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漫语】致同学们

清姿 · 发表于 2015-2-8 21:16

致同学们

   几十年的同学没有见过面了，有同学组织了一次中学全体同学聚会，我觉得很多同学们应该都忘记我了，便以路途遥远和工作忙为由而推脱。直到有位同学打来电话说：你知道你的电话有多难找吗？多年不见了，我们都特别希望见到你，你不回来，你忍心吗？还有同学直接干脆地说，同学会我就为了见你，你不在，我去也没意思！说得我心里暖哄哄的，为了几句咯心的“不忍心”和“没意思”，我想了想，回来了！

事实上，从我踏进同学们聚会的房间后，我就知道我的那个“不忍心”和“没意思”的理由太对不住在座的同学们了！我觉得让我做个深刻的检讨也实在不为过。

我看到，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己经坐满了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人似曾相识，如逢梦中。有人朝我摆手，有人看着我笑，有人站起来，甚至有人喊出我的名字。就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内心深处翻腾着什么，那是一种汹涌澎湃的感觉，那是一怀滚烫难禁的情愫。面对他们，我就象一下子来到了大海之滩，或是登上了高山之颠，我的眼中全是简单和宁静，我的心底变得柔软而干净，所有人间的喧嚣都不存在了，只是在这里，我们彼此看着，捕捉着，回想着时光之前的我们该是怎样，应是如何，从而确定，记起是这样的容易，原来从未忘记。

我也忽然想到，我能记起的和同学们也能想起的，就是我与他们之间最珍贵的过往，我想这己然就是最直白的情谊诠释了，我们共同度过生命中最美好的三年，这就是最纯粹的拥有，跟时间的远去和此刻的到来，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我看着他们笑，我与他们四目相对，点头致意，然后握手。是的，不可否认，我们的脸不再年轻，可是我们目光里的跳跃的光亮跟当年并无分别，我陷进了回忆中，每个人的脸在我眼前如花般浮动，也带我回到花季，我们曾经那么近，中间隔了几十年，我们又是这么近，好象从来就不曾隔着什么，亲得就象自己的影子突然被找到，只要一点点的记忆线索被念及，每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了，这个故事会跟着我们的生命，一直左右我们的灵魂之位，那是我们的初心，初心不改，情谊似海。

我们的故事太老套，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就是唱给我们的，我们的故事也太俗气，电影《匆匆那年》也是演给我们的，即使这样，我们都愿意回到那一年，在那一年里肆意记忆，回顾频频。那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多么难忘的时光啊，我们的笑容如此相似，我们的心底这样的沸腾，我们深深地看着对方，不敢确定，直到“呀”的一声说：“是你，真的是你！”我们恍若隔世，我们难以自制，为自己的改变，为自己的眼拙，也为自己这么多年才相逢的喜不自胜。

  是的，亲爱的同学，是我！我在这里，在这一刻，多少年前的分别似乎只为了这一刻的相聚，原来最美的等待就是从来不觉得是在等，而是我们跟着命运的河流各奔东西，转了几个生命的大弯，等在这里相聚！背过身去，一阵热流涌进了我的眼睛，潮了。而我旁边的一位同学递过来一张纸巾说：“给你！你看你还跟以前一样善感！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她太明白我，就象明白她自己一样，我一下拉着了她的手，为她眼中的自己没有改变而激动万分。

二十多年过去了，人最易的就是改变，容貌改变是其次，谁也无法抗拒地心重力。最重要的是心底如旧，只有心底如旧的人，处世才是简单的，品质才是善良的，灵魂才是安宁的。“没有改变”这句评判，应该是洞穿红尘之后对人的最高褒奖，而只有曾经熟悉的人才会无所顾忌地说出来，无疑，同学最具这种总结资格。

聚会结束后，一周过去了，我仍陷进回忆中，不想走出来，我愿意这样陷进过去的时光里，再听一听那年校园里嘶哑的蝉鸣，再看一看那汪湖水上飘起的纸舟，再去走一走，那个没有硬化，一下雨就一脚泥的操场......除却工作，怀旧，就这样满满地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而我却愿意怀来念去，被此附及，这种感觉真是幸福。

原来幸福也可以是这样的猝不及防。我与同学们之间不存在世俗功利，不存在利益得失，就是这样单纯的想着当年的你、我或她。我想这世间的情感种类诸多，唯此同窗情谊堪比无价，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情谊太纯，太真，太过于超世，而隔着的时间，就是一尊无坚不摧的试金石。

我从不否认故人、故交和故情。因为一个“故”字，就有了年岁上的情感叠加，从而厚重，从而难忘，从而不可替代。年少情分美则美矣，美到现在仍是美得毫不含糊，美得更加清晰，这说明了我们人性之真，人心之善和人德之美。我们不要否认这些溢美之词，生命的某个时刻，我们真的需要这样毫不掩饰、酣畅淋漓的赞美，它会让我们陡增自信，心底也会因为这些赞美而更加美好。

记起聚会上，一位当年很贴心的女同学因为彼此容颜的变化而迟迟不敢走上前去确认我，直到她叫错了我的名字！

她表情复杂地说，我认错你了，你会恼么？

我肯定地说我不会。

我怎么会？转过身，对面桌前的那个男生问着“我是谁”的时候，我也一样支吾着说：看着你似乎是李某某吧？结果是，李某某从另外一张桌旁走过来，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仔细看看我！刹时引来一阵喧闹骚动，就跟当年课堂上答错了题时，全班同学一哄而笑的场面一模一样。

相信，很多人都有认错人的尴尬时刻，而这样的时刻，同学们表现的如此宽容，如此大度，再不象当年为了几张稿纸，半截铅笔而索来还去了！固然这是成年人的度量，甚至算不上度量，可这些，恰恰就是我们的变化，而这些微乎其微的变化，正是我们的成长见证，是我们的生命到了这样的一个时刻应有的坦荡胸怀和精神姿态。

我们没有改变，我们却在改变着，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只不过，我们依着生命的规律，跟着心跳的节奏，跟很多人一样，改变着自己应该改变的东西，也保持着我们必须保持的自己。恍眼半生过去了，我们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自己，人生风雨，路途难料，不论贫贱富有，得失几何，我们健康地活着，就值得我们万般庆幸了。

不知哪位同学设置了一个微信群，这几天信息一直蹦个不停，工作闲暇也不忘打开手机睨一眼，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自己也会融进去说上几句话，仅是几句话而己，我依然觉得我回到了他们中间，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个早被岁月关闭的时光。从前会为时光不能倒流而难过，会为回忆己是回忆而耿耿于怀，可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那些回忆里有了太多的艰难苦涩，美好的事物在回忆里从来也是美好的。

今日黄昏时分，一位同学发来微信说，她正在老家的炉子旁吃烤红薯，香气飘满了小院，还故意炫耀着说真好吃呀，你吃不吃呀！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我还真是忍不住了，推开门就下了楼。

在街头，烤红薯用那种白铁皮围成的烤箱，也是用炭火烤，可烤出来的红薯又硬又瘪，失尽了味道和姿色。我还是喜欢那种半拉瓷缸烤的红薯，烤得流油，风一吹，就能把人的心神给勾了去，我就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故乡，闻到了故乡的味道，甚至看到了故乡的土地上，那几垄暗红深绿的红薯叶子在太阳下自由地闪着光。

  我想，人一旦有了生命的刻痕和阅历，简单的怀旧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在这场充满欢声笑语的怀旧里，我们心心念念怀想的是那年那人那些故事，还是想起了那个曾经感动过我们的，那个淳朴似水的自己......

都有吧，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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