?”“就是不想开,没啥原因。”
墩子叔有点来气儿:“哎,你这孩子,给你老子代一天班都不行,将来我死了,你不得只有吃屎了啊!”
志刚被他爹这么一骂,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终于把原因给说了出来:“昨晚上做了个梦不大好,不想开。”
墩子叔听着是心头一惊啊,咋他也做梦了,连忙问:“梦到啥了?”
“梦到撞死个女的。”“在哪撞的?”“百丈!”
墩子叔一把把志刚给拽了下来,“哐当”一声关上门道:“妈的,邪乎了,这车我们不开了!”他没告诉儿子自己也做了同样的梦,因为那样只会让儿子更加担心受怕,他就以累了为由跟老婆让父子两人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三天里,父子俩一趟车都没出,但是每天夜里,父子俩都在反复做着头一天夜里梦到的那个梦,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被他们的卡车撞翻卷了进去,后八轮从那女人的脑袋上碾过,脑浆混合着鲜血洒了一地。
到第五天,墩子叔实在是憋不住了,别说不敢开车,就是走出大门腿都发抖。这一天,他寻思着老这样不是个办法,得去找人问问。查文斌他是认识的,那一天就去找了,但恰好查文斌那一天去给余大家准备道场去了。没找到人,他那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就病急乱投医。
在我们镇上,有一个独眼龙,年轻的时候出去当了土匪,在湘西剿匪的战役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就被判了几年刑,六十年初期被释放,刚好赶上了那一波三年自然灾害,独眼龙是一路逃荒到了浙西北,后来就在我们镇上落了脚。
这个独眼龙说是在当土匪的时候跟过一位精通算命的师爷学过,会看相,也懂一些门道。为这事,文革的时候他差点被打死,因为他是双重身份:即是土匪出身又搞封建迷信,后来在牛棚里靠吃牛粪、喝牛尿装疯卖傻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七十年代末,他收养了个弃婴,后来在镇上开了个酿酒的小作坊为生。
知道他过去历史的人很少,但是墩子叔知道,因为批斗的时候他的二哥是红卫兵,当年要不是他二哥有心放他一码的话,独眼龙早就被打死了。墩子叔就晃到了镇上去找独眼龙,这个独眼龙不知因为那次被批斗的太惨还是别的原因,从那过后就不再替人看相了。不过来的人是墩子,独眼龙这条命是他二哥当年救下来的,为了还这个人情,沉浸了三十年后,独眼龙进了后屋拿出了香纸罗盘替墩子叔卜了一卦。
独眼龙只告诉墩子叔,他的能力有限,这事不简单,是有小鬼要他出去送信,但是他能救他们父子过这一劫,别人的就没法子了。并且他说墩子去找他的时间也已经太晚了,小鬼给墩子送到信已经到最后的时间了,如果这信不送出去,那么墩子一家都会有难。
按照独眼龙的吩咐,墩子叔怀着忐忑的心回了家,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来找他了,我们当地最大的一个长要他紧急连夜发一批货去厦门。这个厂的生意一直是墩子叔承接的,他是没办法拒绝,而且人家给的价格也足够高,墩子叔把牙一咬就想着独眼龙告诉他的话,开着车出去装货了。
装好货,已经是快要傍晚,自家婆娘给父子俩送来了晚饭。吃过饭,两人就怀着不安的心开车那辆后八轮朝着104国道慢慢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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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0 14:1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 :帮小鬼送信(二)

这条道可以说是当时浙西北的交通大命脉,从浙江通向内陆的货物基本都是走这条道,所以说车流量十分庞大,尤其是像墩子驾驶的这种大型货车。同样,这条路因为多山路和急弯,道路两边多是居民区,岔口小路多的数不甚数,所以,每年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交通事故同样是惊人的。
走这条道的老司机都知道其凶险,所以墩子对志刚反复强调的就是慢。慢到什么程度呢?慢到最快只能开到三十码,大货车摇摇晃晃的朝着省城方向驶去。他们梦中梦到那个地,也就是百丈镇距离他们出发的地方不过也就三十公里路,以这个速度行驶,个把小时他们就要到了。
父子俩都很紧张,开车的是墩子叔自己,他把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渗汗,越是紧张越容易出事,就这速度在一次会车的时候差点跟人刮擦了,这个小插曲同样预示着今天似乎不是那么的平静。
我的老家在浙西北,是一个叫安吉的小县城,地域上它属于湖州管辖,但是却又和省城杭州十分接近。在行政上,安吉和杭州的分界线是以一座山岭为界的,这个岭有一个十分古怪的名字:幽岭!
在90年代以前,从浙西北去往外地是沿着高高的盘山公路,要翻阅几座大山,路途遥远不说,路况也是极其险峻,两车交汇处都是靠外面的贴着悬崖走。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到悬崖底部,那地方经验再好的司机都是提心吊胆的开,但就是这样,依旧发生过多起血的事故。
到了90年代初,当地gov-ern-ment打通了几座大山,修建了一条隧道,名字就叫做“幽岭隧道”。这条隧道的那头就是杭州境内,这头便是我的老家。隧道通车后比过去要节省了不少时间不说,而且路况也相对好了很多。
墩子叔提醒他儿子道:“过了这个隧道,前面就是百丈镇了。”
幽岭是个拱形的山路,那一头出了隧道有一段约莫500米的下坡道,下了坡就有一个小镇,那儿就是百丈镇。作为连接两省三县的交通要道,这个镇上的人就守着这条公路吃饭。公路两边满是林立的饭店旅馆,也有很多土特产铺位,更多的人则直接选择在马路两边摆摊,向过往的司机兜售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快他们穿越了这条并不算长却很有名气的隧道,下坡路段,墩子叔刻意得把脚放在了刹车上。车子前面明晃晃的大灯照得远处一片光亮,小镇的人们早已吃过晚饭,道路两边向往常一样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排队吃饭的车辆,叫卖声和讨价声响成了一片。
离着最近的人群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墩子把车靠边停了下来。锁好车门以后,他带着志刚一起往前走,这一百米路走的那叫一个艰难,因为那个在梦中梦到的红衣女子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正在向来往的司机兜售背心和短裤,这是长途司机最常用的衣物。
墩子有些忐忑不安的走了过去,那女人的摊位不大,衣服也很少,看得出她是刚出来练摊的新手,虽然拿着背心但是却不怎么好意思吆喝,墩子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卖出去一条。
终于,父子俩鼓足勇气走了过去,那女子一转头也看见了他们。父子俩心头那是一惊,这人跟梦中所见的女子长得是一模一样,马上他们就联想到了这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墩子的嘴巴都已经开始抽抽了,那是恐惧。
那女人看着一对父子盯着自己看,越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开始红了。终于,作为一个刚学做生意的女人她还是努力的开口了:“这位大哥,买衣服嘛?”她的推销技巧实在不怎么好,只会用手平托着衣服放在客人面前,除了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其它的了。
墩子想起了独眼龙给他的交代,就问道:“衣服咋个卖的?”
那女人笑道:“十块钱一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这或许是这几天来她能做成的第一笔生意。
墩子蹲下身去,翻了翻那地上的衣服,又问道:“这短裤呢?”
女人赶紧帮他捡起一条道:“这个也是十块。”
墩子没有再说话,拿出了挂在腰上的腰包,他点了几张大钞出来说道:“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吧?”
女人红着脸,轻声“嗯”了一声,她知道,这些跑长途的司机都喜欢沾点嘴上的便宜解解闷,她也听说过这小镇上的某某和哪些个司机最后成了姘头。想着家里躺在床上急需用钱的婆婆,她咬着牙,心想就算是这个人要真占自己一下便宜,只要是能做成生意,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这一共有多少衣服,我全包了。”墩子叔是个节俭的人,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是从部队里头出来的,心里说到底有个过不去的坎。独眼龙那天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命中有一劫,现在已经到时间了,他们两个是被小鬼选中去送信的。若是时间到了,这个女人不死,那么小鬼就会抓他们父子俩去抵命。唯一能做的办法就是:换一个送信
的人。让墩子叔去那个女人那儿买一件衣服,然后放到墩子叔的汽车前面,让车轮从衣服上压过去,这样墩子叔就可以跟小鬼交差了。至于那个女人,小鬼发现没死会立马安排下一个送信的人,总之她是活不过那天晚上的。
那女人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的看着墩子,半饷她开口道:“一共十件衣服,十件裤子。”
墩子叔抽出两张大钞递了过去:“这是二百块钱,你拿好,然后赶紧回家,天不早了。”
女人接过钱,反复的比对着,墩子笑呵呵的补了一句:“放心,假不了,这条道上很多人都认识我的,你赶紧回去吧。”
女人不敢再去看他,收了钱飞快的整理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就往回走,她知道一个挂着本地牌照的司机是不会需要这么多衣服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女人不敢乱想了,她还得回去照顾卧床的婆婆,她的男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十年前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在修建幽岭隧道,一次爆破的意外砸中了他的后脑勺,她结婚一个月就成了寡妇。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墩子叔赶紧带着志刚来到了车子边,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堆在了地上,然后爬上车去发动。后八轮重重的从这些衣服上碾过,又把它们卷进了挡泥板,一条条新衣服如同被撕碎的抹布。车子开过之后,墩子叔再下车,父子两人把这些衣服堆在了一旁,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把火给点了,难闻的化纤味顺着他的鼻子,呛得他直咳嗽。
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墩子叔关上车门默默说道:再见了,多保重,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一趟车到厦门整整走了两天,第四天他又从厦门拉了一批货回来,第五天下了高速,他重新上了104国道,这一次他还是要路过那个地方。
在百丈前面有一个很大急弯,那个弯叫做霞泉。过弯的时候,墩子看见前面有个人在招手,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
墩子吓得一个急刹车,刹车发出了尖叫声,离那女人不足一米的地方,车子停下了。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卖衣服的女人嘛?
那个女人走到了墩子的车窗边对他笑着说道:“大哥,我还认得你,谢谢你那天把我的衣服全买了,够我娘的药钱了。”
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问道:“你这儿干啥?”
天色已经比较暗了,墩子只能看清那个女人的大概,她的头发挡住了半个脸,她说道:“我想回去,你能带我一截嘛?”
从这儿到百丈不过三公里路,开车的话分分钟,走路却要半个时辰。墩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说道:“我这后面有个休息室,你要不嫌弃,就上来挤一下。”
女人上了车,墩子一路上时不时的都用眼睛透过后视镜瞄着后面的情况,不知怎么滴,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头皮一阵接着一阵发麻。
好在百丈镇顺利的到了,那一天镇上没有人摆摊,出奇的安静。墩子靠边停好车,那女人下去后站在窗边对他说道:“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那一天我记错了,其实是九条裤子,十件衣服。多给的十块钱我已经放在后座了。”
墩子和志刚回头一看,后面的座椅上果真有一张钱躺着,等他再转过头看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墩子想,好歹她没出事,于是重新启动后,车子钻进了那条长长的隧道。
刚进家门他的婆娘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新闻:“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镇上那个开酒坊的独眼龙死了。”
墩子一口茶才刚吃进去又喷了出来:“咋回事?”
“就昨天晚上死的,据说死的很蹊跷勒,很多人都去看了,等会儿我们也去看看。”
墩子的心头立刻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那个女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就往外跑,拉开车门往后座一钻,那座上有一张冥币正静静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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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看吓一跳

说起冥币这事,或多或少很多人都听过这样一个一直流传着的故事:
某某人在一条没人的路上走着,看见前面地上有钱,蹲下想捡的时候被人提醒了那是一张冥币。这个人离开后不久,又有另一个人看到了,他当做是真钱捡了起来,过了不多久,捡钱的那个人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这个故事,太多人的听过,同样墩子也听过,他都五十郎当岁的人了,当时就给吓傻了。要不是他婆娘拉的快,估计当场就在车厢里死过去了。
这事,在当时传的是很邪乎的,不光这头,隧道那头也不安生。那几天经常有跑夜班车的司机说是在隧道里头听到有女人的哭声,幽岭这名字本来听着就让人发寒,关于那地儿的说法从来就没好过。
找到查文斌是当天夜里,墩子一家人提着礼品去的,他们跟查文斌没什么交情,也都知道他那人不爱出来,试试看的心态。这几年,他越发不喜欢在村子里走动了,他家的事儿大伙儿也都知道,老人们都说那是查文斌当道士的缘故,老天爷在罚他呢。
查文斌跟这些乡邻们平时虽然不多话,但只要有事去找他,他多半都会办。但是仅限于他们解决不了的麻烦,若是给小孩算个八字或是瞧个宅基地什么的,那他是会拒绝的,因为他干这行不图财,也不想泄露太多天机,天谴在他身上应验了太多次了。
听完了事情,桌子上放着那张墩子带来的钞票,查文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东西,你拿走,我这儿不兴这一套。事儿,我会去看看,能不能办的好,我也不敢给打包票。”
墩子一听查文斌答应了,顿时觉得自己有救了,跟志刚他娘就差没蹲下来给磕头。让大山把两夫妻送走之后,他就让超子载他去镇上一趟。
这个独眼龙,查文斌年轻的时候也有所耳闻,跟他的师傅马真人也认识,都是搞那一套东西的,也都懂点,不过在马真人看来,独眼龙充其量就是个泥腿子。野路子出生,算不得什么正统,跟现在一些所谓的风水先生差不多,但肚子里算是有点货的。
独眼龙只有一个养子,他家好找的很,就那个酒坊。马真人好酒,以前常去那儿买酒喝,超子也去过,那老头酿的酒劲大,过瘾,比一般商店里卖的包装酒好喝。
他那养子人算孝顺,家里头正在搭戏台子,独眼龙这把年纪走了,算是喜丧。他请了一般唱戏的人过来,围观的人也特别多;独眼龙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平时做的买卖不错,所以来吊丧的宾客也很多。人一多,查文斌就皱眉头,其实办白丧事是不易过多人的,人越少反而对死者越好。人一多了,阳气就重,虽然不容易犯冲,但是同样会让死去的人亡魂感觉到难受。
来人也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们,跟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查文斌应付着一直走到了灵堂里。棺材还没上盖板儿,打算明天一早入土。作为晚辈,查文斌给他上了一炷香,他那养子则过来磕头行礼,查文斌顺势把他手一抬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隔壁一个房间是独眼龙生前居住的,就在那儿,查文斌掩上门问道:“怎么走的,走的时辰知道吗?”
独眼龙的儿子也认识他,他老爹走的这事自己也觉得蹊跷,老爷子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一天墩子从他这儿走了之后,老爷子就开始不吃不喝,傍晚让他儿子给烧了一大锅热水泡澡。洗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很多,恨不得都把身上那身老皮给搓了下来。洗完澡,他就进了自己屋子,里面的门也给反锁了,第二天一早,儿子叫他起床,没人答应,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破门而入后一瞧,独眼龙那老爷子一身紫黑色的寿衣穿着正躺在床上,用手指一搭,人已经没气儿了。
墩子去找他的事儿查文斌也是知道的,大致上是怎么回事他也明白了。用他们那行的话就是独眼龙拦了信件,泄了天机,小鬼把他带走了。人什么时候死基本是定好的,那个红衣女子因为墩子的刻意躲避而晚死了一天,也就是生死簿上她多活了一天,这是有违阴间规矩的,这笔账得算在独眼龙的头上。
人都走了这么久了,查文斌自然是无力回天,别了这里他又让超子匆匆带着他去了墩子家。
查文斌来了就照直了说:“你之前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说,墩子的婆娘听了脸当时就绿了,超子轻轻呛了一声,查文斌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问题:“我是说,这个女人你之前认识吗?”
墩子在这条104国道上跑了半辈子了,这个女子他是真的不认识。
这边查文斌刚出来,屋子里就开始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到底认不认识?”“哎哟”“你给我老实交代!”
超子吐吐舌头:“你这下把墩子哥给可给害惨了。”查文斌一脸无辜的表情:“真不是故意的。”
车子连夜开到了幽岭隧道,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当年修建这座隧道的时候,赵云霄已经调任到了交通部门,查文斌有些问题想问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赵云霄一通电话下去,几个负责人都已经到了现场。
那次修路算是大工程,这种大型项目是都是有人员损伤率的,当年修建这座隧道的确发生过一起死亡事故,而这几个人当时也都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了那场事故的处理。
车子就停在隧道口的安全带上,幽岭地势很高,一望无际的向四周看去都是漫漫的竹林,无尽的绿色绵延千里。这地方除了这条隧道之外就是无人区,关于这个地名的由来则是传说此地经常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超自然现象,加上以前走山路年年死人,人们都说这里到处都是幽灵在飘荡,就取了个谐音:幽岭!
如果有到过幽岭的人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那就是从隧道那一头穿进来,到这一头出来之后会感觉这是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一下子就跟穿越了一般。具体哪不同,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道路的两边是万丈的深渊,地方上的同志跟查文斌说当年就是在这儿修路基,上面的放石炮的响了,有个刚结婚的男人没来得及跑,就给石头埋了。查文斌探头一瞧,那下面杂草丛生,乱石一堆堆的,也瞧不清个什么来。
不过查文斌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个男人被刨出来之后是被一辆路过的货车紧急送到省城医院的。并且这件事很快就被封锁了,当时这里还来了一直很特殊的队伍,然后他们的工期被整整封闭了三个月,具体为什么要停工,他们不知道,按道理说,这么大的工程即使出现伤亡也没有停工的理由的。
这么看来,那么当年送那个男人去医院的最大可能就是墩子,而他就是那个红衣女子的男人。当年墩子无意之中替人送了一次命,这回就又被选中了。所以,如果遇到有陌生的司机肯搭急救的病人去医院,那还是多感谢感谢他吧,因为一旦这个人没抢救过来,就相当于他之前拉的是一具尸体,装尸体的自然也就是灵车了……
了解到这儿,查文斌是好处理了的,他只需要替墩子拿掉那个信差的帽子便可了。这个做场法事就能搞定,至于那个红衣女子,他想等她头七的时候亲自去一趟。本来这事也就这样了,第二天一晌午他正在家中吃饭呢,门外“呼啦”一下来了一辆小车,一个跨着公文包,梳着大背头的家伙窜了进去。
还没进屋,外面老长一声就喊道:“师傅,我来了!”
查文斌探头一瞧,谁呢?原来是赵云霄那家伙来了,背后跟着个小伙子手上提着酒肉礼品,赵云霄趾高气昂的指挥他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出去了。虽然他知道查文斌永远不肯收他为徒,但是这丝毫不妨害他对查文斌的崇拜。
“来干嘛?”查文斌可没那个精力听他缠。“我喝口水。”接过大山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后,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封牛皮纸做的档案袋,那袋子上的火漆封口已经被拿掉了,想必是他干的。
赵云霄贼头贼脑的把门关上,然后跟查文斌说道:“昨儿接到你电话,我就直接去了局里调当年的档案,所有的道路工程施工档案我们那都有,可是奇怪的人,唯独幽岭隧道的这一封没了。”
“你这不是嘛?”超子不耐烦的指着那封牛皮纸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等死人了。”
“嘿,你小子!”赵云霄拍着那封牛皮纸道:“你们猜,这档案到哪里去了?”没人回答,或许是大家根本就没兴趣回答,不过赵云霄依旧很兴奋的说道:“后来,我就觉得纳闷,一查,这封档案竟然放在了考古队。今儿一大早,我就跑到了冷所长那儿取了档案,冷老说了,一会儿下午他也来你这儿,这里头的东西路上我拆开看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微微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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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2 10:13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百三十四章 考古笔记

话正说着,门外就又响起了喇叭声,一辆黑色越野车就已经杀到了。驾车的是一个头发染成棕色的女子,扎着马尾,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姣好的身材和百褶的皮肤怎么都不能让人把她和另外一个外号:小魔女联系在一起。
她叫冷怡然,自从查家的小儿子出事后,这是她第一次再来这儿。很多年过去了,对于那件事她依旧不能忘怀,今天如果不是送她父亲,她怕是没有勇气再跨进查家这个门的。
“我能进去吗?”她小声的问着她父亲,这些年她一直埋头扎在研究所里,不愿意出门,家里人也一直着急她的状态,但也都知道她心里的那个结必须要等到他才能解。所以,这一次,冷所长也借此机会能让查文斌帮他女儿走出那道坎。
她父亲冲她笑着道:“走吧,都是老朋友了。”冷怡然抬起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鼓了鼓腮帮子。
进门之前,她还是亮出了自己那招牌式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喊道:“文斌哥?”
打开门,一个身影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是超子,他一把抱起冷怡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惹的人家不停的捶打着他道:“王八蛋,快放我下来!”
兴许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大家都很兴奋,互相调侃着,互相诉说着。查文斌这些年早已看淡了往事,那件事真得怪不得冷怡然,他也笑着打了招呼,但冷怡然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躲闪的眼神。
客厅里,赵云霄迫不及待的拉着冷所长要他向查文斌解释这封密封了很久的档案。
这封档案里头的确隐藏了一个很特殊的故事,若不是赵云霄翻出了这封档案,或许它还将继续沉睡下去,因为没有人想再次打开它。
当年,修建幽岭隧道的时候,一次爆破事故让施工现场送掉了一条人命,但谁也没想到这次事故牵扯进了更多的人,更加没有人想到的是在幽岭隧道的山坳上有一块墓碑已经静静的躺了八年。
那次事故一半是意外,一半则是人为。当工程进展到关键的时候需要炸掉一处豁口,根据当时的地址情况,爆破人员是用足了当量的炸药的,一炮响起过后,发现只是炸出了一个小坑。清理过现场,他们竟然发现这层“岩石”的下方坚硬无比,有一层用铜水浇筑的夹层。
那时候的文保意识还没现在这么强烈,施工方调来了钻机打穿了夹层,重新埋进去了几倍当量的炸药。轰的一炮,豁口被炸开了,飞出去的乱石夹杂着青铜板如同弹片一样四下飞溅,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出事情后,调查组第一时间进驻了现场,除了善后更重要的是调查事故的原因。而那个被炸开的豁口处则留了一个很大的洞,那洞深不可测,趴在外面老远都能听见里头能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工地里有上了年纪的人说,那里面住着的是一条龙,他们把龙脉给破坏了,所以死了人,这事是要遭报应的。后来就没人敢在继续上工了,调查组觉得这里可能是个古墓,于是就把情况交给了当时的考古队。
那会儿超子还在西藏当兵,这个项目是由冷所长的一个关门弟子,也就是冷怡然的师兄负责的。此人名叫王军,是个北京人,毕业后分配到了省考古研究所,长得也是高大帅气,一表人才,尤其在青铜器物的研究上非常有造诣。这一次因为有青铜片的出现,所以任务就给了王军,他带着三个实习生进驻到了幽岭的施工现场。
施工项目遇到出土文物,一般为了不耽误国家项目的工期进展采取的都是抢救性发掘,浙西北一代多战国的贵族墓,出土点青铜器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王军一开始也是从这个角度入手,当他来到现场的时候,发现这个坑洞深的有些不可思议,将近一百米的绳子放下去都不能到底。而且,现场残留的青铜片无论是从质地还是造型来看,都和他之前所接触的东西不同。
王军把这个发现上报到了省队,但是却没有引起重视,因为那会儿考古队很忙,人手也确实不足。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在王军留下的考古笔记中整理出来归入档案的。
那本笔记也夹杂在这封档案里头,那是一本典型的90年代的工作簿,黄色牛皮纸封面的下方工整的写着王军的名字,单位则是省考古队。
冷所长翻开最后那几页有笔记的部分说道:“从这儿开始看。”
日记一共有六篇。其中前三篇相隔的时间是每天一篇,而四和五隔了一天,最后一篇又和第五篇隔了整整三天。前三篇的幅度都不长,简单讲述了当天的工作,根据日记显示,王军是第二天就孤身一人进去了。
93年4月4日、阴天
昨天丈量的深度超过了一百米,个人判断这不是一个古墓,更加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程。两根一百米的登山索相连,终于探明了初步深度达到了140米。有疑点:青铜层是埋在岩石层的下方,岩石的形成需要上亿年,这些青铜层为何会出现在岩石里面,取了样本a1送省队分析青铜铸成时间。
93年4月5日、阴天
天气继续阴沉,光线不是很充足。我一个人下到80米左右一眼不看到低。洞内有“呼呼”的声音,但无风,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光线很差,洞内有雾气,能见度很低。
93年4月6日、晴
天气终于好转,第一次尝试下降到了底部。出乎意料的平坦,面积很大,有人为活动过的痕迹,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人手和装备都不够,要打报告请示。
根据冷所长回忆,4月7号这一天,王军回了省城准备找他去汇报情况,但是他和何老带着队伍进了山,没能联系上。
93年4月8日、晴
负责驻守的一位同事昨晚失踪了,有看工地的人报告说看见他昨晚跳进了坑洞里,我带着陈胜一起下降,没有找到人,只看到现场留下了一粒纽扣。纽扣是我们的野外作训服,可能情况有些恶化,明天务必回省城请求增援。
4月9号这一天,王军再次回了省城,并且报备了公安和上级主管部门,这个都在档案里有记录。
93年4月10号、阴天
陈胜和李承民昨晚也相继失踪,我已经来不及等到他们的到来了。
93年4月13号、天气未知
下来已经整整三天了,我已经没有了水和食物,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我能听到救援队的声音,但是这道该死的门封闭住了一切。那个让人崩溃的声音又来了,我想,我必须得继续寻找出去的路……
最后这篇日记上的字迹已经是歪歪扭扭了,那个年代的人都有一手很好的硬笔书法,王军前几篇日记的字很是工整,唯独这篇像是在极端情况下匆忙写出的。
查文斌掂着那本日记本道:“他现在人呢?”
冷所长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没找到,王军最后一次下去的第二天,我们的救援队就到了,后来甚至出动了军队。我们炸开了一道石门,在石门的背后发现了这本笔记,四个队员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呢?”
“你还记得老王吧。”冷所长突然提出了这个名字,查文斌专注的神情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他当时也在?”
“在,他就是那个时候来的我们所,上面派下来的。那件事闹的很大,进去了两个排的人搜索,结果最终只出来了19人。”
“我怎么没听我爹提起过这事?”超子插嘴道。
“不会提的,我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想再提那件事了。原本我们作为科学工作者都应该是无神论的,但那个地方,让我第一次相信了那些不可能的东西的确是存在的。后来那里被暂时封闭了,因为104国道是交通命脉,上级决定,把这件事先埋进去,于是也就尘封了整整这么多年。若不是你问起那个地方,我想恐怕是不会有人再愿意提起的。”
查文斌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幽灵,无处不在的幽灵,用你们的话说,可能就是脏东西吧;对我来说,我更加愿意用超自然现象去解释那个地方。”

[ 本帖最后由 微微的风 于 2013-11-15 16: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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