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微微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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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看《最后一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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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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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鬼吹灯(一)

火折子燃烧的光亮很有限,查文斌趴在屋顶上,只能隐约的看见那四口棺材并排挂着,其中一口大概是因为他对那些石板的一通乱踹,还有些微微摇晃,麻绳和木梁之间发出的摩擦声“吱嘎、吱嘎”,在这种地方这声音显得诡异无比。

查文斌猫着腰把身子贴在那木梁上,他紧盯着那摇晃的棺材,一只手按着自己的七星剑。这把剑早就和他人剑合一了,能认得邪物,遇到脏东西都会颤抖以示警报,可这会儿它安静的就像个睡着的孩子。

火折子的光还是太微弱了,他的包里还有几根冷焰火,这是超子从柳爷的人那儿要来的,临行前塞给了查文斌。查文斌的视力在夜间本就比常人要好,但这屋子里头黑的透彻,就是看到的那几口棺材也隐约是藏身在一片黑雾之中。

打了一根冷焰火朝着屋子里头扔了下去,“啪”得一声,焰火砸在了其中一口棺材上,跳动了一下又跌落到了地上幽幽的发着白光。

冷焰火的照明范围很广,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在洞穴探险,其效果有点和闪光灯类似。色温很高,但是持续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借着这股光,这间不大的屋子被蹲在屋顶的查文斌尽收眼底。

屋子里头除了那四口吊着的棺材之外并无它物,就连个供桌也没有,很是简陋。这屋子原本就不大,他又在上方,来回扫了几眼便就确定了。查文斌心想,既然这样,那我下去瞅瞅便是,这棺材挂着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中国人自古讲究个入土为安,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民百姓,人死后装棺入土都会有个讲究。无论你这坟墓修的多豪华大气,再上档次的棺材也和裹着草席一样的平头百姓一样,都得是放在土上。

土,五行归中,颜色黄,在方位中也一直是位列中央。哪怕是用大理石贴着黄金的墓葬,其主棺也一定是要放置在土上的,这是规矩。若是这棺材不接土,那死者便接不了地气,不能接地气,就不能入轮回,这鬼魂便成了飘荡的游魂,死后也睡的不踏实。

像这种棺材悬着的绝非是没有,查文斌就处理过,在中国的丧葬文化里,棺材的摆放是极为讲究的。吊棺一般都意味着这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善茬,或者是被人存心报复,比如要起尸的或者要闹凶的,这种棺材一般都会被道士或者术士下符封住,然后取链子或者绳子凌空钓起来。

其原因同样是不让这里头的主接触到地气以防生变,吊得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活人的阳气也不容易被沾上,按照阴阳说,人的阳气是下沉的,而阴气则是向上的。

查文斌蹲在那梁上自觉地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那好东西两手往那木梁上一扣,身子向下一荡,这人便垂在了木梁上。这会儿,他的脚尖离那口来回轻微晃着的棺材不过十公分,只要再身子再往下去一点便能接触。

查文斌穿的是道士用的方头布鞋,这种鞋和千层底有些相似,但是上面会绣一些腾云图,这人向下一挂的时候,他顿时觉得脚尖一阵凉气袭来,那脚趾上的汗毛都立刻竖立了起来。

此时,那柄挂在腰上的七星剑也跟着一颤,查文斌抬头看着自己抓的那根横梁心想自己还是托大了。要开这种坟,必须要先拿掉梁,拿掉梁就意味抽掉它的主心骨,那气势就去了一半。

他就这般垂在那儿,只见脚边那口棺材这会儿摇晃的开始格外厉害起来,有几次都差点要触到他的脚尖,那幅度不知怎地竟然还开始加大了起来。

查文斌不是什么刚出道的毛头小道,眼看那地面的冷焰火就要熄灭,他索性双手一松,双脚朝着那口棺材头上一点,只听“咚”得一声,那棺材被踩个正着。他身子顺势往下一蹲,右手从怀里抄起一张天师符来朝着那棺材头部贴了上去,左手立刻抓着那股吊棺材的麻绳,再接着向下一跳,头也不回的就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抬头再看,那摇晃的棺材幅度开始慢慢变小,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查文斌搓搓那被绳子烙得发红的手掌,弯腰去捡那火折子,就在这时地上的冷焰火就跟着熄灭了。

一间原本惨白的屋子瞬时又陷入了黑暗,在他低头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对面墙壁上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速度是极快的。

“什么人?”查文斌喝道,他这一声一半是出自本能反应,而另一半则是为自己壮胆。

周围的空气都很安静,除了头顶的石板偶尔有几块滑落之外,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很清楚。火折子的光跳得就和绿豆似得,太小也太不显眼,平时这火折子点亮后能跟蜡烛差不多,可这会儿火焰就跟马上要熄灭的小木棍一样,显得十分没力。

他想起来自己的袋里有蜡烛,摸出了一根用火折子去点,点了几次那蜡烛都没有反应,他用手挡着才勉强把火给养大了一点,蜡烛这才亮起。

蜡烛的光黄中带着一丝绿,那点绿从烛芯一直窜到了火苗,被夹在中间很是诡异。这种火光在行家的眼里那是能读出信息的,这附近的确有脏东西。

蜡烛在古时候是用来照明的,后来无论是祭司还是上供都会点蜡烛,在有了现代照明的情况下,这蜡烛显然不是用来替人照亮的。蜡烛最大的作用便是替那些脏东西照亮,还有一个便是若是你想见鬼,可以在夜晚时分点一根蜡烛出门,找个预计有脏东西的地方把蜡烛放在人眼前,两眼要盯着那燃烧的火光,若是运气“好”的时候,你会看到蜡烛中间那团火是绿色的,那么恭喜你,你见到鬼了。

查文斌是早有防备的,他点这枚蜡烛是问路的。

在中国有一个行业就是盗墓的,除了火葬场的和医生,天底下怕是没哪个行业比这个更多接触死人了。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夜路走到了都能遇到鬼,何况是摸到人家坟窝子里掏陪葬品。

这些盗墓贼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摸金校尉,其实就是拜托那难听的“贼”字而自封的,在最早的时候,这活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乡村流氓干的,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可是中国自古就讲究人死为大,尤其是王公贵族们的厚葬之风盛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手伸进了黑漆漆的墓地。

有厉害的直接派军队盗墓,比如刚起兵的曹操,五代的温韬,那可都是臭名昭著,他们是为了筹措军饷。而更多的则是那些两三个一伙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的小股盗墓贼,说这墓葬都是埋在地下,打开盗洞进去后有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再也没上来,怨恨的就做了个陪葬的野鬼。

在李鸭子的洛阳铲大行其道之前,更多的盗墓高手都是出自那些风水行家,而在中国,最懂风水的莫过于是道士。

东汉末年,曹操抓到了一个道士,这个道士精通奇门遁甲,精通风水星象占卜,名叫左慈。这位左慈更厉害的是得到了一部《遁甲天书》,据说十分了得,这本书查文斌曾经推测过是否就是《如意册》。曹操抓到此人后,知道其有道术,便关押其一年,不给吃饭,据说一年后他平安出了大牢依旧如故,让曹操很是惊讶。

曹操为了筹措军饷,专门训练了一支秘密军队,昼伏夜出,专盗皇家贵族陵墓,领头的便封为摸金校尉。但遇到的怪事太多,损兵折将,便求这左慈给予帮助。

作为释放他的条件,左慈给这摸金校尉留下了一句传承至今的顺口溜:“人点烛,鬼吹灯!”

这意思为进入墓穴之中要先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才能开棺,如果蜡烛熄灭,就意味着这墓不能盗取,放下所有东西退出便是。若是蜡烛还能在烧着,那就取些钱财,完事后得烧香烧纸回敬,因为这些钱财死人用不了,得靠活人烧。

查文斌这蜡烛便是打算放在东南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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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鬼吹灯(二)

把那红蜡烛倒着点上,滴几滴蜡烛油再把蜡烛立上去,两手小心翼翼的移开,生怕那火苗就地熄灭。查文斌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墙角,看似是关注着那蜡烛,其实他看的是那蜡烛背后的影子。

那影子看不出是个什么样,不知是人还是物,只是在这个地方出现显得有些突兀。查文斌的脸稍稍向后侧了一下,那团黑影立马就消失不见了,他又继续低下头翻出几叠纸钱来。

把那纸钱点了,人半蹲着嘴里嘀咕着无非就是偶然路过此地,进来查看一番,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多多包涵,烧点纸钱算是赔罪了。

有影子,很难说是什么,一般的脏东西是不会有影子的,这是常识。但是查文斌看的真切,那东西是个半圆形的,一闪一躲又立刻没了,几次反复试过之后他确定那东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无奈,他是个常人,至少在生理上做不到瞬间移动,背对着未知的危险是最可怕的。在还没分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查文斌决定先按兵不动。

等到那堆纸钱都烧完了,查文斌也起了身,看那蜡烛烧的还旺,他决定先开一口棺材瞅瞅。

那口小棺材不过一米长,外面的涂料刷的也是深色大黑漆,这种颜色的棺材并不算多见,多数的棺材以暗红色为主,黑色的棺材给人第一的感觉就是:煞!

那棺材离地面有一人多高,查文斌抬起手可以恰好摸到那棺材的底板,两口小的位于两边,两口大的在正中间,他的脑海里瞬间想到了这该不会是一家子吧。

用手按着那棺材的底部,查文斌试着向上顶,不料那棺材里头像是装了铁驼一般死沉死沉,一只手用力纹丝不动,换了口气双掌同时顶着向上托。他这人也是农村出身,年轻的时候下地干活算得上一好劳力,他家造房子,三百多斤的杉树抗在肩膀上能走二里地不歇息,并不是个文弱书生。

棺材这玩意,查文斌接触的多了,一口棺材重的不过二三百斤,加个人和陪葬,顶天四百斤。这么口小棺材,分量要减掉一半,怎么也不至于推着纹丝不动。查文斌深吸了口气,再次用力试了一次,手掌心传来的是无情的阻力,这棺材实在太沉了。

不得已,他只能放弃,当他的手离开那棺材的时候只觉得手掌心有些黏糊糊的。起初他并未在意,当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味开始刺激鼻腔的时候,借着蜡烛那点弱光,查文斌摊开掌心一看,整个手掌血红一片。

“这不是自己的血!”他的脑海里蹦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是自己的血会是谁的呢?

那地上干干净净,要是棺材真漏了,地上应该有痕迹才是。查文斌不知是出自何目的,他把手中对准了墙壁按了下去,双手拿开的时候,墙壁上留下了一对血红的手掌印。看着那手掌,他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升起,血掌印和自己的手掌竟然大小完全不同!

墙壁上那对手掌印无论是手指的长度还是掌心的宽度与他本人截然不同,墙上的掌印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的手掌,那手指稚嫩得连纹路都很清晰。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先前的血红色的确只是集中在了掌心的位置,抬起手掌凑到鼻尖一嗅,那股腥味不浓,很淡。

手掌没有割破的痕迹,这说明刚才自己按到的是另外一人的手掌印,那么这个手掌印的主人在哪里?查文斌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那口棺材上。

看着那烛火烧的很是旺盛,查文斌再也按耐不住了,这掌印按在他手上,却印到了他的心里。

从怀里拿出那根手工搓制的捆尸索往吊着棺材的麻绳上一搭,两头一系就成了个环,他先坠在那环上试了试分量,很结实。双手拉着那环,身子奋力向上一拉,一手就搭在了棺材盖上,再一用力,这脚就踩到环里,然后再一蹬,身子一跃就爬到那棺材上。

棺材的盖板很普通,凭借自己的经验,查文斌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个暗扣,轻轻磕掉暗扣之后他准备用起尸用的探阴爪顶开榫头。这时他才发现这棺材虽然有暗扣,但是通体却没有一根木楔做榫头,也就是说这棺材并不是彻底封死的!

暗扣是在棺材外面的,这只是为了防盗的一种手段,但是棺材的彻底密封都是靠木楔做榫头钉死,若不然,这棺材里头是有空气能流通的,里面的死者也不会得到安息,这有违下葬的常理。

棺材的开发,一般是从头部往尾部推,首先打开的可以看到死者的正脸,这种开棺多半是开正常的棺。而对那些觉得有问题的棺材,有经验的人都会选择从尾部往前部推。据说人在死之前都会用力吸进去最后一口气,这口气他会一直带进棺材里都不会吐出来,所以人死的时候嘴巴多半是张开的,对于生的渴望是从呼吸开始。

气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这股气在尸体里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没准就会被**的尸体所感染。道家也称这口气为尸气,若是在移动尸体的过程中恰好让憋在尸体腹中的气迎面喷出,很容易就着了道,所以道士们多半会选择从尾部开棺。

因为这棺材有些邪门,查文斌还是先防了一手,他把棺材的两边各撬起来一点,用七星剑穿过盖板留下一条缝隙,再用捆尸索穿过缝隙绕了棺材一圈打了个结。这样,若真是一会儿棺材里的主要起尸,也会先被这捆尸索拦住,不会直扑而上。

准备妥当之后,轻轻推动了一把棺材盖,出乎意料的是完全没有受到太大阻力,他很轻松的就推开了一掌的空隙。

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他打算瞧瞧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用力一吹这火折子就着了,就在他准备探头去瞧的时候,只见视线边缘的那一抹黄色的烛光瞬间消失了,转身一看,东南角那根蜡烛就在刚才熄灭了。

鬼吹灯这玩意,查文斌其实不是不信的,左慈这个老道士严格来说不是他们茅山符箓这一派的,而且这玩意主要是流行在那些盗墓贼的手中。而查文斌自问自己是个道士,驱邪除魔本就是自己的老本行,遇到脏东西他的任务不是离开,而是降服,因为道家认为任何脏东西留在这个活人的世界都是不应该的,死后就要去阴司,任何理由的贪恋尘世都是错误的。

真正的茅山一派杀戮之心是极重的,只要看见有孤魂野鬼在飘荡,那就跟猎人见了猎物一般,优先以灭为主,灭不了的才改成驱或者送。而天正道凌正阳这位祖师爷有点亦正亦邪,既拜三清祖师和三茅真君,又时常提着酒肉去些乱葬岗和那些孤魂野鬼一块儿畅饮,为人颇有些江湖味儿。

不过,这鬼吹灯的规矩既然流传了千年就自然是有道理的,查文斌心想,你还真以为我是个路过的要拿你家宝贝,道爷可没工夫跟你扯这些犊子。右手往拿七星剑上一按,猛得向后一拉,剑身一颤“嗡嗡”作响。

他从怀里又掏了根蜡烛出来,点着之后可再也没放那东南角去,而是朝着棺材头上的盖板上滴了蜡烛油,顺势就给立在这棺材上了。

烛光下,那七星宝剑身上所带古朴的花纹忽闪忽闪,给人说不出的感觉,一丝凉意里头透着股邪气。那蜡烛的光很是微弱,有几次若不是查文斌用火折子补火怕是都已经要灭了,这让查文斌分外有些恼火,他进此地本就时间有限,心想着个别小鬼莫不是在捣乱,索性提着七星剑狠狠的朝那棺材板上钉了下去。果然,那蜡烛像是立刻得到了氧气一般,火光一阵大起,火苗瞬时就窜的老高。

查文斌心想,你这小鬼果然也是个欺软怕硬之辈,那我也不得和你再客气,不由得手中力气一下子就增大,只听“哗啦”一声,那棺材盖板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一半。

接着烛光,查文斌低头一看,这棺材里头哪有什么尸首,就连个遗骸也没剩下。一眼望去,这棺材的后半截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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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八字娃娃

“空的?”查文斌的心中一阵疑惑,这棺材既然是空的,又为何会如此的分量,难不成这棺材木块中间真的夹杂的是铅块不成?

他用手往那棺盖上轻轻敲打了几下,“咚、咚、咚”,回声铿锵有力且很稳定,并没有夹层的感觉。看着这一头空空的棺材,查文斌联想到那个红掌印,推测这里头不可能空无一物,于是便盯着那半边未开的棺材另一头。

那盖板不沉,双手扶住往回一拉,就像布了导轨的抽屉一般被轻松的复位。按着那微微上翘的棺材头,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牢牢屏住,突然掌心一发力,“哗啦”一声,棺材就被往后给拉开了半截。

里面的景象再一次让他失望了,比之前多出来的仅仅一只绣花的枕头,上面绣的是个童子戏鲤鱼的图案。棺材的下面还铺着一层蓝色的棉被,很薄,肉眼就能看出下面没有任何东西,被子的成色并不像是已经有很多年头的产物,更像是现代机器工坊里出品的纺织物。

两头都是空的,查文斌很难接受这个答案,他本以为这里头会是一具邪尸,再怎么有一具残骸也能接受。这地方,几百年也不会有人轻易进来,谁闲着没事在这放几口棺材。

一,这玩意看上去根本不是什么阵法;二,他确实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煞气。

他觉得不甘心,把手直接伸进了棺材里,顺着那被子上上下下的摸索了一遍,除了坚硬的棺材板,空无一物,就连那枕头都被他捏了又捏,就差把里面的棉花给拆开看了。

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还是?他把目光聚集到了另外几口棺材,特别是位于中间的那两口大棺材,从这口小的要纵身跃过去,以他这样的身手没有问题,距离不过一步远。

捉摸着要不要再开一口瞧瞧,这棺材里头要真是空无一物,那就当做是别人摆的**阵,本来想着开棺多少有点打搅到亡者的安歇,他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想到这,查文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给拉开瞧瞧,到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说这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紧张的事,他的一只手此刻还停在那口棺材里,人一边思考这手一边往外抽,等到他决定要过去开那口大的时候才意识到手掌一直还抓着那条棺材里的被子。

等到查文斌觉得手掌心捏着的东西有些丝滑,他才看到自己已经拽出了那条被子。不管怎样,这都是棺材里的东西,他又不是盗墓贼,要了作甚?于是,手一抬就又重新丢了回去。

这一丢,倒是多出了一个新发现。

被子原本是铺好的,只有正面朝上,被他这么一拽一丢也就乱了形状,让那被子的内里给露了出来,其中一段长条形的白色东西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他又再次提起了那条被子,只见那段长条形的东西上赫然印着一行字:‘杭州第一丝绸厂’,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查文斌顿时觉得这是谁在暗地里故意下的这么个套,他扯起嗓门对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大喊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有本事的就站出来让我瞧瞧!”

一想着自己的时间是何等的宝贵,却无端浪费在这里,心里那叫一个气,拔出棺盖上的七星剑拧下蜡烛,抬起一脚踹向了那棺材盖板。只听“哐当”一声,那盖板跌落在地立马腾起了一阵灰。

除了灰,这盖板里还飞出了另外一件东西,查文斌看到,在那打翻的棺材盖板内里面上竟然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约莫有两个手掌大小。这儿光线不好,但他看得真切,那盖板上空荡荡的多出这么个东西很是扎眼。

注意那东西后,查文斌没有犹豫,一个翻身落地,拿着蜡烛走近一瞧。好家伙,这是一个人偶娃娃,被人用线给吊在了棺材盖的内里面,若是只推开棺盖和检查棺材里面还真发现不了有这东西。

查文斌附身去捡那娃娃的时候心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东西的出现八成意味着降头或是邪术。拿起来一瞧,那娃娃的身体用的是稻草,外面用白色的布包扎做了驱赶和脑袋,很特别的是,这娃娃连在棺材盖板上的线是一根墨斗。

这根墨斗不是系在娃娃的身上,而是从他的心脏部位用针扎进去的,针的另外一头还插在棺材盖板上。

这种东西拿在手中,查文斌顿时觉得火冒三丈,这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士的所为,自古银针扎小人这种手法都是些卑鄙下三滥的招数,若是懂行的人用这招害人,可谓是歹毒无比。

他手中拿着的是蜡烛,心一想,这般东西自该毁了去,于是便举火去点。那娃娃本是布料加稻草所制,遇火便着,那小脸蛋上涂抹着一缕腮红和那道用朱砂所画的嘴在火苗的窜烧下开始变形,竟然给人一种要哭的感觉。

也正是这个让人产生错觉的表情使得查文斌的脑海有了一丝短暂的空白才没有当即扔掉手中的娃娃,当外面的白布完全被火包围吞噬的时候,剥去了外衣的娃娃里面露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片。火的高温使得这张纸片开始发卷,查文斌意识到这张纸片时,稻草的火苗已经让它开始冒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它被化作灰烬之前抽出了那张纸,借助烛光,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八个字,当这八个字以轻微而颤抖的声音从他嘴里读出来,下一刻,这个男人的怒火将被彻底点燃。

“癸亥、己未、癸卯、丁巳。”每一个字,他都是咬着嘴唇,每一个字念完都可以听到牙齿互相之间的摩擦发出的“咯咯”声,那团还在燃烧的娃娃被他狠狠的砸向地面,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脚又狠狠得踹向那团燃烧的火,只想把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宣泄而尽。

是的,这个一个八字,而这个八字他太熟悉了。而更加熟悉的是那八个字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字:查良!

这世上八字一样的人有很多,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秒同时出生的人不止一个,但是“查良”,这是由马真人亲自取的名字,他是查文斌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

他再也安奈不住了,手中的那张八字被他撕的粉碎,他的眼睛开始变的通红,他的左手开始微微弯曲,手上的皮肤迅速老化,那些手臂上的青筋迅速暴涨,查文斌扬天长啸:“啊……!是谁!”

这一声呐喊,震得屋顶上的石板纷纷跌落,震得那三口被吊着的棺材来回摇晃,震得让一只守护在外的卓雄和大山都听得真切。

卓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朝着大山问道:“刚才那声音是文斌哥?”

大山直勾勾的蹬着卓雄道:“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该是出啥事了吧?”卓雄立刻看向柳爷身边那个长着奇特大耳朵的男人向他问道:“你外号顺风耳,刚才有没有听到啥声,那个是不是我文斌哥?”

外号谛听的那个家伙看了看柳爷,柳爷开口道:“问你话呢,听没听到照实说。”

“没有听到。”

卓雄听到这话,心里又急又躁,一团怒火立刻就腾了出来:“你不是号称顺风耳嘛?你咋个会没听到,你是不是怕进去有危险才故意这么说的,***,早就知道你们是一群白眼狼。让我家哥哥进去送死,你们倒好,在这里坐视不管不闻不问,枉我家哥哥仁义替你们消灾,到头来是成全你们这群小人!”

见他如此发飙,柳爷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卓雄兄弟,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按照查先生的吩咐……”

“你少给我放屁!人模狗样的东西也配叫我兄弟,为什么我兄弟二人明明都听到的东西,你这个还号称顺风耳的人竟然说什么都没听到,难不成他的耳朵是聋了嘛!”

柳爷脸色一变道:“你别出口伤人!”

卓雄气得是瑟瑟发抖,心想要不是你们,查文斌找到超子早就出山去了,哪会只身进这么个破地方,拿起手中的八一杠拉了一把枪栓道:“出口伤人?我还拿枪呢!”

“哗啦、哗啦”一阵枪栓的拉动声后,七八条黑漆漆的枪口立即对准了卓雄和大山。

卓雄的心中自然是把查文斌的安危摆在了第一位,他毫不示弱的把枪口对准了柳爷骂道:“妈的,果真是一群白眼狼,今天要是我文斌哥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们全部留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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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梁塌

突然间,只听“咚”得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阵石头雨,大小的石头不一,砸得大家伙儿是抱头顾不住腚。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地震啦!”,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眼下的情况,一团人当即乱作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卓雄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扯,有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快走!”

再等那阵石头雨消停的时候,柳爷只看到大山和卓雄二人已经闪入了石门,原来刚才哪里是什么地震,而是大山看情况怕卓雄要吃亏,抄起了一块篮球大的石头朝着上方的崖壁上砸了过去,那些粉碎的石头顿时落下让大家伙儿乱了阵脚。趁着这机会,他一把拉着卓雄就进了门,这小子听说查文斌有难,那还有商量?

柳爷一看人也没了,这队伍一下子就彻底只剩下自己人,几个手下询问他的意思是出去还是进去,柳爷瞅了一眼那担架上的超子道:“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他知道查文斌这人重义气,只要他的人还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查文斌不替自己办事儿,他盘算着,要是这几人进去之后出不来,那就索性自己再带人冲进去,总之,这一趟他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死也得死个明白。

再说查文斌在里头看见了那份印着自己儿子八字的纸条,那心中的愤怒已经燃烧到了极点,瞬间他便失去了理智。高高举起手中的七星剑朝着那吊着棺材的麻神狠狠的劈了下去,“咚”得一声,一口大棺材应声落地,那棺材板也直接被摔开,从里头照样的用同样的手法吊着个小人。

这个人偶娃娃比先前那个要大上一号,查文斌一把拿起来直接在手中就给撕开,果不其然,在这个玩偶的背后同样也有一张八字,而这个八字竟然是他那因为生产小女而死的妻子。

查文斌的妻子知道的人很少,认识的人更加少,关于她的信息我更多的是从外公那儿得来,就连河图对他这位从未见过的师娘也无半点信息,查文斌对她的往事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他的妻子姓“钭”,单名一个“妃”字,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姓氏,出自姜姓,据说是炎帝的后人。

钭妃是查文斌隔壁一个村的姑娘,钭家是外来户,据说祖籍是浙江开化人,五几年闹饥荒来到了浙西北。钭妃的父亲是个铜匠,会做铜壶、铜锅等一些生活用品,也会做些唢呐、钵等乐器。这些乐器都是道士们做法的时候需要用的,马真人就是这样认识了钭妃的父亲,就这样,两个老人给搭了线,钭妃就嫁给了查文斌。

钭家做些买卖,但在那个年代也仅仅是糊口而已,钭妃的父亲非常有远见的给女儿念了书,这钭妃在当时的村里算得上识字的文化人。听我外公说这个女人出自寒门却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嫁给查文斌后很少抛头露面,以相夫教子为业,最终死于产后大出血。

关于这个女人,我曾经见过一张黑白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还在河图的手里。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右开襟的褂子,垂耳的短发,燕眉式齐刘海,模样很是清秀,看着也很斯文,据说这张照片是她嫁给查文斌的前一天去县里照相馆拍的,这个女人这一生就留下了这么一张照片。

关于她和查文斌的故事,我想她是幸福的,因为查文斌自她后终身未再娶,一个男人肯为一个逝去的女人如此,想必感情是很深厚的。

拿着那张八字,查文斌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这个世上晓得钭妃八字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这个女人低调的连他们村里的人都叫不出她的名字,有很多人在她嫁过来这些年里竟然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

究竟是谁?

查文斌看着那个已经被他撕烂的人偶娃娃暗自发誓,如果被他找到,他一定不会轻饶!伤害他自己,没事,他已经习惯了,但是伤害他的家人,这是不能被原谅的!

他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两口棺材,一大一小,不用猜测,透过前两口他已经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是自己的女儿吧,而还有一口应该就是留给自己的。

这是何等的歹毒,非要把自己一家人禁锢与此,怪不得总是梦到女儿被那个梦拉扯着,这般恶毒的阵法明摆着是想让他全家永世都不能翻身。

查文斌摸着那口大棺材呵呵冷笑了一声,但是他却没有发现那口棺材此时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抖动很细微,若在平时查文斌一定能发现,但是现在他已经被仇恨占据了所有。

“啪”、“啪”还有两口棺材也同样应声而落,那口小的已经摔开了,里面的那个布娃娃明显是个女娃,她的脖子被人用线系着,她的胸口那枚银针闪闪亮得扎眼,那身红色的布犹如她的血,她一直在流血,从未有过停止。

查文斌已经泣不成声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嘀嗒在那个丑陋的布偶上,这个男人跪在地上仰天长嚎,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到哪里都永远摆脱不了被诅咒的命运。

三个被撕碎的布偶,三张八字,三个已经逝去的人,还有一个行走在崩溃边缘的男人。

这哭声太让人心碎了,男人的哭是彻底的哭,是来自灵魂的悲痛,是来自压抑多年的伤。这哭声传开了,卓雄和大山老远就听到,他们顺着哭声一路追赶,一直到了那座屋子前。

“咣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倒,大山的身体犹如炮弹一般冲开了这座被查文斌视为禁地的门。

屋内,四口棺材散落,一个男子趴在地上,佝偻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刚才的嚎啕大哭已经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

“文斌哥!”大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那个男人,而后跟进去卓雄看到的确实屋顶的那根木梁夹杂着几块锋利的石板如刀片一样坠落。

“小心!”他的喊叫声还是起到了提醒的作用,大山虽然平时憨厚的很,但也有脑子闪光的时刻,他听到卓雄的喊叫后下意识的把查文斌往怀里一搂,伸出自己的右边手臂一挡。

“轰”得一声,那根几百斤重的木梁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又弹了起来再落下,那几块石板连同一道全部落在了他的背上,而最近的那一块几乎是贴着查文斌的头皮飞了下去。

如果大山没来,或许这梁不会断,如果大山没挡,或许查文斌已经被石板削断了脖子。

没有如果,这就是命运,他的兄弟再一次救了他的命。

不光是木梁,这屋子突然间也开始摇摇欲坠了,那些用黄土垒筑的墙壁开始不断的剥落,卓雄跟这再一声喊:“快跑!”

只见大山抬起头晃了晃脑袋上的碎片,如同一头红了眼的野牛扛起查文斌几个大步便射了出去。“轰隆”一声,他们前脚出,后脚那屋子就成了一团废墟,若是再慢一步,三个人想必就被活埋了。

靠在地上的查文斌低垂着脑袋,他的眼睛还是湿润的,他盯着那段升起的灰尘死死的不肯移动,他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些棺材,他还要进去问个究竟。只是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开了,有人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脚。

和机器人一样,他的脚还在动着,只是依旧在原地踏步,他听不进耳边人的喊叫,他的眼里只有仇恨。

突然,脚下一松,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向着那堆废墟走去……

“大山、大山,你怎么了?”

“去拦着他”大山的手努力想抬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他咬着牙关说道:“我、我不要紧……”

这时卓雄才发现大山的肩膀处已经凹了下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大山的手臂刚才承受了太大的力量恐怕已经脱臼了,而那些石板则在他的手臂和后背上撕开了大条的肌肉,此时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浸湿了他的裤子。

而就在这之前,卓雄亲眼看到他用那只脱臼的手臂一把抓起查文斌抗在了肩上,又跟一阵风一般的冲了出来,他无法想象,一个如此伤势的人是怎样还能抱着另外一个人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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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不放心

卓雄一个熊抱拦住了查文斌,而他抱着的人却依旧迈着属于自己的步伐,他的目标是那堆废墟还是那废墟下面的什么?

“文斌哥,你醒醒。”“文斌哥,你停下!”“你回头看看大山……”

无论卓雄如何喊叫,查文斌依旧拖着他身后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废墟,卓雄突然撒开了手,失去了阻力后的查文斌一个步子趔趄,此时卓雄已经绕到了他的前头,朝着查文斌的脸上狠狠的砸出了一拳。

这一拳将查文斌轰然砸倒,也将他心头那一抹仇恨被彻底激起。

如同疯了一般的查文斌快速的爬起,卓雄连拽带拉的都没能阻止,他就那样的跪在了如山一般的土坯前,用剑,用令牌,用大印,最后直接用手,他不顾一切的啪啦着那冰冷的土,仍凭石头在他的指尖划破,仍凭那些沙砾从指甲缝中嵌入肌肤,不知是鲜血染红了泥土还是泪水淹没了他的心。

查文斌彻底倒下了,如同失去父母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趴在那个像坟头的土堆上嚎啕大哭,站在他身旁的卓雄几次想伸手却又重新拿起……

人都会累,他也累了,查文斌不是神,而是人。

如果今天没有这两个人在,或许他真的愿意和家人一起埋葬,埋葬在这片永远也不会被世人打搅的黑暗深渊。

他的身后是一步一个趔趄的大山,他看着他的文斌哥在那堆土坯上一动不动,他很想去摇醒他,然后告诉他:我们走!

卓雄站起身来对他摇头,不要打搅了,让他睡吧。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卓雄拿起大山脱臼的那节手臂道:“忍着点。”

“咔”得一声,大山脸上的横肉跟着疼得一哆嗦,卓雄这手法还是粗糙了些,不过总算是给接上去了。

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那些如刀口一般锋利的石板还有些嵌在大山的肌肉里,卓雄一一都给拔了下来:“也就你这身板能扛得住,换我八成已经趴下了。”

“嘿嘿,没事。”大山的笑总是那么的憨厚。

“不过,我刚才捂着文斌哥倒下去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卓雄正在替他缝合伤口,两根线一收紧打了个结疼得大山“嘶”了一下。

“谁?”

“就那个小娘们。”大山自言自语道:“可能我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呢。”他继续摇摇头道:“不可能……”

“我看你是想媳妇了吧。”卓雄又一次的收线,这是最后一道口子,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缝合伤,卓雄再一次感叹这人的体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回头出去,我让超子给你物色一个,他鬼点子多。”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没有,我哪能想那个,嘿嘿……”

“啪”得一声,他这一抬手,刚才后背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卓雄无奈得看着他那近乎变态的肌肉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针线。

等待,是这两个话不多的人所能做的,当查文斌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再用自己的脸庞贴着那块土堆,那个为他全家准备的墓葬,他也一直静静的听着身后那两个人的对白。

“醒了?”

“好像是的,你坐着,我过去看看。”卓雄正欲起身,那边的查文斌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了过来,用严厉的语气问道:“你们两个进来干嘛,我是怎么给你们交代的?”

卓雄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也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嚎叫,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放心。”

看着憨厚的大山,查文斌的眼睛多了一丝关心:“伤得怎么样?”

大山站起来道:“不碍事!”为了证明他真的没事,再一次举起了右手试图去拍打自己后背的伤口,“啪”得一声,伤口又炸开了……

三足蟾貌似对这个体型巨大的肉疙瘩很不感冒,无论查文斌怎么驱使它始终是懒洋洋的模样,最后不得不掏出那枚玉环做诱饵,才让那个小东西打起精神甩出它那标志性的大舌头在大山的背上来回扫荡。

三足蟾的唾液能使常人的伤口在很短的时间愈合,可以说是金疮药中的神药,百试不爽。但是这一次很奇怪,无论它怎么来回舔舐,大山的伤口就是不见收拢,这让查文斌也很纳闷,难道这小家伙最近是有什么异常?

三足蟾对自己莫名失效的“医术”也觉得十分难以理解,它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瞅着主人,一人一蟾就这么看着。那意思是:哥们,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卓雄不得不依旧用了战术缝合,“你再崩开一次,我就连下针的地方都没了。”

查文斌也掏了一把香灰抹在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这是土办法,可以止血,也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出去吧你俩,大山兄弟有伤在身,超子那边也要有守着,毕竟和他们,我们不是一路人。”

“文斌哥。”“嗯?”“我不走。”

查文斌站起身来对视着卓雄,卓雄同样也对视着他,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给我个理由。”“不放心。”

依旧是三个字,不放心,卓雄的话就如同他的人,在他们几个的意识里,查文斌是图腾,是不许出任何意外的精神支柱,哪怕他们自己受伤,甚至是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

良久,查文斌把视线转移到了大山的身上,轻轻说道:“他有伤。”

“我没事,真的没事,不信,你看。”大山再一次的舞动了他的手臂,这一次或许是卓雄缝合的很结实,他的伤口没有炸开……

那个土堆,查文斌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他两眼直视着前方,或许,这一刻,他真的已经抛弃了那些曾经。

入道者,最难的莫过是舍去,古今成大道者,哪一个不是经历了非人的波折。尝尽天下苦难,方可成大道,一个“道”字,又岂是一部《道德经》能说得清道得明?

谁弄的这屋子?谁又知晓他全家的八字?这一切对于查文斌来说依旧是他想要知道的,这里就只有一条路,要么进,要么出。想知道,那就挺起胸膛来,既然都为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那还怕什么?

浙西北曾经是一片古老的海洋,这里被誉为是地壳结构中的锅底,有着最稳定的地质结构,此处的地下世界可以在千万年的变迁中保持着最原始的的结构。看着头顶和脚下的岩石,查文斌想,这里该不会是个人工建筑吧,那座土坯房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当耳边第一次感觉到有变化的时候,那股凉意瞬间使人的毛孔开始舒张继而又收缩,查文斌知道,自己想要的地方终于要到了。

这世界从混沌而生,又分了阴和阳,阴阳本是如不干扰却又互相对立,它们相生相伴,看似一样却又孑然相反。

一片湖,一片巨大的湖,一片看不到任何源头的巨大的湖。

这里的水平静的不可思议,一座巨大的石碑在远处的湖岸静静矗立,一座可以堪称雄伟的殿堂就在湖的那一边。

这里,有光!

当他们从黑暗的道路第一次抵达湖边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没有因为光线的出现而变得难以适应,很自然,就像是盛大的舞会在等待贵宾的来临,一切都是那样的合理。

当查文斌选择回头的时候,他看见身后原本那片黑暗也变得透亮,好像一夜之间天亮了,但是太阳却躲在厚厚的云里。

这里没有云,而且根本连天都没有,抬头是无尽的岩石,而四周的凉意却没有风。

这光绝不是阳光!

查文斌伸手把两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扫视着这里的一切,多么相似的场景啊,除了那座大殿,一切的一切他都能记忆犹新。从这里,在梦中,他不顾一切的奔跑着,一直到那块石碑的边缘,倒下,呐喊和惊醒。

“闻到了嘛?”查文斌轻声开口问道。

“什么?”“气味。”

卓雄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没有,什么味道?”

查文斌淡淡一笑,手中轻轻飞出一枚符纸,“死亡的味道。”

这一次,符没有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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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传说

道家的符是道士的精气所化,画符之时,已然将自身精血倾注于符纸之上。驱符之人,在运符之时,以自身意念即可去催动符咒产生相对应的作用,这时,符与人是相通的。

诸如《道法会元》就说得更加精辟了:“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符,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纸,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它起符者必须“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以却邪伪,辅助真教,召会群灵,御制生死,保持劫运,安镇五方。”

符就是道士的命。

符的载体是纸,纸由树化浆而成,属木;而符上的符文则是用朱砂混合着水写上,朱砂属土伴水;符的丢出查文斌惯用剑,属金;燃烧过后的符就由这四行化作了火。一张道符衍生出的是施法者的全部,符不燃烧就意味着五行之力不能聚。

天地万物,皆由五行相生相克,这五行是构筑自然的基础,古人用自己的智慧巧妙的认知了五行,并把五行运用到了道家哲学中。

而道,是尊自然法则而生,对于五行,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和使用力。他们的法术、经文、理论甚至是生命都架构在五行之内,能跃出五行的,已然超出了这个世界。

查文斌俯下身去捡起那枚符纸,他的眼神里写着一丝困惑,反复检查了那张亲手画的符,这符是最入门的天师符,这笔画是在千万次的练习后才能这般的浑然天成。

同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一次,黄色的符纸被左手手指夹住,贴上七星剑从剑柄缓缓滑向末端。这符为什么能自燃,其实用的原理和火柴是一样的,道士的符并不是用普通的马草纸所制,它的工艺在过去并不亚于那些炼丹派的高手,符箓派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符纸可以无火自燃。

查文斌可以感觉到手指上因为摩擦而带来的温度上升,那股热就是燃烧的根本,当符纸再一次飞离,在他的注视下,就像一片枯叶那般,仅仅是在空中来回飘荡了几番便落了地。

卓雄看这情形有点不对,问道:“没事吧?”

查文斌摇摇头道:“有事,五行不聚,我这道法怕会失灵。”

再看着周边,这里看似有光却是无光,感似有风水却无痕,一切都是一副介于死和不死的状态。抬头再看,那头顶上东西两边各有两处亮点要稍白一些,距离相隔甚远,而在这两处大光之间,还有点点小光也在互相闪耀,查文斌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的随珠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说这光是夜明珠?”卓雄有些不敢相信,浙西北在天目山脉过去的确盛产过一些萤石,也有一些矿脉,可是这些年经过人为的疯狂开采已经难寻踪迹了。那玩意,超子之前曾经倒过一些货,卓雄跟着见过,但那种石头发出的光需要经过太阳的照射,每次持续发光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光线也以幽绿色为主。那些货主要都是发往沿海一带用来加工成工艺品,用超子的话说就是拿去忽悠游客和老外的。

如果查文斌真说的没错,那些斑斑点点的小珠子都有鸡蛋大小,那两个大的更加是超越了想象,卓雄目测了一下,怕是需要两人的臂展才能勉强够数。

“有可能,这光看似浑然天成却没有穿透力,光线散而漫,没有热量,听说那秦始皇的地下陵墓里就是用这种珠子做照明。”

卓雄用脚猛的朝地上踢了几下道:“坟?你说这是坟?”

查文斌也很难接受他自己的判断,如果这真是一座陵,那这无论是规模还是建制恐怕都是创纪录的存在。浙西北远离中原地带,地处偏僻,开发也较晚,天目山脉乃是浙皖两省交界,自古只是些过往盐商马帮走的小路,曾经出过一些达官贵人,但却从未听说过有帝王级的存在。

看这构造和布局,如果不是举国倾尽天下财力,单凭一方豪门是绝做不出如此规模之事。

抛开这些珠子是否是夜明珠不谈,单凭那座横跨悬浮与湖面之上的宫殿就非常人所能建,查文斌用两根手指放在眼前对着那大殿横竖量了一下,怕是当世的豪宅也没这般的气派,这已经赶得上茅山派的三清殿了。

在那湖面之上隐约还有五座小岛模样的石头露出水面,这些小岛将中间的大殿环保其中,大殿就是以这些小岛为支持柱修建。查文斌不停的来回行走环视着这座雄伟的建筑,他手中的罗盘一刻也没有停下,脚上的步子不停的变幻,手中的指头拨动的如算盘,口中各种数字互相叠加。

整整过去了半天时间,查文斌一直在徘徊,他的表情时而惊讶时而凝重,那眉头时松时紧,跟在他后头的卓雄最后都放弃了,索性陪着大山在一旁托腮打盹。

当查文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心中燃起的那团激动已经无法言语,这是一个传说。

在他们天正派一直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无法去考证到底有多少的真实性。

道士以数术、阴阳、五行、八卦、星象、神宫推测天下运势,运用道法、咒语、符文、法器纵横三界,通晓鬼神。干他们这行的,都有一个宿命:不能善终。

这个宿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道士最后给自己选择的穴位永远都是看走眼的。中国人讲究墓葬风水,而精通风水的道士一生都在替别人寻龙点穴,他们给帝王将相找龙,也给凡夫俗子相凤,但是唯独自己的那个墓是他这一生看过最差的那一个。

无论这个墓的位置在之前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只要有道士死后下葬,此处一定会发生变化。老一代的道士总是会告诫那些痴迷于道家的外行人,这个行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他们把这种不能善终的结局归为天命,是他们泄露天机的惩罚,他们的一生都在替别人找穴,占尽了龙脉风水,轮到自己的时候自然天地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最差的结局。

所以,到了后来,道士们都会选择一处无人会瞧得上的地作为墓穴。这么做,那是因为风水宝地有限,不能因为自己死后也去占一个坑而导致已经下葬的前人跟着折运。

而天正派一直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就是他们的祖师凌正阳为何会被逐出师门另起山头的原因。

凌正阳是市井出身,拜入藏矜法师门下之前不过是混迹在茅山山脚下的顽劣孩童。据说,凌正阳并不是自愿入道而是被藏矜法师主动寻上门的,不知用了何种办法将这个孩童带入了茅山,并亲自授课讲道,凌正阳天资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很快就成了藏矜法师门下首屈一指的关门弟子。

至于后来为何这样的爱徒会被逐出师门,在天正派一直有个说法,那就是凌正阳误闯了茅山禁地。

藏矜法师念其使师徒情深,并没有按照规矩废其双目口舌,只是将他逐出了师门,而他同样从那个禁地里得到了一件让他开山立派的宝物:七星剑!

这柄剑,如今传到了查文斌的手里,已经经历了二十七代依旧寒光刺眼,锋利无比,恶鬼见了绕道而行,神灵见了也要退避三舍。但是这柄剑最大的秘密就是:它不是来自于茅山,而是那个禁地!

从那个禁地里,凌正阳得到了一柄剑,还有一句话,这源自禁地里的那个人。

他告诉凌正阳这世上有一处宝地是连帝王都无福消受的,那地叫做:“金阙”,而这个金阙并不是能透过风水阴阳能寻,只能随缘。

查文斌缓缓念道:“天为我屋,地为我床,玄斗元精,为我衣裳,五岳山川,为我抬梁!”

所谓金阙穴,必须是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以五岳为金刚,自埋自葬。入此地长眠,阴阳来去自如,能通三界,跳五行,永世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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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泅渡

此金阙非中医上的穴道金阙,它是只出现在那个传说里的墓葬圣地,以天地为棺椁尚且可以理解,但要做到以五岳抬棺简直是天方夜谭。

五岳在道教中地位不言而喻,据说在元始天尊讲经时,流传有《五篇真文》,需要合适的地方安放,能让天下祥和。青帝受此文以镇东岳,封一通九灵洞室;赤帝受此文以镇南岳,封一通南霍之阿;白帝受此文以镇西岳,封一通于金穴九掖洞中;黑帝受此文以镇北岳,封一通于玄阴洞室。而最后一封真文则封于中岳嵩山由天尊亲自掌管,倒头来却弄了个下落不明。

每一岳都有一位受封大帝,至于他们在道教中的地位,可以透过《三教搜神大全?东岳传》的记载窥得一二:东岳帝君金虹氏曾有功在长白山中,至伏羲氏时封为太岁,掌天仙六籍;遂以岁为姓,以崇为名,被尊为太华真人;其太岁者,乃五代之前无上天尊所都之地。

由五位大帝抬着的一口棺材,这其中的主已经到达了怎样的地位?

这人间的帝王尚且拜岳以通上苍神灵庇护,就连始皇帝嬴政也只敢布下水银以图江山永存,挂点夜明珠求个日月星辰照耀,从未听说过哪朝帝王敢让顶级神仙抬着自己的棺椁。若真要往大说,就是放眼整个道教怕也只有那几位创始神才能勉强有资格。

这里的布局,有山有水,有日月星辰伴随,而让查文斌感觉困惑为何这里的五行之力自己不能调用也有了一丝眉目。

一个能布下此等大局的势必是精通道法巅峰之人,以他的能力,五岳都能被搬来抬棺,集了五行之力为自己做一件寿衣又有何难?

何为巅峰?踏尽天下,唯我一人!

道没落了,从它诞生起的辉煌,伴随着五千年前的那段神话崛起就已经没落了,再过二千年,蜀山的那一丝希望也因为神树的折断就此告别。

后人只能沉浸在先辈们留下的典籍和传说中去回味那段历史,那些神秘的文字和图案至今仍然活跃在一代又一代的道士手中,只是还有几个人能真正读懂那副阴阳图案的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

与传说和神话的零距离碰撞,查文斌怎能掩盖心中的激动,即使曾经这片湖无数次带给他的是梦魇。

震撼!无比的震撼!查文斌迫不及待的想要跨过这片湖,他要进入那座大殿,如果可以,甚至是膜拜。

“咚”得一声,卓雄朝着水面投了一枚石子,一圈圈的水晕开始向四周散去,碰到了边缘它们又弹了回来和后面的碰撞在了一起。

“水很深。”这是他的判断,根据落石的回声、水晕的大小、气泡的连串,卓雄推测这片看似平静的地下湖深不可测。

这四周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没有任何可以泅渡用的材料,查文斌的水性不好,而那座大殿又恰好凌空被五座凸起的礁石顶起,他要想过去眼下真没好法子。

“要不我出去找柳爷,他那肯定有装备。”

查文斌马上否定了卓雄的想法:“别,这地绝不能让他来。”柳爷的背景他已经知晓,若是这种地方被他知道了,那指不定会是怎样的结果,他这时有些暗自庆幸自己一人进来的决定。

“这过去有多远?”

卓雄竖起大拇指眯着眼睛丈量了一下道:“五十米左右,若是有筏子,半分钟就能到。”

“你会水不?”查文斌问道。

“我是会,可是你……”

“背我过去。”

查文斌拿出那根用来捆尸的麻绳,他趴在卓雄的背上,两人则用这根麻神连接在一起,而那些要用到的东西都被装进了防水袋,这是大山从他的背包里找到的,柳爷的装备。大山会水,可是他背上的伤口就是不能愈合,为了防止感染,他被决定留在岸边等待和接应。

武装泅渡这玩意卓雄没有练过,他呆的是高原部队并不是海军,他的丛林经验要远比水中来的丰富。背着一个体重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要游过五十米,卓雄是会水,那也仅仅是他小时候从家门口的河沟里学出的狗刨式。对于查文斌的要求,卓雄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他能做的就是尽力。

湖水很冰,当肌肤和水接触的那一刹那可以感觉关节变得僵硬。

“能行嘛?”卓雄坚决的点头道:“行!”

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在好几次沉浮的过程中,卓雄背着查文斌艰难的游过了五十米,当他的手摸到那块凸起的石头时,心底里那口气总算是可以喘了。

这五十米,他走的太累了,在水里背着一百多斤的人可远比在陆地上扛着上百斤的沙袋要累的多。卓雄踩着水保持身体露出水面,他还要负责把查文斌给推到岸上去,那块光溜溜的凸起石头竟然无半分着力的点,几次想抓都使不上劲。

查文斌是踩在他的肩膀上爬上去的,最后用力蹬的那一脚差点让卓雄整个脑袋都淹了下去。他上岸后正是那大殿的门口,刚上岸一回头就看见对面的大山不停舞着手臂朝着查文斌大声喊着,但是查文斌的耳朵里此刻却进了水,他听不到。

他从上岸到解下绳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等再低头朝水里一看,除了水面上还留下一串泡泡外哪里还有人影,那不停激起的水晕似乎还在诉说着前一秒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再联想之前大山的举动,查文斌霎时明白了,那是警告,卓雄沉水了?

趴在岸上的查文斌朝着水面不停喊叫着卓雄的名字,但是除了水面激起的水晕之外,回应他的只有远方大山焦急的肢体语言。查文斌有些慌了,他不曾想过卓雄回因他而落水,而下一秒他已经准备好了,刚准备纵身跳入水里的查文斌只见那水里突然窜出一大串气泡,接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水中一跃而出。

卓雄的眼睛尚未来得及睁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呼吸一边吐水,双手胡乱的举起舞动拍打刚好抓住查文斌扔下来的绳子。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下面踩着石头一通乱蹬,在大山着急的眼神里,这两人总算是平安上了岸。

上了岸的卓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平躺着继续己喘着大气,身体还在不停瑟瑟发抖,这水的确是很凉。

“把衣服脱了拧一把。”查文斌提醒道。

不料卓雄却抬起了手,嘴巴不停的闭合着却又说不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时,查文斌有些意识到他恐怕不是简单的落水了。

“怎么了?”查文斌赶紧用手去拍打卓雄的脸颊,试图让他能够安静一点。

卓雄的手指向湖面道:“水、水里……”

“水里怎么了?”

“水……水里有东西!”

查文斌一把把卓雄抱入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颤抖是来自心底的恐惧,一个曾经无数次面对死亡的人究竟是怎样才会变得如此?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安抚。

查文斌在大殿的门外点了一根黑色的细香,升起的烟雾颜色偏蓝,这种香极其名贵,叫做定魂香,现在只有青城一脉尚有几人还能手工制作。

过了良久,卓雄的情绪才逐渐开始平复,他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光。

“没事了,我好多了。”卓雄挣扎着坐了起来,但是他的身体却往后退了一步,想离那水面远一点。

卓雄慢慢卷起他的裤腿,只见他的小腿之上各有数道血痕,其中颜色深的已经发乌,那些痕迹很明显的是五道一起。他褪下裤腿说道:“送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东西在抓我的腿,一开始没注意,用力蹬踏几下也就甩掉了,我还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后来,把你才送上岸,我就感觉到水下突然有股力气把我拉了下去。

拉下去之后,接着有有东西按住了我的脑袋,我的身子整个在水里调了个头,那东西带着我飞速下潜,没一会儿就觉得耳膜开始疼痛,那证明水压肯定超过了二十米。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我的身边有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接着她就在水里慢慢的向后飘去,而我无论怎样用力就是丝毫都不能游动,而那个女人就在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看着我笑,我感觉她是在享受,享受看着我是如何淹死的,我可以清楚得听到她在水里笑,那种声音让我心里感觉到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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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星象中

卓雄腿上的伤痕并不是抓痕而是受力挤压造成的勒痕,泛乌黑的颜色足以说明那个拉扯他的力量很强大,卓雄是军人出生,身体强壮有力,别说是女人,就算是受过训练的男人也很难一下子将他制服。

“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但那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到这会儿了,卓雄依旧心有余悸。

看似平静的水底潜藏的是涌动的暗流,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查文斌想到是禁婆,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水是禁婆的天堂,只是这手法却又不像。

“是直接拉你的还是有缠着你?”

“直接拉扯,我拼命反抗却一直下沉,但下潜的速度极快,在那儿的时候突然就停了。然后我们面对面,我不能呼吸,不能动弹,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突然就觉得浑身一松,能动了。”

岸边,大山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背上的伤口因为刚才在水里扑通那几下又一次裂开了,血混着水一块儿滴答滴答……

水里,查文斌决定不冒这个险,他不是来降妖除魔的。

“能走嘛?”“没事,刚确实有点腿软。”“我要进去,你可以呆在外面。”“一起去,不放心。”

这大殿通体漆黑,看似分上下两层,全木结构,在头顶那些明石的照射下微微发出白色的反光。查文斌用手指轻轻一摸,质地坚硬,这木料外面竟然没有涂油漆。纯天然黑色的木料是很罕见的,黑木意味着和黄金一般的价格,这些木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高贵而又不失典雅。

在大门的衡量上有一块匾,匾上头歪歪扭扭的画了五个图案,像是字却又不是字,像画却又像字。

这图案当今世上能认出含义的恐怕不会超过五个,而查文斌就是其中之一,《如意册》就是用此文字所著。

“合、明、天、帝、日。”查文斌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什么意思?”卓雄问道。

查文斌指着那块匾道:“这是咒语,所有的符文都是通过这五个字互相叠加起来的,我用的茅山符只用了这五字中的三字,能以五字组合的符我还没见过。”

他的心里已经隐约开始觉得这事跟自己过去遇到的那些事可能有些瓜葛,能通这些符文的人跟道怕是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与那人更加有直接的联系。

“准备好家伙事,不对劲就撤。”说完,他的手已经放在那道大门上。

卓雄拉动了枪栓,查文斌过去从不会这么对他说话,对于超自然的东西查文斌这回没多少把握了。

“吱嘎”一声,黝黑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门内的香味要比外面浓,地面是大块的地砖,屋内并不是黯淡无光反倒是一片亮堂。抬头一看,原来这大殿没有设置屋顶,只是架了木梁却没有铺瓦,头顶的明石如同繁星将这间偌大的屋子洒满了明亮。

在那大殿的正中有一块屏风模样的大石板,这块石板也是这大殿之内唯一的物件,偌大的屋子一样便扫到了通头,看这场景,查文斌倒暂时忘却了刚才那一出意外,叹道:“好个以天地为棺椁,这倒是万分气派的要紧。”

卓雄心想着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就生怕冷不丁哪里再蹦跶出几个怪东西,手里的枪稳稳的拿着,准备有不对劲的就先给上一梭子。

这屋子的设计是极为考究的,遵循了中国人天圆地方的传统,屋顶是环形,而大殿则是四方。整个房屋的布局是坐西朝东,并不是一般墓葬选择的朝西,殿内没有任何字画或者陪葬品,而唯一让查文斌觉得有些好奇的就是那块光秃秃的大石板。

按照中国墓葬的结构,这个位置位于整个大殿的正中心,此处立块石板更像是墓志铭。有规格和建制的墓葬都会有这个玩意,用来记载墓主人的身份和生前的事迹,而要说到光立碑不提字难免会让人想到武则天的那块无字碑。

如此奢华和大气的殿堂内没有任何器物,这本就不正常,又或者这里仅仅是在修建了主殿之后就停止了,真正的主人并没有将自己葬在这儿。很快,查文斌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此处若按记载是金阙穴无疑,这种风水格局既然有人设了哪有不用之理?

两人一前一后将这大殿整整绕行了一圈,视线片刻也没离开过手中的罗盘,当他们再次回到那块无字碑的时候,查文斌开始把视线对着了那块碑。

这块碑除了无字之外还有一个让人觉得不一般的地方,那就是它是斜着放的。

从大殿的正入口看,这块碑是仰着的,大约有个二三十°的角度倾斜,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这碑都是象征着身份的,做人要堂堂正正,那碑自然也得是挺立。这种角度的摆放让查文斌觉得有些突兀,从礼仪上很难说得通便仔细观察了起来。

石碑的表面光滑无比,头顶那些发着闪光的亮石斑斑点点的排列着,查文斌观察的就是这些点。

若按金阙穴为建制,那么就当以星辰为珠玑,秦始皇也是这般做的,这些点是一副巨大的星象图嘛?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中还有一样东西便立刻在包袱里头翻了起来,那是一个透明的球,在进山之前那道桥下的小溪里无意之中捡到的。这枚球上刻画着一副精美绝伦的星象图,图中所标共有二百八十三官和一千四百六十四颗恒星,他拿着那颗球不断的调整着位子试着对准自己头顶那些石头。

这球不过一只手握的大小,那些刻在球上的星象却比芝麻粒还小,加之这图中所标的形象早就在2000多年前就已失传,查文斌得到此物不过数日,根本来不及研究,仅凭这会儿头顶那数百颗点亮进行比对不知要到何时。

星象的严格是不能差丝毫的,在星宫中一个宫的差距便足以改变天下的运势,从古至今那些擅长占卜的术士无一不是穷尽毕生心血。自汉后,几代人的努力才完成现在这三恒二十七星宿的星盘,这会儿比对跟临时抱佛脚没有差别。

但命运往往是提早就已经决定的,当第一根细微的白线透过星象球照射到那石碑之上的时候查文斌的呼吸都已经屏住了,任何一丝额外的抖动都会让这个已经匹配的星位移动。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白线出现,无数的细线照射到石碑上开始行成了点,而那些点又互相间隔形成了线,最终这些线开始连在一起变成一幅图!

这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图案,也是一副让查文斌无法忘却的图案,这幅图案在三千年前创造了神话并终结了神话,也正是这幅图案在三千年前创造了现在这个叫查文斌的道士的前世。

这是一棵树,一共三层,每层有三枚枝桠,每枚枝桠上站着一只口吐火焰的鸟,一条龙形图案顺着树干从顶往下盘绕。

东方神木:扶桑!

当这幅图案呈现在石碑之上的时候,天地之间忽然有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一片宁静的空气开始有了上下浮动的迹象,就连离着他们很远的大山都感觉到了异常。

他背后那道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疤开始变的奇痒无比,他可以听到肌肉是怎样在愈合,伤口是怎样在结痂,而剥落下来的痂能发出清脆的“嘎嘣”声,瞬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一股说不出的暖流从头顶直入身体,好比是憋了数分钟没有呼吸的人突然有了最纯的氧气。

人在这一刻开始陶醉,查文斌只觉得此时自己已经踏入了仙境之中,隐约间他放佛看见了原本空旷无一物的大殿出现了大群翩翩起舞的白衣女子,在她们的身后是身着华服的宫廷乐师正在敲打着最名贵的乐器。

“幻觉?”查文斌使劲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他不停的念叨着:“是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万物为赍送,万物为赍送……”

何为万物?脑海中这四个字反复的在转悠着,他猛得惊醒了,喊道:“卓雄,拿笔,描下那副图!”

他是醒了,但是卓雄呢?此刻卓雄正一脸陶醉的表情张开双手仰望着天空,他的脸红扑扑的,脚下的步子也不稳,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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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应龙无翅

只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此时的查文斌压根不能分神,这幅星象图能够出现凭借的是万分之一的运气,只要他稍微走神相差一个星象图就有可能消失。

那脚步并不是让他都感觉恐惧的“咚咚”声,而是急促的跑步,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文斌哥,我来了!”

是大山,原来他背上的伤瞬间愈合后就呆不住了,他巴不得早一分钟能够和他们汇合。大山虽然体型蛮横,但自小就在山涧溪流中游泳,水性很是了得,见他们俩人进了对面那座大殿早就按耐不住,若不是查文斌一再嘱咐他背上有伤,早就动手了,现在自觉伤势已无大碍,哪里还管得住,跳下湖去一路畅游很快就到了对岸上了大殿,片刻钟都没耽搁。

风风火火进了大殿一瞧,查文斌正举着球,而卓雄那小子不知道像是中了邪一般正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摇摇晃晃,便先跑到查文斌身边问个究竟。

见来人是他,查文斌赶紧让大山描绘那石碑上的图案,大山见那图案好生漂亮,光线雪白隐约轮番出现,觉得好生稀奇,便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取了他怀中的笔墨,就着衣服上拧下来的湖水准备提提笔作画。

这作画是个细致活,但大山是个粗人,自小花白胡子并未教他读书写字,竟然连个毛笔都不会拿,凌空比划了一二后只得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查文斌说道:“哥,这力气活我行,这种绣花的东西哪有那本事,这是女人家才会的。”他倒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一番,认为那些事儿都是娘们干的。

“那你去叫他来!”

大山拿着笔跑到卓雄跟前说道:“文斌哥喊你呢,咋回事啊?”

卓雄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大山连喊了几次都没反应也急了,抬起大手“啪”得一个巴掌扇过去,卓雄立刻就被他给扇倒了地,不想,那家伙倒地知道依旧还是那副模样,两眼空洞无神的对着漫天亮石“嘿嘿”傻笑,这让大山一下子也不知所措了。

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急,卓雄此刻是完全喊不动,这幅图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以串联整件事情的线索,他寻思着真不行就只能让大山回来。

“别管他了,你上。”

“我?”大山对着查文斌一边咧嘴一边直摇头道:“我真不行。”

查文斌急了,大声喝道:“不行也得行!”他这一喝,那星象图果然混乱了,那图案瞬间变成了一片雪白,原来出现的扶桑树模糊不清,他立刻调整了呼吸努力使得自己平静,过了一会儿那图案好不容易又慢慢出现了。

大山见自己差点闯祸,这下也不敢再顶嘴,只能捏着毛笔准备强行试试,就在他刚提笔的时候,突然“吱嘎”一声,背后的大门关上了,查文斌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快速的凝结,上一秒大山还拿着毛笔在石碑前准备做尝试,而这一秒他的手已经停滞在了半空。

“咚、咚、咚”,是那个声音!

查文斌的耳朵听的分明,那是曾经出现过几次的声音,富有节奏的敲打放佛是耳边丧钟在敲响,每一下都能扣进人的心弦,犹如他在出殡时站在棺材跟前挥动着手中的辟邪铃。

他想转身,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声音的主人,只可惜全身都已经僵硬了,除了思维,查文斌觉得此刻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察觉不到,眼球的方向依旧保持着向上倾斜,上一秒他正着急得去观看头顶那片星象图。很想把自己的眼球移动一下,他能感觉到那声音此刻就停留在自己的身边,那距离相差不过寸厘之间,只要再稍微动一下,他便可以与那声音的主人相接。

查文斌的视线最低处可以看到石碑的上面小半部分,他很努力的将自己的精神注意到那个区域,一只纤细雪白的手出现了在他的视野中。

那只手拿起了毛笔,轻盈而优雅的姿态举手之间红色的朱砂画作了简单的线条,这只手的主人拿的正是大山手中的笔。

毛笔顺着石碑上投射出的扶桑神树轮毂游走,不差分毫,笔锋所到之处皆是一笔连过,不见半分停顿,若不是那石碑上有图在先,旁人看了一准是位作画高人在现场泼墨。

起笔、行笔、转笔、走画一气呵成,转瞬间,一副完整的扶桑神树图跃然出现在了石碑之上,待那声音再一次循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之时,查文斌手中的星象球“啪”得落地。

大山摸着脑袋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哎,这怎么画好了,是我画的嘛?”

卓雄见大山正拿着笔在石碑前比画,吃惊的问道:“大山,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我在你们后面,对了,你还说了,你刚才怎么了,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是吧,文斌哥?”大山回头一看,查文斌此时正朝着大殿门外走去,他脚下的步子是越来越快。

“哎,文斌哥,你去哪儿?”大山扔下手中的毛笔跟着就追了出去,卓雄只觉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提着八一杠个跟着追了出去。

那查文斌听到了脚步声,眼睛也看到了一只手在作画,那只手明显是女人的,手腕处纤细而柔和,手指修长而灵活。他看到那只手做完了画,又听到那声音再一次经过自己的身边,待他的眼球终于可以转动的时候再回头发现大殿的门又被打开了。

大殿外,平静的湖水依旧,空荡荡的走廊一眼望到了尽头,这里除了他们仨再也没有别人,而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的确是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女人和他第一次在一线天看见的那个背影是如此相似……

石碑上的扶桑神树精美绝伦,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单就这幅图照着临摹没有一整天的功夫也决不能完成,而且作图之人必定还要精通书画。那条盘旋而下的龙神鳞片栩栩如生,就连那枝头金乌鸟的爪子都被细细描绘,哪里是他们几个粗人能干出的细活儿。

除了查文斌,大山和卓雄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大山的记忆里前一秒准备作画,而一秒画已经完成,那俩人都断片了,卓雄断的比大山更长。

查文斌摸着那副图道:“只要这对她有用,总是还会再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鬼,我拿她没有办法。”

“这图和那颗树挺像,是扶桑吗?”卓雄问道。

查文斌点头道:“是,但是多了样东西,多了这条龙。”

那条龙和平常见到的龙模样相似,长长的身子盘旋在树身之上,脑袋微微抬起。大山嘀咕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乍一看以为是条蛇呢。”

龙这个传说中的神物无论是在文字还是书画作品里都只出现在两种地方:天空或者水里,龙能腾云驾雾翱翔九州天下,也能入海潜水畅游江河海湖,还从未见过有龙会出现在树上。

卓雄托着下巴在石碑前转悠了一圈道:“这条龙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查文斌问道。

“我觉得这条龙很熟悉,跟我身上这条有点相似,但是又不一样,它没翅膀。”

查文斌顿时心里想起了什么,一把揪住卓雄的衣服说道:“脱下来,赶紧!”

当卓雄的胸膛完全裸露出来的时候,一条红色的纹龙若隐若现,随着他呼吸节奏的加快,那条龙也越发的明显,当最后那对翅膀完全张开的时候,那纹身有一种立刻就要离开他身体飞向天空的感觉,霸气无比。

查文斌的眼睛不停的在卓雄的胸口和那块石碑之间来回切换,两条除了翅膀有无的区别,无论是形状、朝向、弯曲的身体还是昂起的龙头和卷起的胡须,甚至连身上的鳞片都相差无几,这两者根本就是出自同一模板!

应龙无翅还怎么龙啸九天?一块绝佳的墓穴必定有龙,而金阙穴能跳出阴阳不在五行又借的谁的力?答案已经出来了:应龙!

古人记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再过千年为应龙!

应龙可以说是龙中之精,才能生翼。在古老的东方,关于龙的传说多不甚数,而关于有翅膀的龙,唯有独一:应龙!

卓雄穿好衣服指着那石碑道:“那这龙上的翅膀呢?”

从那副画看,作画的人故意没有添上翅膀,光溜溜的龙身因为失去了翅膀不能飞翔只能盘踞在扶桑神树上。而扶桑树而通三界阴阳的大门,是蜀山神话能够崛起的根本,是架着马车从人间飞向仙界的唯一通道,这条失去翅膀的龙是在等待吗?等待它重新长出翅膀还是等待它这条残躯也能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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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血翅(一)

关于画龙,在中国最为有名的恐怕就是那个传说:画龙点睛。

南北朝时的梁朝武帝信佛,全国大兴寺庙,每座寺庙建完之后都会请大画家张僧繇前去作画,这位大师在金陵安乐寺的墙壁上画下了四条金龙,惟妙惟肖,让人啧啧称奇,但这四条龙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眼睛。

张僧繇解释说,这些龙如果画了眼睛就会飞走,众人不信,告他妖言惑众,张僧繇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答应选择其中两条龙给补上眼睛。不料这龙眼一点,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两条巨龙当即从墙壁上脱落飞升而去,从此安乐寺的墙壁上只剩下两条龙。

这个故事在民间就是“画龙点睛”成语的由来,文人墨客都用这个词形容文章的关键之处。

但是,这个故事在道教里却有另外一个说法。

“张僧繇是道教中人。”查文斌说道,“他最有名的并不是后人所说的画龙,而是对于星象的研究,曾经他有作有一副《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卷》被誉为是珍宝,这幅画失传已久,但是在我们道教有一副临摹本。这幅领摹本以金木水火土五星为上卷,以二十八星宿神仙图为下卷,这二十八个神仙以星宿所在位置拟成人形,若是参照图中人物面相便可辨别夜空星宿所在。

南本朝时佛教大行天下,他本又是那信佛皇帝的宠臣,不去画佛教神仙,却来画道教二十八星宿,难道不怕皇帝砍他头?星宿本是道门中守卫神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面容清晰可辨,此人一定是我门中高人。”

卓雄顺着查文斌的话道:“难不成这龙画了翅膀也会飞,所以故意留了这么个半成品?”

半成品?查文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揪了一下。

“并非没这个可能,这幅图是星象所化,过去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枚扶桑神树的原型到底是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如果我没猜错,这颗树是前人根据天空中那二百八十三宫,一千四百六十四颗恒星做作,这颗树的原型就是这宇宙,古人对于宇宙的认识或许比我们现代人更加透彻。”

卓雄取过大山手中的毛笔递到查文斌跟前说:“那你照着补上去吧,或许会有不同呢?”

查文斌摇头道:“不是我,我不是张僧繇,也没那个本事。”

卓雄打趣道:“那人应该死了几千年了,总不能把他挖出来让他作画吧,你不也是道士,再说了,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要厉害的道士呢。”

查文斌接过毛笔看了一眼那石碑,又把目光转向了大山并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大山被查文斌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文斌哥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能说。卓雄也被查文斌的举动给影响了,顺着他的方向也盯着看大山。

“都看着我干嘛?”

查文斌朝他走了两步,伸出手递过那只毛笔道:“拿着。”

“我说了我不会画啊,这画它真不是我画的,我刚才还没下笔呢,再一睁眼它就出来了。”大山以为查文斌误解了这幅画是他刚才描的,赶紧解释:“真不是我,我连字都不会写,粗人一个,哪能摆弄这些,你就相信我吧。”

查文斌手中的毛笔依旧递着,那个在心中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他守护的很好,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替他们守护下去。羌氐氏族的首领,应龙血统的后裔,云大祭司口中的王,那块胸口原本有着一条一模一样纹身的汉子;如果可以,查文斌希望他永远都别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永远做一个天真憨厚的大山。

那道疤不是已经去掉了吗?那是云大祭司对他的保护吧,而卓雄又是怎样的存在?他只是族人用来掩盖那个真正王者的替代,一个应该替王去承受一切危险的奴仆,有些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就像,查文斌一直在阻止着任何人进入那道门,可是仆人还是带着他的王来了,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定数。

“拿着,试试吧。”查文斌笑了,他的笑很真诚,眼前的大山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孩子,一个需要鼓励的孩子。

“我真的不行。”大山还想推脱,但是看着查文斌真切的眼神,犹豫之下他还是接过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最敬仰的人对他充满了期待。

“不能让文斌哥失望。”这是大山对自己说的,他也是用这句话鼓励自己的。

大山还是有些紧张,这毛笔拿在手里他觉得还没有木棍好使,文人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受罪。

“画、画什么?”他问道。

查文斌努努嘴,卓雄再一次拉开了上衣,应龙翅膀又一次张开。

“帮哥给碑上那条龙添对翅膀。”

大山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他怕自己一个哆嗦就能把这石碑上原本存在的画给毁了。一边扭头瞅着卓雄身上的纹身,一边哆哆嗦嗦的准备照着画,试了几次之后,他又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查文斌道:“真要我画?”

查文斌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告诉我,你能画的,对嘛?”

这下,大山是再也没话可说了,既然文斌哥这么看得起我,我再推三阻四那还算得上是什么兄弟,自己不就是来保护他的么,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难道还怕作幅画,大不了把事弄砸了挨骂便是。想到这,他心里这就好了,这拿着毛笔的手也不抖了,一门心思的盯着卓雄纹身看。

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他举起毛笔就准备开画,不料这时查文斌喊道:“慢着。”

“咋了?不用我画了啊,那可劲好啊。”

查文斌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笔来,这是一只全新的毛笔,笔的上半截是用玉做的,下半截用的是黄杨木,造型十分精美。这支笔是超子送给他的,据说是那小子花了大价钱从外地弄来的,查文斌一直带着但不舍得用。这支毛笔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毛并不是羊毫也不是狼毫,而是八字全阳的男童出生后剪下来的第一缕头发所制,柔软无比,这笔也叫做童子笔,用来画符是再也合适不过的。

“把手伸出来。”查文斌对他说道。

大山伸出手,他以为查文斌是要拿回那支毛笔,不料查文斌抽出七星剑,剑才刚出鞘一小截就抹上了他的掌心。一丝凉意过后,手掌上两道血红缓缓而出,此时一只翠色的小碗已经在被拿好,那些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全都留进了碗里。

接了约莫有小半碗的血,查文斌这才对卓雄说道:“给他手包上。”而他自己则拿着那支童子笔不停在血碗里搅合,一只到整个笔尖都成了血红色方才停止。

他拿着这支笔递到了大山跟前道:“跟你刚才那样,什么都别想,画上翅膀,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行!”大山点头道,他从来不会问查文斌为什么,为什么要换自己的血沾的毛笔,为什么画画的人又一定是要自己,他只知道自己该回答行还是不行,对于查文斌,他从来不去怀疑,也永远不会怀疑。

如果说一个伟大的画家靠的是努力不如说他是有天赋。

当大山拿着毛笔完全沉浸下来后,他的第一次落笔就让查文斌感觉到了惊艳。

大山的眼睛清澈得就像山里的泉水,没有半点杂质,此刻他心中只有那副画,他要替文斌哥完成布置给自己的任务,仅此而已。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男人,一个用掌心握着毛笔的男人,一个手腕比笔筒还要粗的男人第一笔落下就如同行云流云,他的笔锋所到之处细腻无比,第一次的转弯就和卓雄身上的纹身不差丝毫偏离。

更重要的是,当第一枚翅膀完成雏形的时候,这个小子中途没有停过一次笔,他是一气呵成!

完美的线条与龙威武的身躯相当益彰,新画的笔迹丝毫看不出这是第二个人的临摹,他与已经完工的主体看似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枚翅膀完工后与整幅画作已经融为了一体,只是这翅膀更加的猩红,更加的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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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血翅(二)

卓雄很是惊叹大山的画工,便想与查文斌讨论,不想查文斌却竖指示意他安静,大山现在的样子和他入定有些相似,已经完全与石碑上的那副画融在了一起。画在手中生,人在画中游,颇有点天人合一的味道,查文斌看这他那入神的模样心想若是大山从小就跟着自己,指不定会在道学这条路上走出比自己更高的天赋。

当第二枚翅膀跃然出现在石碑上,那条原本顺着树干而下的龙突然有了一种能飞的感觉,那对富有张力和霸气的翅膀一下子就让整幅画面生动了起来。而大山不知是沉浸在作画的冥想中还是已经走了神,他面对着那块石碑一直久久没有移动半分。

背对着查文斌的大山突然开口问道:“我是谁?”

卓雄上前去搭在大山肩膀上道:“疯了?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啊!”

这一搭,大山脑袋猛的一晃,再定睛一瞧,那石碑上应龙已经有了翅膀,赶紧回了神说道:“这是我画的?”

卓雄哈哈笑道:“这小子,怪不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都差点不知道你是谁了,还有这一手。”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把毛笔递给了查文斌道:“真是我画的?”

查文斌淡淡笑道:“是你画的,干的不错!”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刚才大山那句我是谁,让查文斌有了一种想说出真相的冲动,只可惜卓雄提前打断了。

他也在看石碑上的那副图,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扇动了一下翅膀然后从画中游走下来,它依旧还是一副画。只是那对鲜红的翅膀格外的惹眼,不动却似动,不动又欲动。

这不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大山也不是神笔马良,就在查文斌还在解读那副石碑之上会不会还隐藏着自己未知秘密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已经起了变化。

“嘎嘣”一声,不知是脚下的哪块石板自己撬了起来,又是“嘎嘣”一声,第二块石板也拱了起来,接着就是第三块、第四块。四周的石板开始不停的从地面被撬起,那声音就和过年放鞭炮似得一串连着一串,地表开始不断出现龟裂的迹象,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那块石碑。

龟裂的速度还在不停的继续,整个大地也开始摇晃,古老的大殿就像在海上航行的船遇到了汹涌的海浪,四周已经开始有门窗落地。三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卓雄的一声喊叫:“快跑!”提醒了他们收回定格的眼神,迈着最快的步子试图冲出大殿。

可是此刻大殿外的场景又是怎样?

原本一片平静的湖水早在大山落笔的那一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湖中开始有不断出现大小的漩涡,这些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两个相互靠近的漩涡相遇的时候,大的就会吞并小的并形成一个更大的漩涡。这些漩涡开始不断的靠拢、合并、变大,待大山完成那对翅膀之时,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席卷了整个湖面。

旋转而起的湖水顺着四周的石壁开始不断升高,到了后来,那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殿的屋顶。这些湖水高速的围绕着大殿,它们蓄势待发,犹如千军万马就等一个将令,下一秒它们便会朝着目标呼啸而去。

所以,当第一个推开大殿正门的查文斌抬头看见外面景象之时,第一句话就是:“变天了!”而紧接着,他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喊道:“往回跑!”

往回又岂是什么好走的路?就在他们冲回去的那片刻,大殿里面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龟裂的大地撕开了整座大殿的地基,那块石碑现在早已不知去向何处,一座巨大的雕像不知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出现在了大殿正中。那是一座通体漆黑的雕像,羊身人面,一对非常奇怪的眼睛不在脸上却在腋下,那嘴巴张的巨大,一只手倒是人手的模样,正托着一块盒子模样的东西正在往自己嘴里送,而那嘴巴里锋利的牙齿更像是老虎一类的猛兽。

“饕鬄!”当查文斌见到这尊雕像的时候,心中已经完全乱了章法,那个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怪物终于就在自己的眼前,传说中饕餮是蚩尤败给炎黄二帝后被斩下的首级身首异处集怨气所化,有吞噬万物之能,被黄帝用轩辕剑所封印,并由羌氐中最勇猛的战士世代看守。

他还来不及看到这里是否会出现自己女儿的身影,那背后滔天的湖水已经在前一秒停止了旋转,紧急停止后迸发出的巨大能量让这些湖水狠狠的互相撞击,在这股巨大的力量形成之时,这个被包围的湖心大殿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宁静。

夹杂着巨石和巨大冲击力的湖水开始凶猛的从四面八方涌进大殿,无数坚固的黒木在和湖水接触的那一刹那就被拦腰折断,千万年树龄的巨大木桩被湖水轮番冲击,“吱吱嘎嘎”得卵裂声响起了一片。

大殿之上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景象,殿内的水位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上涨,而那水中先前给卓雄带来的阴影还在挥之不去。人在生死的紧要关头总是会率先保命,躲避这场洪水最好的办法就是爬高,而现场,那座巨大拔地而起的饕鬄雕像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这是用一块完整的巨大黑色玄武岩雕凿的邪恶图腾,瞬身上下的细节若是放在外面,任何一点看过去就是无可挑剔的精美,可是如今这些精美已经成了逃命的通道。那些阴刻阳雕形成的各种图案纹路此时被当做了着力点,三人奋不顾身的开始向上攀爬,而脚下的湖水则紧跟着他们呼啸而上。

查文斌在攀爬的时候注意到脚下的湖水并不是他所见到的那么透彻,湖水的颜色不知是因为这大殿里随处可见的黑色元素还是头顶的星光被遮挡,水中到处都泛着一缕一缕的黑。

待三人手脚并用的爬至那雕像的头顶却无立足之处,那光溜溜的肩膀上哪里同时能容下三人,光是大山一个就很勉强。而湖水则还在继续上涨,查文斌这时有了间隙再低头去看,那湖水中果然是有问题!

那一缕一缕的黑色根本就不是漂浮的垃圾,而是大团的头发,无数的头发密密麻麻聚集在了一起,它们就像河底并排漂流的水草。这些黑色的头发似乎并不满足于只是绕着他们打圈,开始不断的有头发顺着水流的冲进开始贴着雕像往上蔓延。

贴着雕像的头发就像是老房子墙壁上的爬山虎,只是它们的数量要多得多,查文斌不得不拿剑朝着脚底下不断上涌的头发挥砍,而当他削下一缕头发的时候,下一波又接着跟了上来,这么干下去,不被头发缠住也会因为累死而落入水中。

“那!我们去那!”卓雄刚才在四周一观察这才发现这雕像的最高点并不是脑袋,而是它还有一只扬起来的手。那只手巴掌平房,托过头顶,从姿势上看是正拿着东西在送入嘴巴之前正在仔细端详着。只要能够绕过雕像的脑袋走到它的另一侧肩膀就能顺着手臂爬到掌心,那摊开的手掌足够能让三人站立。

卓雄趁着大山和查文斌还有力气击退头发的时候,取出了一根登山索绕着那雕像的脖子打了一个结。双手抓着脖子,身子往外一靠,双腿踩在那肩膀上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力气,身子一摆动,手中的绳索以那脖子为圆点带着身体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立刻就甩到了另一侧。

“快过来!”他一边清理着脚下的头发一边喊道,查文斌和大山如法炮制,两人荡着秋千先后闪过,看着那条光溜溜的手臂向外伸着,也就一根电线杆的粗细,大山嘀咕道:“这能走吗?这要是掉下去可就全完了……”

“总比在这等死强,多点机会多一点把握,你守着文斌哥,我先上!”之间卓雄完全没有保护,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那道手臂约莫有四五米长,这在部队里也就一根训练用的独木桥长度,给自己心里喊了声:冲!

脚下的步子一跃,卓雄眨眼就到了那雕像的手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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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泪湖

整条手臂并不是笔直的,它模仿了人吃东西的姿势,所以在关节处做了一个往回拉的姿势,这样看起来,手臂是先走一个下坡,再走一个上坡,长度约莫有将近三十多米。

卓雄深吸了一口气,在部队里走圆木一般也就是十来米,落地高度不过三四米。人在知道危险已经排除的情况下,胆子会变的更大,潜意识里激发出的平衡感会更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平地上走独木桥毫无问题,真到了悬空架在悬崖上的真桥时会两腿发软。高度是一个问题,而更多的则是内心的恐惧。

湖水蔓延的速度已经开始逐渐停止,但那些黑色头发却有越来越多之势,卓雄双臂向后一摆,身子纵身一跃,双脚就踏向了手臂。他是第一个,为了给后面的人鼓起,走的速度也特别快,卓雄感觉和平时训练没什么差别,不肖一分钟,他已经到达了对面给查文斌做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过来。

大山是第二个,因为查文斌要留下来对付那些头发,大山自小在山里长大,跟着花白胡子在巴蜀群山里采药为生,这种难度的独木桥他是真不在话下,别看他体型笨重,实际那脚下的步子可真灵活。但是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恐高!

一开始,大山是两眼向前平视着卓雄,走到那个折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朝着脚下瞄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大山立刻感觉到头昏眼花,那脚底的湖水互相撞击形成的浪花和漩涡让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心里一紧张,就会产生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么一块狭小的空间里站稳,接着,人的重心会立刻进行调整告诉大脑我能平衡,但是恰恰是这种自我的暗示会打破原本真正保持的平衡。

在卓雄的注视下,大山的身子向左侧一斜,接着他很努力的想挽回这种平衡,上半身开始右努力倾斜,双手不停的舞动试图重新找回平衡。但是他体型要异于常人,一旦开始失去后就很难再找回,果然舞动了不到三下,只觉得脚下一滑瞬间便滑落下去。

当时大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凭借着本能,他的双手紧紧向上一抱,还真就让他抓住了那条手臂。这回脚下开始使不上力了,只能在原地乱蹬,那腿越是用力,他就越是觉得手上抱着的那条胳膊越是光滑,一阵子乱扑通后,手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那血是顺着掌心一下子让摩擦力更小了。

卓雄以他现在站的位置过去救人,以大山的体重,卓雄一伸手的结果就是两人同时掉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文斌,因为绳子还在他那边。

查文斌只顾着处理不断向上的头发,没有发现大山的危险,挥着七星剑砍得手臂都发酸,正咬着牙齿坚持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些头发不知怎的纷纷开始后退,待他听到卓雄的喊叫时,水中黑色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大山为中心,他脚下二十米内的湖水清澈无比,而在这二十米外全都是乌压压的一片,那些黑色的头发四处乱窜,互相碰撞挤压,在外围不停的转着圈使得一个更大的漩涡开始慢慢出现。

“文斌哥,救人呐!”卓雄看大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查文斌还在看着那水里。

回过神来的查文斌取了绳索匆忙赶到大山的身边,用绳套套住他的两边胳膊,然后顺着那条道走到了卓雄身边,两人那么合力去拉,再加上大山自己的努力,终于再一次让他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剩下的那几步路他可就走的有些狼狈了,到最后根本就是手脚并用狗爬式,好歹也是过来了,摊开手掌一瞧,掌心被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赶紧先包扎了起来。

“血……”查文斌看见大山刚才跌落的地方,那条手臂上还有血迹再往下滴,只是血已经很少,那些黑色的包围圈又重新靠拢,而包围圈的中心就是那块血迹的地方,“它们怕龙血!”

卓雄一边替大山包扎一边说道:“什么龙血?”

“没什么。”他岔开了这个话题,这个话题,查文斌希望永远不要被提起。但是随着又一波漩涡的出现,这两边的湖水已经升到更高的位置,若是再冲击一次,难保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不会被淹没。

“嗯,这是什么?”查文斌看着身边那口长方形的东西问道,这东西有点像是一口青铜棺,棺材的表面是描绘着一副图,图中有一个男子站在一片星空的上方,而他的双脚踩踏的是太阳和月亮。用手敲击了一下,里面发出“咚、咚”的回声。

查文斌说道:“空的,小心点为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碰那口棺材。”

他又瞟了一眼,大山遗留在那段雕像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了,果然,没有血继续滴下之后那些黑色的东西开始越发的靠拢,很快一片黑色又开始聚集起来,这一次它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涌起的水花比先前要大得多。

夹杂着那些被激起的水浪,互相拍打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世界发春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巨大的轰鸣声中悄然可以听见有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越发的强烈,到了后来,就根本不用竖着耳朵听了,哭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已经比激起的水浪还要响,哭声已经盖过了一切,漫天漫地,无处不在。那哭声似乎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水面第一次出现了其它东西的时候,这是一种让任何人见了都会头皮发麻的景象。

先是卓雄看到了水里隐约出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它在水底慢慢的飘动着,卓雄拉了一下枪栓,轻轻暗示查文斌注意。查文斌看到那团白色东西从水开始向上浮动,卓雄举枪开始瞄准,查文斌把他的枪管向下一压示意他先别急,等等再看。

接着第二块白色的东西出现了,然后就是第三块,第四块,它们就像是被按在水底的泡沫板,现在都开始上浮了,无数的白色让这片湖水和头顶的亮石交相辉映,很快,这里就成了白色的世界。而浮出水面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人!

一具又一具身着白衣的女性尸体开始浮出水面,她们的面部早已被水浸泡的发胀无法辨认,她们的头发互相缠绕,多得数不甚数。但是可以清晰看见的是她们的面部不断有水开始涌出,而那个位置应该是人的眼睛,那些水随着哭声节奏的变化而变化,时多时少,时快时慢。

三人被这湖中突然冒出的景象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查文斌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念头,难不成这水位的上涨是这些尸体流的眼泪造成的?

要是人的眼泪能够积累成这么大一片湖,就算是有上万具尸体,那该要哭上多久才行?有人算过,若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活了八十年,出去他睡觉的时间都在哭,那么他大约可以哭出半吨水。这么片湖从卓雄得来的信息看是深不可测的,如果都是泪水,那可以想象,这些尸体哭了多久?

查文斌仔细得听着那些哭声,这哭声和平时女人哭泣不同,这哭声不仅悠长但是有节奏的变化,若是仔细去推敲,会发现哭声更像是一种哀伤的曲调,只是那唱曲的人已经不能完整的哼出旋律,只能用哭声来表达,那么她们又为何会害怕大山的血?

正想着,卓雄拍打着查文斌的肩膀道:“快看!,湖里又有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团红,一团巨大的红色,它和那些白一样从水底慢慢浮出,她所出现的位置那些白衣女尸纷纷开始让开,很快一个圆心又被让了出来。

那团红,是一件衣服,一件巨大的裙摆,这件红色衣服的主人面部朝上,她的面容清晰可辨。精致的五官,火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的睫毛,尖尖的下巴,虽然在水中,但是却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她的眼角有大颗的泪不停涌出。

泪化成了水,而她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这个女人他们三人都认识,她的名字叫做:冷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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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辛苦了,帮楼主先黏贴下

谢谢,楼主,以后还是你的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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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别有洞天

那是冷怡然吗?那只是一张相似的脸吧,一样精致的面孔,一样冰冷的容颜,不一样的是那身火红到鲜艳至极的衣服。在那水中犹如一团热烈的火,熊熊的燃烧着,她的脸上为何会有泪?

那身华丽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美艳,她的气质犹如天上的仙女,神圣而不可亵渎。在那些白衣黑发的尸体中,有这样一位仙子般的女人,真是个有意思的画面。

卓雄朝那红衣女子大声喊道“冷姑娘!是你嘛!”

那水中的女子眉头一紧,刚才还是泪水涟涟,这会儿已是凶相毕露。而此时,那湖州的黑色头发又开始骚动了起来,它们互相的缠绕,漩涡隐约又再次把湖水推高。

查文斌低声说道:“她不是,她肯定不是。”

大山也说道:“可她就是啊,我们都认得,你怎么却不认得了?”

查文斌回道:“她不是,冷怡然又怎会穿着古人的衣服躺在那水中不沉不浮,她不过是一介平常人家的女子,不是什么神仙妖狐,哪来这些奇妙的法术。”

这句话,说出来的是是查文斌心头不解的地方,虽然他也觉得湖中的女子就是冷怡然,但还是以这个理由否定了自己。

“很像?”卓雄自言自语的摇摇头,还是嘀咕了一句:“那也太像了,就连那手上的珠子都是一样的。”

湖中,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臂纤细,白嫩如藕,露出了半截在那水中。衣袖处,有一串珠子隐约可见,而冷怡然的左手也戴着一串珠子。那是一串有年头的东西,她的父亲冷老在年轻的时候在西藏得来的,据说当时的冷老掉队昏迷在冰天雪地里被一个老喇嘛所救,那位喇在冷老临走之际给了他一串红珊瑚手珠,说是将来他命中会得一女,这串手珠是送给她的。

再过了几年,冷老成婚,又过了一年,果然得了一女,他认为这个女儿是上苍赐给自己的,就取名怡然,意思为:怡然自得。冷怡然虽然是一女子,却自幼不喜欢红色,她从来不穿红色的衣服,倒是手中那串红珊瑚的珠子一直伴随在她的身边。

这串珠子太扎眼了,查文斌也注意到了,真正的红珊瑚产于深海,是佛教七宝之一,而西藏位于高原,这里产的红珊瑚其实都是亿万年前留下的海洋化石,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一个喇嘛将这样一条珠子送给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佛教讲究因缘,若不是那老喇嘛看出了什么,又怎会舍得赐给一个汉人如此珍贵的礼物?

现在回想,那个喇嘛怕是早已圆寂了,若想问缘由这辈子已经没机会了。

“是她!”查文斌心中对自己这样说道,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精灵般的女孩,那个跟着他后面叽叽喳喳的小魔女,只是那一次青城过后,她的脸上就多了一抹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小魔女也成了冷美人,和她的姓氏那般冷若冰霜。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湖水开始咕噜噜的冒着泡,大片的水蒸气开始笼罩着整个湖面,隔着这几米的高度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湖水的温度在升高。四周的漩涡又再一次的凝结,只是这一次以那个红衣女子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凝结,似乎只等她一招手,那滔天的沸水便可以顷刻之间把他们浇灭。

这是泪的湖,那这些水便是沸腾的泪水,是有怎样的怨恨才能让这女人流了一湖的泪,却又再一次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答案,查文斌的心中已经有了。

为何大山的背在遇到这湖水之后反而立刻好了,那些原本缠绕着卓雄要置他于死地的禁婆临终却松了手,一切都是因为那滴血,他是应龙的后人。

而她?谁能拥有这般的能量能将一湖之水沸腾蒸发?除了五行以火自居的南方朱雀外,还有一人,天女:女魃!

为助应龙平定天下大水,女魃耗尽元神,人也变得丑陋无比,终究是成了魔道。她为避免伤害应龙,不惜逃离天界,自己因为神气尽失,而受到邪气的支配而祸乱人间,春夏秋冬、四季失调,所到人间所到之处尽皆大旱,人民因此苦不堪言。因为人民的怨怪、指责于诸神相继劝柬,不得已,黄帝只好下旨,要应龙前往讨伐女魃,因只有应龙之水才能收伏女魃之火。

两人相战于封渊血海之上,那一剑过后,女魃邪气散尽,恢复了神智,躺在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怀里,留下的只有两行清泪,只是那个胸口被她画下应龙图腾的婴孩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她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作为羌氐的先祖,应龙的后人开创了巴蜀神话,凡人为何会拥有堪比瑶池的扶桑神树,羌氐为何会有众多惊天地通鬼神的巫术,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查文斌想起了蕲封山中,冷怡然被那日本人一剑刺中,是那棵神树散发了神奇的绿光将她包围,谁会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真的仅仅是一棵树嘛?不,那是应龙最后的元神,他的一切都是为那个沉睡的女子准备的,那个他亲手刺杀的女子。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五千年后,有一个叫冷怡然的女子再次出现,她与天女女魃是何等的相似,而这座位于幽岭地下的宫殿中沉睡的女人终于等到了前世的灵魂,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后人。血浓于水,那熟悉的应龙血脉让原本沉溺湖底的她可以现世,而她为何又要愤怒呢?

无数个解不开的难题都在这一刻忽然有了出路,查文斌的脑海里疯狂的吸收着运转着。

“天,我们马上就要完了,文斌哥,你快看啊!”卓雄疯狂的拉扯着陷入沉思的查文斌,那四周的湖水已经漩到了顶端,那些如白昼一般的明石被水流肆意的冲刷着,下一秒似乎就要铺天遮地的盖来。

“为什么?”查文斌看着那水中的女人,她的愤怒还在继续,“你没有理由这样对他,是我嘛?”

或许是吧,查文斌还在思考着,那滚烫的湖水已经开始飞溅,洒落之处无不是滚烫无比。

“这儿、这儿!”大山一边推动着那口厚重的棺材一边喝道:“躲进去!”

卓雄见那湖水这会儿像是煮沸了一般,也过去帮忙:“躲进去也不顶事啊,这玩意进去了还不跟被丢进高压锅一样,一个是蒸熟,一个是煮熟,哪个都一样!”

那片鼎的片又是怎么回事?是它让超子带着大家进的这片山,那这座大殿是女魃的陵墓嘛?答案是否定的!查文斌身后的那口棺材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真是她的,她没有理由不出现在主棺里。

鼎是被冲入下游的,那么?

有了!“你们快点推,推个一半悬空出去!”查文斌一边喊也一边过去帮忙,背上滴落的沸水就和奴隶主扬起的鞭子一般打在他们的背上,这使得仨人格外的卖力。

待那棺材一半左右悬空的时候,查文斌打开棺盖三人先后跳了进去再拉上棺盖,查文斌喊道:“互相抱紧,憋住一口气别出!”接着,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抬起双脚狠狠的踹向大山。

大山体重最大,被查文斌踹的往后一靠,果然这下冲击力打破了原本横在雕像手掌上的平衡,前后摇晃了两下过后,“咚”得一声,棺材落入了湖中。

滚烫的湖水很快就通过导热的青铜传入了棺内,活像是上了铁板的烤肉,三人在翻滚中被烫的龇牙咧嘴。也不知那湖水究竟有多深,过了好久他们感觉到棺材终于平稳了下来像是触碰到了湖底,这时青铜的温度也已经恢复了凉意,良好的密封性让这棺材竟然没有漏进一滴水。

“咱们都吸完最后一口气,然后我打开棺材,顺着水流的方向一鼓作气冲出去,记住别被互相冲散,这地方应该还另有洞天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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